第一百八十九章悲傷逆流成信

名花帶回來的是噩耗，瘋丫頭不在了，家裡門緊閉，人也不在。

我第一時間惶恐無比，心中那種不祥感覺更甚，我決定回去看看，名花不允許，但拗不過我，說什麼我也要回去。不回去我的心是不能平靜下來的，無法安心呆在醫院。名花答應我，扶著我傷痛的軀體悄悄出了醫院，上了她的寶馬，車子飛一樣前進。到家門，我踉踉蹌蹌撲了進去，名花幫我開門，我大叫道：「瘋丫頭，瘋丫頭，瘋丫頭你在哪裡…」

房間空闊，沒有迴音，只有回聲飄蕩在寂靜屋頂。

我心中大急：「瘋丫頭，瘋丫頭，瘋丫頭你在哪裡啊？快出來，你不用上班，不要藏了，快給我出來…」

無論我怎麼叫，房間就是沒有回應，一點人聲都沒有，我心裡那種不安的感覺更甚，名花攙扶我道：「我們進去看看吧。」

進了房間，空闊無一人，衛生間、另一間房子，廚房裡也沒有人，屋子已經冷寂好幾天，我臉色蒼白，身軀發抖，名花連忙抱緊我，安慰道：「沒事的，我們進房間看看。」

我心中一醒，房間出奇的整潔，與以前不同，似乎多了點什麼又好像少了點什麼，我說不出，心裡劇烈跳動起來，因為不同我反而感到惶恐，名花體會到我的心情，擔心地扶我坐下來。

我的不祥感變成現實，看到房間前所未有整潔樣子，我腦海一片空白，我寧願這裡凌亂不堪，至少有往日的樣子，可是變得出奇的整潔，令我心裡湧起一種寒意。我的臉色漸漸變得慘白，只有發生了極重大的事，瘋丫頭才如此。我最了解她，平常她懶得理，現在完全變了一個模樣就好像換了一個天地，這裡已經不是家，瘋丫頭在哪裡？她為什麼不在家裡？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為什麼不跟我聯繫？

一系列疑問湧上心頭。

家門關得好好的，與平常開了一道縫不同，大廳沉靜得出奇，衛生間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零食的塑料袋也沒有。淡淡的香氣已經消淡在空中，卻空無一人，想到這裡，我心裡湧起一種無以名之沉痛感覺…「桌面上有封信，好像寫給你的。」名花提醒。

我心神一驚，胡亂抓起那幾張雪白的紙，沒有信緘，韓芳顰知道我不喜歡麻煩，信的第一句極其簡潔，是：「無賴，我走了！」

我的腦袋轟一聲。

信紙有些折皺，上面沾了幾滴液體痕迹，下面是內容：「無賴，請原諒我，人家不辭而別。我沒有經過你的同意，在你沒有看到我的時候，走了！我不想讓你看到我傷悲的樣子，因為希望瘋丫頭在你心裡留下一個美好的身影，我不得不走，雖然我很捨不得你，真的，我捨不得你，瘋丫頭十分十分的捨不得你。無賴啊！請容我再最後一次叫你無賴好嗎？以後我一定叫你的名字了。」

「我想了很久，心也亂了很久，不知該怎麼寫，我想告訴你，這一段日子我很高興，過得很高興，這是我一生中過得最為快樂的日子。我不會忘記，永遠不會忘記和你在一起的日子，一起『同居』的日子，那是我一生中最值得紀念的日子。永遠留在心間，心靈最深處，我只想對你說一句：我喜歡你！愛你！」

「記得我們第一相遇嗎？那是一個巧合，或許上天故意給我這麼個安排吧，本來我們是鄰居的，但包租婆給錯了鑰匙，偏偏人家在沐浴的時候你闖進來了。怎麼會有一個男子闖進我的浴室，人家當時驚呆了。也在那時，使你我的關係少了一層隔膜，多了一種親近，雖然經常吵架，但人家發現你是個很特別的人，說真的，我遇到過的人很多，但從來沒有一個像你這樣的，讓人心動，我決定要接近你。」

