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 亘古
第四百七十五章
沒想到我們誤打誤撞之下,時間還正好碰上了,這倒是省卻了不少等待的功夫,我伸手朝著夜景光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笑嘻嘻的說道,「麻煩夜尊帶路,咱們直接去通道口等著吧。」
夜景光沒有什麼異議,手捏法訣施展遁術就朝著通道口處走了過去,而媯南安則遲遲不肯動身,我揣著手看著他,不耐煩的催促道,「媯大統領,你趕緊跟上啊,楞在這裡做什麼?」
媯南安瞪了我一眼,沒好氣的說道,「眼下距離明日辰時還早,伍教主一直催著本督作甚,本督只要明日辰時前趕到不就行了。」
「那可不行,」我頭搖的撥浪鼓一樣,「要是放你媯大統領回去安排一番,恐怕不等天門開啟,本座跟夜尊手下那些人馬就要盡數墨於你手了,所以媯大統領你就不要想那麼多了,老實跟本座去通道口等著吧。」
「本督若是不肯呢?」媯南安冷冷的頂了我一句,我眼中星圖亮起,森然說道,「媯大統領若是不肯,那大可試試能不能從本座面前逃開,媯大統領,別怪本座沒有提醒你,此處可是沒有結界遮蔽的人間地界,你想要威脅本座,得先問問天道答不答應!」
媯南安這才明白我著急忙慌的把他們領過來是何用意,感情是要借天道之手對付他們,可惜的是現在知道也晚了,媯南安恨恨的瞪了我一眼,不情不願的施展遁術朝夜景光追了過去。
第二天辰時的時候,夜景光施法打開了通往木榤種子所在空間的通道,我沒有像兩人那樣在通道開啟的第一時間進入,而是在外面盯著紫色的旋渦法陣呆了很久,終於走到了最後一步啊,我心中湧起了萬千感慨,跨過這道法陣,我們就將激活木榤種子,重開天門,那會是一副怎麼樣的情景啊,我想象不出來,不過我能肯定的是,那將會帶給人類一個全新的未來,在這個未來里,會有戰爭和毀滅,也會有希望和重生,而人族會走向哪條路,則要由他們自己去決定,我的任務只是為他們打開未來的大門,僅此而已。
跨過法陣,我從短暫的暈眩中恢復過來后,看到的是站在前方不遠處一動不動的媯南安和夜景光,我好奇的上前幾步走到他們身邊問道,「兩位怎麼不繼續往前走了,是在等我么?」
夜景光沒有答話,微微抬起下巴指了指前方,順著他指的方向,我這才發現有三尊雕刻的栩栩如生的雕像正矗立在哪裡,三尊雕像擋住了繼續前行的道路,媯南安和夜景光就是因此才止步不前的。
我的加入,似乎達成了機關觸發的最後一個條件,三尊雕像上的石皮開始紛紛剝落,露出了裡面隱藏著的守衛真容,最先跳下雕座底台的是左手邊的一個長著毛茸茸大耳朵的小姑娘,她穿著一身獸皮做成的游牧風格外衣,顯得野性十足,小姑娘不知被困在雕像里多少年了,今天好不容易得脫,立刻滿足的伸直雙臂展了個長長的懶腰,她雙手上帶著的鈴鐺手環叮叮的響個不停,有著一種清人心神的特效,伸完懶腰后,小姑娘連蹦帶跳的來到我們面前,興奮的問道,「等了這麼多年,你們可算出現了,來來來,誰是本姑娘的對手,趕緊報上名來。」
「嫻嬋,莫要胡鬧。」
話語間右邊雕座底台上也走下一人來,此人金盔金甲,手持銀槍,英氣逼人,他走上前來,橫槍施禮說道,「吾乃天界望舒將軍暮落,受命在此等候木榤來使的挑戰,想必就是幾位了。」
我們三個連忙還禮,一一自報了家門。
「仙王媯虞座下大統領,媯南安。」
