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兔子
()說這熊熊真是能幹。
駐留狼王宮時,上到千多歲下到剛會走,舉凡他瞅著順眼有點姿色的不論性別都求過婚了。
可狼族人人自傲,誰願意和一頭又笨又色的熊成親呢?
不願意不要緊,仗著熊皮厚,熊熊死皮賴臉纏功一流,見一個纏一個,攪得狼王宮人人不堪其擾。聽聞他要滾蛋,苦主們山呼萬歲特地開了歡送會,挨個兒叮囑他千萬不用再回來。
熊熊的心胸和他的體型一樣龐大,完全覺不出不受歡迎,人人當他是瘟神。反沾沾自喜,以為自己是個十足萬人迷,逮誰誰都愛,自信心瘋漲,益發堅定娶美嬌妻的決心。
回熊界的路上,真不閑著。騷擾完炸毛大叔,騷擾狐狸精,郎晝不好惹動不動就讓他熊血橫流,騷擾不敢,只敢覬覦。
身邊三朵養眼的花,路邊的野花照樣不放過。
別看熊熊傻,某些方面還是很精的。郎晝和狐狸精是一對,炸毛大叔和留在狼王宮挺屍的狼崽子有一腿,熊熊明戲著呢!三朵風情各異的花吃不到嘴裡,逗一逗,賞一賞,滿足愛花之心總可以。
路邊的野花則屬於有棗沒棗打三竿,保不齊能摘下一朵戴發間。
撒大網廣積緣的妙法進入熊界就用不到了,要是能看上同種族,熊熊還用跋山涉水離鄉背井逮老婆嗎?
然。
狼后是超級大美人,熊熊光想就口水橫流,春情四溢,健壯的心臟小熊亂撞。狼后託付之事,頭拱地,熊熊也要認真完成。
既不要失信於狼后,又不能耽誤他拐騙美嬌妻的征程,搜索過程中熊熊是最負責最賣力氣的,簡直不亞於炸毛大叔這位失蹤兒童的爹。
搜救隊的其他成員也是謹慎認真,幹勁兒滿滿。
這樣找了兩天,出現微弱反應的可以地帶基本給翻個底兒朝天,依然無所獲。嫌疑最大限度的指向分界河對岸的鼠兔界領地。
老鼠兔子喜歡挖洞,一為安全二為屯糧,有地面土層阻擋,氣味感應之類就變得很不明顯,正好可以解釋狼王血珠的氣息緣何斷斷續續微弱異常。
狐狸精不管客觀因素不可抗力,習以為常的攜帶私怨的把責任全推在郎晝身上。
不惹他生氣,他就不會出走;不惹他生氣,他就不會和他打架;不打架,炸毛大叔就不會被誤傷掉進獸仙境;不邀請狼崽子和炸毛大叔留下觀禮,沒有狗屁大婚典禮,炸毛大叔早就可以回家父子團聚,白饅頭就不會跳井尋父,連累狼后的侄兒一併失蹤。
同時,他也不用每天看到郎晝的面癱臉,看到審美疲勞,總想踹兩腳。
還有郎晝那弱到爆的感應能力,完全是在逼迫旁人鄙視,虧得平素好意思以狼王太子法力高強而自傲自負。
自打聽說白饅頭失蹤,狐狸精就沒停過埋怨郎晝。
郎晝明白狐狸精很大成分是耍賴撒嬌,不然,不會兩人獨處時才跟他彆扭,早讓他在眾人面前下不來台。故而,不會與他生氣,溫言軟語耐心疼哄,哄不管用,就用**交纏耗盡他傲嬌的力氣,要他服服帖帖蜷在他懷裡一睡到天明。
不過,郎晝心下也很急。
他不急白饅頭安危,一個人類小孩的死活他才不放眼裡;他急自己感知能力薄弱,明明身處父王肯定的範圍,卻覺不出人類小孩的方位動向。
這對他是莫大的侮辱,對他的驕傲是莫大的打擊。
純粹為尊嚴,郎晝也是卯足力氣,毫不怠慢。
按照百年前狼王與鼠兔界定下的和平協定,狼族未獲鼠族與兔族聯合批准不得擅入鼠兔界領地,否則視同宣戰。
郎晝此番前來,恰是身負與鼠兔界續遞和平條約重任。
吃罷早餐,郎晝正準備與黑熊族長老經通報進入鼠兔界,才走出駐紮帳篷便突生靈感。
怕靈感稍縱即逝,錯過線索,郎晝難得衝動,罔顧協定縱身飛向對岸。
白饅頭不是兔子,最愛吃肉,哪裡受得住天天胡蘿蔔,連主食都沒有的單調食譜?除了屁越放越多,肉呼呼的胖臉胖身子狠見消瘦。
白饅頭餓,小臉兒湛清全身虛軟,沒力氣動,只能趴著,可憐勁兒的。
金寶寶是只很善良的兔子,這幾日白饅頭陪他玩陪他說話陪他睡覺給他作伴,讓他寂寞冷清一百多年的兔子洞重新充滿歡聲笑語暖熱溫情,他已經自動將白饅頭晉陞為自家人。儘管白饅頭身上的狼味實在難聞。
白饅頭病懨懨要死的樣子,金寶寶急,火燒火燎。摩拳擦掌,繞著白饅頭蹦圈子,長長的兔耳朵讓他愁得快給拽斷了,比往常耷拉得更加嚴重。