「無賴是個好色愛佔便宜又臉皮夠厚夠無恥的人，一副流氓痞子下流模樣，但是你表面上好色，可是跟人家同居一夜，你並沒有對人家做什麼，浴室里也沒對人家動手動腳。從一夜開始，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我相信你，不會對人家做什麼不利的事。那一晚人家其實沒有睡著，時刻醒著，如果你對人家有什麼不良動作，人家是會立刻反抗的，別忘了，人家是練過跆拳道的，我的跆拳道很厲害的哦！」

想起那時，我真的很心動，但幸好沒有什麼動作。

「第二天晚上，人家就搬過來和你住，這是人家認真思慮過的，你是個好人，你不會害人家。我剛從家裡出來，很多東西都不熟悉，一切都陌生，一個人住又十分害怕，所以我選擇和你住在一起，可以睡你的用你的，而且我要買很多很多東西，你陪在一起，既不擔心人身安全又有伴多了，這樣的事人家何樂不為。人家經常在門口留一個縫，不是不懂得保護自己，而是人家只想告訴你，人家信任你是故意給你留的…」

我的眼淚不由自主奪眶而出，撲簌簌下來，瘋丫頭啊，原來那時你已經如此信任我了。

「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十分快樂的，你這個人經常能變著戲法把人逗樂，花樣百出，雖然很下流，人家喜歡看你賣弄戲法的樣子，因為那樣你最可愛。喜歡和你鬥嘴，喜歡和你打鬧，喜歡你的歪理邪說…在家裡我從來沒有過那麼自由無所拘束過，甚至人家喜歡被你佔便宜的樣子。你斤斤計較，有時不像一個男孩子，人家真的恨不得狠狠咬你一口，一點都計算那麼精準，人家是女孩子耶，讓一下都不肯？從沒有人敢在我面前這樣的。」

「你是我見過最為奇特的人，我也是這樣愛上你的，瘋瘋癲癲精明細微無比，無賴好色有時假正經，什麼高跟鞋理論啊，吃飯女人付款理論啊…一派歪理邪說。不過人家也喜歡，只有你敢厚顏無恥地為一件小事千方百計要人家付錢。」

「人家很快樂。」

「那一次和你出去買東西，你突然走失了，你知道人家多擔心嗎？我是第一次走進這個地方啊，人生地不熟，在商業中心，我極其害怕，你走後，人家心裡悲傷無比，也是第一次為你傷悲。人家四處找你，但人流茫茫，不知道你在哪裡，人家又迷路了，拿著那麼多東西，一個女孩子，不知道怎麼辦？」

「我在附近找了幾圈，沒有見到你后，我就想到一個辦法，站到高處里，在那裡等你，一直等你，直到夕陽…人家相信你經過的時候一定會看到人家的，如果我們有緣的話一定會再遇到。很高興，我們真的相遇，那時人家的眼睛差不多都酸了…心裡悲傷委屈上涌，人家第一次為你流淚。」

我暗暗自責無比，幸好那次遇到，要不我豈不是失去瘋丫頭。

「我喜歡你！你知道嗎？你總是那麼忙忙碌碌，什麼都不在意，什麼也不在乎，也許你並不十分在意我，可我心裡真的好在意你的…一點一點喜歡你，一滴一滴愛上你，無法自拔。你知道嗎？愛一個人是無法抑制的，你很少在家，但我沒有埋怨，喜歡靜靜在家等待你歸來的感覺，因為那樣的感覺實在太溫馨了，人家有時候知道你說謊了，但沒有怪你，你那一次受傷回來，我的心好痛，真的，好像一把刀插在我的心上。我的心都差點碎了，那時，我發現自己已經深深的愛上你了，無條件，為你哀傷，為你歡笑，為你而哭泣！」