「妖候重樓麾下夜尊,夜景光。」
「人界羽教教主,張伍。」
我說完之後,小姑娘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她伸手指著我說道,「你呀你,我說你呀,仙王媯虞和妖候重樓我知道,你那什麼羽教我怎麼沒有聽說過,你知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就憑你這麼個無名小卒,還不是白白送死啊。」
小姑娘說話無遮無攔,惹得我有些不大高興,夜景光跟媯南安還不敢這麼跟我說話呢,我不悅的回道,「你是何人,本座送死與否,豈是你能一言決之的。」
小姑娘被我頂了這麼一句也不惱,她搖頭晃腦的說道,「你問我啊,那本姑娘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我乃是地界小茶候嫻嬋,怎麼樣,聽沒聽過呀?」
聽過個屁,我正準備再嘲諷她幾句,卻見身旁的夜景光身形猛的一震,繼而躬身施禮道,「夜景光眼拙,竟沒有認出北光游王小茶候,還請小茶候莫要怪罪!」
「咦,重樓手下的人,還有認得我的么?」嫻嬋笑嘻嘻的把目光轉向了夜景光,「我還以為那個大塊頭手下都是些沒腦子的肌肉男,沒想到還有你這種腦子靈光的部下,不錯不錯,既然這樣,等會打起來的時候,本姑娘就手下留情,不把你揍得太慘了。」
「小茶候言重,夜景光怎敢同您動手,這不是僭越了么。」
夜景光恭謹的示弱,嫻嬋卻擺了擺手說道,「這不是地界爭鬥,哪有什麼僭越不僭越的,聖人有諭,想要重開天門的三界使者,必須得過了我們這一關才行,說實話,本姑娘還真希望你能打贏我,那樣的話,本姑娘的任務就完成了,可以不用繼續呆在這鬼地方當石像,真是想想就開心啊!」
我看著夜景光對嫻嬋的恭敬態度,隱隱覺得有些不妙,從小姑娘的字裡行間不難聽出,她是和夜景光的上司妖候重樓一個級別的存在,由此推斷的話,那位望舒將軍怕是也跟仙王媯虞錯不了多少,而我的對手,理應跟他們等階相同,這樣子一來,我豈不是要面對一個直接跨過化神與合體境界的大乘期高手了?
彷彿為了驗證我的猜測一樣,一位白袍紗衣的儒雅男子悠然從半空飄落到了我的面前,此人白髮勝雪,整齊的披在腦後,面容俊朗,秀美中不失英武,他一出現,兩旁的小茶候嫻嬋和望舒將軍暮落都低頭抬手施禮道,「見過璇花劍仙,劍仙在上,請受我等一禮。」
白髮男子輕輕抬手,便算還了兩人的禮,嫻嬋擠著眼睛幸災樂禍的對我小聲說道,「嘿,倒霉蛋,這就是你的對手,人界最後一位劍仙,曾經一劍開天門,一人退萬軍的璇花劍仙,明白羽大人,碰上他,你就自求多福吧。」
頓時有一萬頭草泥馬在我的心頭狂奔而過,我不是假倒霉我是真倒霉啊,怎麼著就單單放了一個級別完全不同的對手給我啊,人家是大乘期的對手,我他媽倒好,直接對上金仙境了。
「爾等既然來到此處,應該已經知道了自身的使命為何,既如此,就不要再浪費時間,我們開始吧。」
明白羽說完,伸出左手食中二指縷了下鬢邊垂髮,待到二指落下之際,已有一根髮絲夾在其中,明白羽輕輕抖手,髮絲便化作了一柄寒氣逼人的素色長劍,這一手看得我冷汗都下來了,揮發成劍,妥妥的金仙手段啊,我最後一絲的僥倖,也被明白羽這一手擊了個粉碎,我只好皺著眉頭從體內喚出了清軒劍和鈺戈刀,奶奶的,都走到這一步了,總不能前功盡棄吧,再說了,瞧明白羽這架勢,我就是想撤,他也沒打算給機會啊。