雖然承認很丟兔,但是他最怕寂寞。一隻兔孤零零,都要把洞口封鎖好幾層才敢睡覺,經常睡到一半哭著驚醒,想找爸爸媽媽,伸手伸腳去抓去夠,抓來夠到的只有孤獨的涼氣。
他怕白饅頭死掉,又只剩下他一個。
「肉糰子,你怎麼了?要死了嗎?」
「好餓哦……」有氣無力。
「我去拔蘿蔔,我金寶寶別的沒有最趁蘿蔔。」
「不要吃胡蘿蔔……」
「咦?你不愛吃胡蘿蔔了嗎?胡蘿蔔多好吃啊,我百吃不厭呢!嗯……沒關係啦,我也有種白蘿蔔,水蘿蔔,還有白菜,你想吃哪個?」
「小天天想吃肉……蘿蔔吃不飽……光放屁……」
「吃、吃肉?嗚嗚嗚……大騙子,你說你不是狼,幹嘛要吃肉?」
「小天天不是狼,可是,小天天好喜歡吃肉,不吃肉吃不飽……」
「明明之前都有吃很飽,你有說飽到再也吃不下,還、還讓我摸你的圓肚皮……剛剛你也有說吃飽了。」
「放完屁就餓了……兔兔,小天天可不可以吃肉?」
「不可以!」金寶寶跳腳拒絕,轉眼再看白饅頭的慘相,小心肝兒稀里嘩啦軟到不行。猶猶豫豫,遲疑道:「你、你、你是要吃肉,還是要吃我?」
「小天天吃肉,不吃兔兔……吃肉吃米飯,紅燒肉,排骨,雞腿……一大碗……不……兩大碗……三大碗……」
「我、我上哪裡給你弄肉啊?不過,米能弄到,只吃米飯,好不好?」
「嗯……好……還有饅頭、大餅……」
「我去給你弄,你撐住,不許死!」
白饅頭吃光金寶寶臨蹦走前給他煮的一鍋白菜,湯湯水水在肚子里咣當出虛偽的飽脹,打幾個嗝兒覺得自己暫且死不掉,能撐到金寶寶回來。
孩子能有多大愁事?別管是不是水飽,依稀有點力氣就忍不住淘氣。
金寶寶不讓他出洞,說他身上有狼味,被其他兔子發現會打死他。白饅頭是不相信的,在他看來,兔子是一種何其可愛的小動物,看上去那麼溫順,怎麼可能打死人?金寶寶說得神乎其神煞有介事,他只覺金寶寶張牙舞爪連跳帶蹦的樣子特別可愛,實質一點沒聽進去。
不出洞怎麼可以?他要找把拔一起回家的。
金寶寶看白饅頭看得嚴,可百密終有一疏,擔心一鍋白菜不盯時候,白饅頭等不及他問地鼠們借完糧食回來就餓死,走得特別急,洞口僅草草遮擋一下,大捆的陽光透過遮蔽物縫隙鑽進洞,帶給白饅頭外頭世界的誘惑。
小孩子怎麼禁得住誘惑?一轉眼,白饅頭就迎著和風沐浴陽光中。
近處的草木,遠處的山影,綠油油佔滿雙眼。
蘑菇房子小木屋,還有外觀和金寶寶家一樣的大土堆,木柵欄圍著,竹籬笆圈著,房前養花,屋后種菜,蝴蝶紛飛,蜻蜓翱翔。還有小橋流水。
白饅頭想不出形容詞,就知道美。
山美水美房子美花草樹木美,蝴蝶蜻蜓也美,撲在他臉上身上的風還是美。
正美著兩三隻比金寶寶還大的大兔子蹦跳到他跟前,鼻頭用力聳三瓣嘴用力吸,你看我我看你,嘰里呱啦說了一堆聽不清的鳥語,緊接著一大幫兔子朝這邊湧來。
白饅頭長這麼大他也沒見過這麼多兔子,而且每一隻都不比他個兒小,高興壞了。管這群兔子聚在他身邊說什麼,圍攏過來要幹什麼,吃不飽也忘了,「兔兔,兔兔」一氣兒歡叫,邊叫邊撲,又撲又抱,抱完這隻抱那隻,撲得兔子們四處亂竄。
跳的跳,跑的跑,滾的滾,雪白的,金黃的,銀灰的,彪黑的,花斑的,還有粉色的,一團團一球球,鬧騰騰,嚇跑了蝴蝶,驚散了蜻蜓,橋下流水都彷彿失了淡定。
白饅頭樂,咯咯咯。
兔子們叫,吱兒哇啦。
安謐的田園風情不再,徹底炸開鍋。
突然間,狂風大作,吹散漫天兔毛。
如撥開雲霧睥睨凡塵的天神,郎晝在半空中現身,依舊白衣飄飄,長發飛揚,冷容絕艷。
炸窩的兔子驚心嘶嚎,盛情無比。
「啊——啊——狼來啦!」
隨兔子們抽風,郎晝瞅准目標,從袖中撒出一條白綾,直勾勾逼向白饅頭。
眼看白綾就要纏住白饅頭,躥出一隻身穿金底紅邊衣袍的垂耳白兔,從腰間抽·出軟劍斬斷白綾,氣焰彪悍地攔在白饅頭身前。
「該死的狼!若想傷我家人傷我族人,除非從我金寶寶屍體上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