「…哦，不要笑我，我不是想哭泣，你知道人家是一個堅強的人…人家只在你一個人面前哭泣。…#￥%#…」

「或許你已經看出來了，你那麼聰明，對！人家不是普通人，也不是什麼窮人家的打工女，工作只不過是我一個掩飾身份的借口，相信這個笨拙借口你早就看出來了。哪有打工那麼細皮嫩肉的，哪有打工的那麼有錢的，哪有打工的學問見識那麼豐富高深的，哪有打工的那麼美麗…嘻嘻！嗚嗚，我是韓盛集團董事長的女兒，人家不是不想告訴你，韓盛集團是一個世界上赫赫有名的企業，但人家不想讓這個身份成為你我的鴻塹，如果你知道我了后，一定不跟我交往的。人家知道，只想一心一意地做你的瘋丫頭，一輩子做你的瘋丫頭，無怨無悔。」

「可是，這一切太短暫了，或者說一切來得太快了。短短几個月，我出來是跟家裡人鬧翻了，爸爸要我做一件我極不願意做的事，我一急氣怒之下離家出走，本來我是跑不到這裡來的，但媽媽竭力勸爸爸，說給我個自由空間，出去平靜一下，所以我們才有這個緣分。這些我是後來知道的。」

「其實，我和你在一起日子，父親一直派人監視著，隨時彙報給他，包括你和我的滴滴點點，只是你我不知道而已，在最後我病了那段時間，父親派的人來了。並對我說明。那時你看到的身影並非虛幻，那是爸爸派來的特別保鏢，我要立刻回去了。我懇求爸爸給我多一段時間，想要和你在一起。你知道人家為什麼叫你陪人家去逛街嗎？一起去買衣服嗎？人家買了兩套給你，其實人家每進一個店買一套都為你買了一套，因為你衣服不破爛到最後都不會買的，你又懶又不會縫補，你這個死懶人！人家擔心走了以後你不會照顧自己，於是為你買了幾十套，你沒有嫌重嗎…」

看到這裡，我的淚又下來了，心潮洶湧如海浪。

「走進過的服裝店，逛走過的路，我們曾經一起做過的事也重複了一次，人家早就辭職了，為了能跟你多歡聚一些。往往你很少留在家…那一夜，人家毫無保留地躺著你的懷抱里，感覺很溫馨，人家準備將自己交給你了，要是你忍不住了人家也不會反抗的。人家愛你…把一切交給你。哪知你這個死無賴對人家那麼好，縱使那樣也忍住，你那麼好色，都沒有逾越最後一個界限，人家又高興又氣，你這無賴，害得人家眼淚又下來了…」

我的眼淚嘩啦啦，痛哭出聲，瘋丫頭啊，那時我不知道，還擔心這擔心那的，我不敢回家，面對你，故意找借口欺騙你，惹你生氣…「人家不得不走了，爸爸的人催了三次，如果這次人家不走，就會被強行綁著走，那樣瘋丫頭連為你寫最後一封信給你道別也不能做到了。我想了很久，不敢用Q給你留言，擔心你收不到，不敢用簡訊給你留言，徒增傷感，只好寫信…」

「不要傷悲，不要哭泣！瘋丫頭眼中的無賴還從未哭泣過哩。請原諒我吧，不能親自跟你道別，在你不在的日子就離開了，或許那樣可以為我們的相遇、我們的過程填補色彩，那樣瘋丫頭才能夠真正跟你道別。我不在的日子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懂得照顧自己，記住按時吃飯，沒有人等你吃飯了，錢不用擔心。我和爸爸提及過，那個餐廳專屬你了，已經併攏到我們旗下，你進去吃東西不要錢的，吃什麼東西任你選，喜歡吃多少就多少沒人跟你搶…」

「家裡的東西我已經整理好，你喜歡凌亂，你說我不像女孩子，一點女孩子的素質都沒有，家裡的東西都是我整理的，每一件都是，我親手做的，任何人都不許進來。我想了想，留下一些東西，很多東西都不帶走，那台筆記本我留在這裡了，密碼你是知道的，裡面有我的相冊和日誌，還有許多我喜歡的東西，看到它你就會想起我，就不會忘記我，我很自私是不是…既想你忘記我又要你想起我，我真的沒辦法。啊！#%…~~~~~我的衣服留一部分在這裡，我在衛生間里晾了一件內衣，那是留給你做紀念的，你會像上次那樣地把它蹂躪還是珍藏呢？這是我唯一能留給你最貼近我的東西，你那個小熊貓我拿走了。」