明白羽手握長劍,輕輕向上挑了一下,隨著他這一挑,周圍的景物立刻大變,媯南安,夜景光,嫻嬋,暮落的身影通通都消失在了我的眼前,只餘下了白茫茫的一片虛無空間,做完這一切之後,明白羽將長劍指向我,淡淡的說道,「請出手。」
出手就出手,事到臨頭還能認慫不成,我刀劍一振,彩焰隨即布滿全身,我用力的劈出一記十字焰刃,然後雙腿發力,追著十字焰刃就朝著明白羽沖了過去,明白羽閑庭信步般的慢慢走著,待到十字焰刃衝到眼前的時候方才隨手一揮劍,輕輕吟道,「花有清香月有陰,向陽草木易為春。」
長劍過去,十字焰刃潰於無形,我瞳孔一縮,人在半空擰身橫旋,鈺戈刀借著旋勢從上至下狠狠的斬向了明白羽。
「醉后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長劍隨手挑去,鈺戈刀砰然斷做了兩截,我大驚失色,但箭在弦上,無有退還之理,我牙關一咬,清軒劍裹挾著盤古彩焰,在身前猛的一轉,迅疾的刺向了明白羽的胸口。
「半身風雨半身傷,半句別恨半心涼。」
長劍穩穩的迎上清軒劍的劍尖,只一絞,清軒劍便節節碎裂,我落回地面,獃獃的看著手中鈺戈刀和清軒劍的殘柄,久久無語,劍仙的實力,我是領略到了,不過交手才一合,我手中兩柄得意兵器便盡數被毀,似這般差距之大,還要怎麼打下去?
明白羽將長劍鬆開,長劍自行懸在他身側起伏,明白羽輕聲說道,「爾可還有兵器可用,若是沒有,還望知難而退,莫要某家傷及手無寸鐵之輩。」
我隨手丟開清軒劍和鈺戈刀的殘柄,認真思索起明白羽的問題來,我還有兵器能用么?
有的,我還有蛇信,還有曲一劍,還有南弦手中的混沌槍,可是這些有用么,以明白羽的修為,我就算拿著混沌槍,又能有什麼用,迄今為止,我還從未碰到過如此讓我感到無力的對手,我雙手手指無意識的顫動著,最**成了兩個拳頭。
拳頭,應該也算武器吧。
我眼中星圖亮起,朝著明白羽撲了過去,明白羽微微皺眉,閃身躲過我這一擊,右手輕輕一轉,長劍即凌空斬向了我,我不避不躲,伸出左手,任憑長劍穿透手掌,然後徑直向前抓住了長劍的劍鍔,禁錮住了長劍的行動后,我忍著劇痛,右手掐訣大聲喝道,「大巫之血第五重封印,第六重封印,解!」
打不過,那就拚命吧。
靈力瘋狂的宣洩而出,裡面蘊含的衝擊力足以媲美道尊境巔峰的全力一擊了,可是這點能量在明白羽面前還是有點不夠瞧,他站在原地紋絲未動,只有衣袍隨著靈力風暴在輕輕擺動。
「大巫之血第七重封印,第八重封印,解!」
更為強大的靈力風暴誕生了,與之相對的,開始有許多混亂的畫面在我腦海中不停的閃現,過度消耗的腦力加上大巫之血的反衝,我整個人都頭昏腦漲的不清楚起來,我勉強集中注意力看了一眼明白羽,發現他比起剛才幾乎沒什麼不同,除了白髮也被風吹起了以外。
力量還不夠啊。
「大巫之血第九重封印,第十重封印,解!」
轟的一聲,我的意識空間徹底被攻佔了,此刻的我被隔絕了對外界的一切感知,只能徘徊在意識空間里觀看著屏棃的完整記憶,記憶是以倒敘的方式進行的,它從屏棃被應龍部下圍攻講起,一直不停的向前追溯著,巫人大戰,巫妖大戰,巫族佔據大地繁衍生息,記憶到了這個時候就截止了,再往前屏棃還沒有誕生,自然也沒有什麼記憶可以給我看,可我卻總覺得這個故事還沒完,巫族的起源呢,盤古的故去呢,開天的過程呢,以及。。盤古的誕生呢?
