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第 14 章

()「不如議和。」

如今之計,一是戰,二是降,三是議和。

澤國既然沒有一戰的能力。剩下的二擇其一,便是議和。

「你不必懷疑聖上志在天下的決心。」易縝道,一面留心他的神色。「若我說北晉一無所圖,或是會放過眼前澤國失去鳳凰庇護的大好機會,你也不會相信。然而這江山日後總是自己的,澤國積弱,並非唯有靠武力才征服。而澤國數百年的繁榮與基業,能不損毀,自然不要損毀。」

秦疏眼神驟然冰冷。易縝搶在前頭,把話接下去:「天子與天下孰輕孰重?縱然敬文帝有魚死網破的決心,舉國百姓能夠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只因個人的忠義,你就要置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

「聖上仁厚不喜殺伐。但天下一統是大勢所趨,區區澤國又能負隅頑抗。如今太子也在這兒,我不願再生出變故,不如議和,聖上也必然贊成。」

秦疏抬頭看看他,眼神複雜,深知其中干係重大,不肯隨意開口。

鳳凰涅槃有一年之限,若論拖延日時,議和無穎是兵不刃血的上選。但北晉又豈會容澤國有緩息之機。而且敬文帝的病勢,太醫不曾明說,但隱約暗示著不諱的意思,他送淑妃出宮以防不測,途中分明有人暗中尾隨,又豈知不是意圖趕盡殺絕。如今燕淄侯主動提起議和,如何信服?

易縝知他心志堅定,雖不願惹來舉國兵禍,也不是幾句話可以說服的。索性把話挑明了:「久聞澤國帝王血統有鳳凰庇護,議和的方法,自然也要有所不同。」

「我朝苿華公主,才貌皆佳,至今雲英未嫁。我僭越一步代聖上作主,願替公主提親。」

破軍一怔。

易縝道:「若是不喜苿華,聖上還有兩個妹妹。兩國既是姻親,日後公主有了子嗣,想必北晉也能受聖獸鳳凰垂憐庇佑。我把話先說在前頭,公主身份尊貴,若有所出,必然是日後的太子。敬文帝若有其它血脈,只須安分做個太平王侯。」說得極為認真,又道:「聽聞敬文帝身患舊疾,宮中珍藏有上代醫聖留下來的不少靈丹聖品,雖不是能治百病,但對肺疾最為有效,我也可代為向聖上討要。」

兩國既結為姻親,又有子嗣,那鳳凰的屏障自然無法再阻擋兩國來往,大可以徐徐圖之,不必急在一時。縱然敬文帝不是久長之像,要拖個三五年,總還是不成問題的。他這番說詞乍一看上去,大為合情合理。

半晌沒聽到破軍答話,抬眼看時,正好秦疏正看過來,眼中頗有神彩。飛快的在他面上一掃就移了開去。

易縝暗喜,不知是那一句說得破軍有些動心。於是也不催,只道:「此事重大,你慢慢想一想。」

他一邊低頭從灰堆里將幾個鴨蛋扒出來。轉眼卻見破軍支著下巴坐在一旁,眉心微微皺著,正在認真考慮。

秦疏態度分明很嚴肅,但不知怎麼的,易縝一時只覺得他那模樣倒像小狗似的,苦惱著要吃肉包子還是啃骨頭。

「過來先吃鴨蛋。」他朝秦疏招招手。

秦疏遲疑了一會,還是挪過去,很安靜地坐在他旁邊:「我不餓。」

鴨蛋共有五個,易縝於是自己佔了三個,把剩下兩個推到他面前。

「王爺說話當真?」秦疏也不去揀,低頭瞧了一陣,突而輕聲問。

「若我言而無信,日後孤家寡人,不得善終。」

「那好。王爺記住今日說過的話。」秦疏卻認認真真的看著他,掂量了一陣。終於想定。「議和的事我做不了主,侯爺請稍候幾日。」

「那是自然。」易縝從來不信鬼神之說,這話不過是隨口說來。見破軍當真,反而微微一怔。一時來不及細想,只需破軍支援就足夠了,這時催促反而適得其反。見破軍眼神明亮起來,心下卻是冷嗤,隨口道:「我們總得先離開此地,等回到桐城回稟敬文帝定奪。」

秦疏點點頭:「等我先問過貪狼。」

易縝心下一動,不問敬文帝卻要先問貪狼?

他早看出破軍城府尚淺,必然不會是三御使中出謀劃策的人。但常在敬文帝身邊的似乎只有破軍,其餘兩人很少露面,斥侯多方打探,也僅僅得知破軍是左相獨子,自幼入宮,先皇親賜秦姓,向來深受敬文帝寵愛。破軍年紀尚且不大,要成就如今這身修為,也不知吃了多少苦頭。左相是一介文臣,竟捨得將年幼的獨子送去受這份罪。破軍也頗為秉乘其父風骨,對敬文帝忠心不貳。

至於其餘兩人,卻連真正姓名相貌都少有人知。

按澤國的傳統,七煞、破軍、貪狼三者都同歷代武將重臣子弟中選出,一來表示臣子忠心,二來藉此挾制重臣。料想那兩人也是官宦子弟。但不為敬文帝看重,大約身世比不過破軍,故而他一向對破軍較為留意。這時暗暗將貪狼記下。

「我們如今在什麼地方?」易縝按下心頭疑問,問起眼前最直接的問題。

在水裡昏頭錯腦地沖了一氣,他本來也不接望破軍能記得路。

破軍想了一想,卻出乎他意料的開口:「應當在青洲境內,若無差錯,出此山向南三十里便有城鎮。」

「你從前來過?」

破軍搖搖頭,言詞里頗為鎮定:「我看過地方志和前人遊記,大致推算。距離或者會有差池,不過還在青洲境內總不會錯。」他長年住在宮裡,就連出宮辦事也只是那麼幾次,而且都是在京城之中來去匆匆。所知多半是書本上得來。這時也不多做辯解。

易縝心想全靠推測你還真敢說跳河就跳河,跳河還不忘拉著我下水。不過想想當時情形,不跳河留在那兒似乎也不是什麼好事。

「明天沿著江走,這一帶水勢平緩,再往下就會遇到船隻。大約用不了一天工夫。」破軍道。

「我這輩子都不想再坐船。」易縝拉下臉來。

燕淄侯不肯做船,又說身後追兵定然沿江搜尋兩人,反正是不肯沿著河走了。

秦疏無奈,只得改行山路。縣誌俚記他雖熟讀,畢竟是死物,加上兩人在烏瀾江中不知究竟衝出多遠,出了山還是山,那三十裡外的城鎮壓根沒有影,破軍也有他的方法,反正方位總是不錯的,堅持往桐城方向埋頭走了數天,這一天終於鑽出山林瞧見村落看見官道。

無論是破軍,還是燕淄侯,這幾天看得到的,除了飛禽就是走獸,此時瞧見人家,終於有了重回人間的感覺。皆是如釋重負,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一時間敵我兩忘,將猜忌暫時拋開,忍不住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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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代桃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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