我的淚已經流干，那個小熊貓是顏若馨的，我送給她，沒想到她念念不忘的是這個。

「無賴啊，我最後一次叫你了。我真的好喜歡你，好愛你，好愛你！上天讓我遇到你，是我一生中最幸運的事。和你在一起我很快樂，我無法忘記你，無法忘記我們一起走過的日子啊！沒有你的日子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已經習慣了在家等待你和你打鬧的日子，這次回去后，也許我不再見面，爸爸將要我做一件我極不喜歡的事，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不在了。你也不會看到我…葉風，我走了！風，我的愛人。芳顰會想你，念你，想你，愛你一生一世，想你，愛你，愛你，想你…」

寫到最後字跡凌亂，白紙揉亂痕迹，語無倫次…最後一個紙張沾滿液體滴落後乾涸的痕迹，我知道那是韓芳顰的淚！

落款畫了一個俊逸無賴猥瑣笑容的男子和一個美麗漂亮女孩子頭臉擁在一起的景象。

署名：你最愛的無賴（風）和最愛你的瘋丫頭（芳顰）日期沒有寫。

腦袋「轟」的一聲，我渾身顫抖，控制自己看完，手不住地打顫，那紙張被我抓了又抓，揉了又揉，幾乎看不見字跡，我的臉上血色已經褪盡。

忽然我胸口一痛，感覺沉悶無比，好像一股什麼塞在胸口似的，極為難受，雙目血淚已經流干，我獃獃的，腦海天旋地轉，只有一個念頭：瘋丫頭走了！瘋丫頭走了！她永遠不回來了，我已經見不到她了。

我已經猜到她的身份不簡單，一直沒有揭破，等她自己說出來，雖然我感覺到她身份不簡單，但我怎麼都沒想到她會是亞洲甚至是全世界都赫赫有名的韓盛集團董事長的女兒？她回去以後我再也無法見到她，我和她有了一個天與地的差別…我不管她的身份家世是什麼，但她是我的瘋丫頭。

我可愛的瘋丫頭！我最愛的瘋丫頭啊！

胸口一種沉痛之極的感覺狂湧上來，彷彿火山熔岩爆發，我仰天大喊一聲，腳下跪了下來，心口一個巨錘擊中，噴出一大口鮮血。「啊！」，鮮血灑在韓芳顰淚滴過的信紙上！

「葉風！葉風！葉風！你怎麼了？」名花焦急扶住我，滿臉驚憂惶恐神色。

我陡然清醒坐了起來，大叫道：「瘋丫頭，瘋丫頭，芳顰…」

坐了很久，我又想起韓芳顰信上寫的，她父親逼迫她做一件她極願意的事，那是什麼事？我心裡霍霍跳動起來，胸潮起伏劇烈無比，瘋丫頭，我親愛的瘋丫頭，你在哪裡？你怎麼了？到底是什麼事？要是…我霍然湧起一種不好的感覺，我將永遠見不到瘋丫頭了！

我大吼一聲，驀然不知自己那裡來的力量，站了起來，大步奔跑到衛生間，看到那件晾起來的雪白略粉紅內衣，臉上悲情上涌…傷軀走到大街上，我大喊道：「停車！停車！停車！」但現在凌晨之時哪有什麼車？過往一兩輛看到我披頭散髮，渾身血淚樣子也不敢停，我不斷攔著計程車。

名花奔了出來，抱住我的身軀，叫道：「葉風，你怎麼了？你要幹什麼？」

我咯出一口鮮血，滿臉血淚道：「我去找瘋丫頭，我要去找瘋丫頭！我不能等了，我不能再等了，也許再遲一點點，我就會變成終身遺恨。」

名花摟住我劇烈顫抖的身軀，大哭道：「葉風，我自己有車，我和你一起去，你攔什麼車啊？」

我心中一怔，是啊！我腦海糊塗了，名花有車，我為什麼要攔車？

名花和我到了她那輛銀白寶馬，名花開動車子道：「你知道韓盛家在哪裡嗎？」

我腦海清晰無比，搜索群英帶來的信息，印象模糊道：「一直往這裡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