所有的畫面隱去了,繼而開始了另外一段記憶信息顯現,我敏銳的感覺得這股信息並非屏棃所有,它能顯現在我的意識空間中,完全是因為,它是我的本源記憶啊。
一片混沌之中,一名手持大斧的大漢劈開了孕育自己的巨卵,他四顧一番,滿臉茫然,不知自己為何而生,又該去向何處,大漢在混沌空間的無意識的亂轉著,不知過去了多少年,忽有一日,大漢看到有一條紫色巨蚺被困在了一處黑洞之中,他揮動巨斧,破開黑洞,救出了巨蚺,巨蚺搖身一變,化作了一個長須修士,躬身相謝救命之恩,稱自己名叫鴻鈞,大漢一聽,便想起了自己的名字,原來大漢叫做盤古。
偌大的混沌空間里盤古只遇到了鴻鈞一人,兩人便就此結為兄弟,繼續在這混沌空間內遊走,又有一日,兩人找尋到了一棵枝葉繁盛的大樹,樹下還有一名嬰兒在啼哭,兩人收了大樹,又抱養了嬰兒,只略一相商,便將這嬰兒也認做了兄弟,取名元一。
元一很快長大,兄弟三人整日里在混沌中遊走,好不愜意,又不知過了多少年,有一天盤古忽然停下腳步,告訴二位兄弟,說自己想起了是為何而生,然後便取下盤古斧,在混沌空間中,硬生生的開出了一片天地。
天地開出來了,盤古斧也碎成了碎片,未免天地再度複合,盤古便以自身為撐,頂在了天地之間,只是這樣還不夠,天地雖然分開,但仍會遭到混沌空間內地火水風的侵襲,於是盤古又拿出了遇見元一時收取的大樹,將其種在三界間,定住了地火水風,此樹後來,被三界稱作木榤。
後來天地終成,盤古卻身死道消,靈魂化作了三清,肉體化作了日月山河和萬物生靈。
再後來,鴻鈞於分寶崖分寶,繼而以身合道,三兄弟中,便只剩下了元一自己,為了讓元一有足夠的自保能力,鴻鈞合道前,特地為其用盤古斧的碎片鑄造了一柄長劍,名為開天。
元一在世間一個人過了很久,忽有一日他心血來潮,想要重歷輪迴,眾人苦勸無果,只能任由他去,元一將開天劍封起,自滅真靈入了輪迴,他的眾多部下也隨之陷入了休眠之中。
元一每過一世,修為便降低一點,如此萬世之後,終於與凡人無異,這正合元一預想,凡人之世,便是他所歷的最後一世,他眾多部下也紛紛由休眠中醒轉過來,準備迎接元一的回歸。
在元一所歷的萬世之中,沒少遇到兇險,也沒少觸犯天條,可無數次天雷降臨頭頂,卻都無功而返,只因這天道是鴻鈞所化,如何捨得降下天雷劈自己疼愛的幼弟呢?
我從昏迷中睜開眼,只覺得身體處處都是疼痛不堪,明白羽站在不遠處,仍舊是淡淡地說道,「爾妄解封印,以致力量超出肉體的界限,某家為你性命周全,便出手廢去了爾的修為,爾如今凡人一介,便速速退去吧。」
我從地上爬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腳,果然,所有的修為都沒有了,無論是道門火元力,還是能人族的一元力,亦或是大巫本源之力,都盡已賊去樓空,我笑了笑,對著明白羽說道,「劍仙此言尚早,我還有一劍,未向劍仙討教。」
「劍來!」
虛無之中,一股沉睡了萬萬年的龐大氣息蘇醒了,它彷彿穿越了亘古的時空,直接傳遞到了我所在的地方,三界在冥冥中無聲的顫動著,似乎在懼怕著它的神威,它破開了一切的阻礙和距離,只想快點回到分別太久的主人手中,在一陣令我皮膚都感到顫慄的刺痛之中,一柄大劍突兀的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這就是開天劍。
我感慨萬千的撫摸著劍柄尾部用來配重的補天石,這還是當年鴻鈞哥哥特地向女媧索來的呢,開天劍像是一隻離開主人很久的小狗一樣,盡情的享受著我的愛撫,我笑了笑,一把轉過長劍負於身後,伸手指向明白羽,「劍仙大人,咱們再來戰過!」
——木榤第一部,重開天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