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宮
()郎晝消除噪音的方法簡單,但不算粗暴。
兩個哭得天昏地暗,預估要哭到天荒地老的孩子頭頂各拍一記,不用半分力道,立刻歸為安靜。
兩個孩子相繼仰倒,酣然睡去。
郎晝個性不討喜,幹了好事也逼得人人沒法念他的好。炸毛大叔對他一貫的敢怒不敢言,鼠兔界的將士們卻不樂意了——
好個目中無兔(鼠)的大壞狼,我們這竿保家衛國的戍邊將士還在呢,你就敢弄暈我們的子民?公然挑釁到這般,實乃鼠可忍兔不可忍!
無需廢話,捆綁拿下扭送王都,刻不容緩。
郎晝此行在於延續和平,小嘍啰們的猖狂不敬自然入不得他的眼,只需甩一甩迫人的氣勢,哪個還敢近他的身?
本太子來就是要進王都見君主,你們這竿兔子老鼠願意跟就跟,全當你們義務做本太子的護衛。不願意跟,本太子騰雲駕霧日行千里,到得更快更便利。
囑咐狐狸精帶炸毛大叔和兩個睡死的孩子返回幻狼界,留下兩名親衛,在熊族長老的隨行下,前往鼠兔界王都。
至於熊熊,政治他是不感興趣的,尤其渴望脫離家長的監控,而且對兩坨白嫩軟糯的小孩子產生濃厚興趣,自告奮勇充當護花使者,護送「家眷們」返還。
郎晝見到鼠兔界的兩位君王不卑不亢有禮有節闡述此行目的,拒不承認侵犯之嫌,辯詞如下:
和平條約上規定,未獲准擅自踏入鼠兔界領地視同宣戰入侵。他是飛入鼠兔界上空拿人,並未擅自踩踏鼠兔界的地面。戍邊將士要他下落,他才站立在鼠兔界的土地之上,既是戍邊將士要求,必是已然獲得准許。而所謂的襲擊戰鬥,他只是在空中被動躲閃,攻擊開火的都是鼠兔族人,怎能誣他踐踏和平?
再說帶走小兔子。小兔子和白饅頭是一對不離不棄難分難受的好朋友,惻隱之心狼皆有之,不忍拆散一雙竹馬便邀請小兔子到狼王宮做客。幻狼界不似鼠兔界,沒有規定鼠兔族人不得踏入,張開王國大門歡迎各方賓朋,定居遊玩隨君心意。不用和小朋友分開,小兔子喜極而泣,哪會拒絕?
打昏小兔子?
狼族太子豈會做欺負小孩子的下作事?他是見兩個孩子哭到實在不行,才摸摸孩子頭,哄孩子安睡。在場均可證明,兩個孩子無傷無痛。如若不信,可派兵追回,由二位君主親自檢驗。
以上指控均為滑天下之大稽的欲加之罪,因他年輕做事欠沉穩,亦是引發誤會的一個主因,遂不予追究。以他受眾鼠兔族人攻擊而默默忍受不予還擊,足可證明求和誠意,還請兩位君主顧念兩界族人利益,續簽協議,延續和平。
當然,此番協議可補充註明,領空領水亦限制狼族涉入。
郎晝離宮找饅頭遊說和平,殊不知狼王宮內已是暗濤涌動。
前有雲,狼王狼后將次子郎皋送至人界是為避免王位之爭手足相殘。
一國之君往往代表至高無上的權力和尊榮,誰不願一言九鼎一呼百應受天下膜拜?誘惑無窮。
人類為了王權不惜生靈塗炭,動物為了頭領之爭也會流血犧牲。
狼是群居性極高的物種,通常由一對優勢對偶,或者最強一條頭狼做領導。即便化作人形,行為舉止均已進化到與人類無異,原始的本能習俗依然不改傳承。優勢與最強不是評說的,是通過比試爭鬥廝殺出來的。
儘管隨發展,幻狼界狼王之位由長老院針對狼王子嗣性情實力評定推舉選出,但評定推舉的依據由何而來,照舊離不開拼爭高低。
上一任狼王只有子嗣一名,小太子未成年便追隨老狼王東征西討平內亂,立下赫赫戰功,繼承大統自是無可爭議。現任狼王膝下兩子,有力挺長子的,就有偏向次子的。
長子郎晝的資質不必多言,次子郎皋雖發育緩慢調皮頑劣,卻掩飾不住其精明靈氣,很大一部分長老堅持認為小王子生長慢發育晚,恰是其天賦異稟,註定成就大事的證明。
同樣,反對聲也是高如浪潮,什麼天賦異稟,分明是永遠長不大隻能窩在狼后懷裡撒嬌的搗蛋鬼,這樣的傢伙統領幻狼界,怕是用不到三天,幻狼界就要被他的惡作劇夷為平地,族人流離失所,無可憑依。
比嗓門高,挺二派哪肯屈下?淘氣的孩子都聰明,小王子這是承襲乃父之風,想當年狼王年幼時,不也是人人聞風色變的小煞星?狼王正是憑藉這份張揚活力,給幻狼界注入青春,帶來欣欣向榮。小王子外貌就繼承狼王九成,治國之法早在活潑的血液中沸騰。
挺兄派立即駁斥:都是狼王的種,哥哥不單天資聰明,更勤奮努力,論雄才大略比不學無術只知抽風的弟弟強百倍。再說長相,狼后美貌不僅僅是狼族第一,放眼獸仙境亦是無人能出其右。哥哥像足狼后九成九,最次也是第二美。
挺二派:你們說強百倍就強百倍?有比較才有鑒別,一比見真章。
挺兄派:比就比,等著看倒霉弟弟鼻青臉腫跑狼后懷裡哭夭!
……
無論哪裡的會談都大同小異,總是會從意見分歧跑偏向人身攻擊到較真賭氣。兩派各持己見,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算是杠上了,進而演化為煽動兄弟二人爭個高下。
知子莫如父,兩派斗個面紅耳赤,也不及狼王狼后了解兩個兒子千萬分之一。三歲看小七歲看老,哪一個適合坐王位,狼王狼后早有計量早將計量付諸實際,在長子成人禮上冊封其為太子。也早料到,爭議不會因太子冊封而消弭。畢竟,每一聲意見背後都代表各自家族勢力的利益和野心。
為保護兩個兒子不淪為利益紛爭的工具,鬧得親情淪喪自相殘殺,遂將小兒子送出獸仙境,遠離王權戰場上的烏煙瘴氣。
然而,因為他們為人父的想要借太子大婚小聚天倫的私心雜念,風雲又在悄然興起。
暗暗蠢動。
狼崽子沒被送走之前,每天瘋瘋癲癲沒一刻安分,挺二派的長老們想逮住他煽風點火都不知道上哪兒逮他去。
現下受傷卧床,可算給了他們機會。
紛紛前來探望,噓寒問暖顯示善意,更有甚者偕同美麗的兒子女兒一起,攀姻親的心思昭然若揭。被郎晝退婚的黑姓遠親亦在其間。
天天魚貫來訪生的熟的一大堆,狼崽子煩得腦仁兒疼,要不是綁手綁腳動彈不得,早挨個兒把他們打出去,愛誰誰。
尤其那些跟他年齡相仿的姑娘小伙,沒羞沒臊到了極點,眼睛彷彿帶鉤,一下一下鉤得他直噁心。
不管這幫傢伙按什麼心,作為一條狼,最大的優點就是專一。他的痴情只容得下他老婆馮天光,旁的哪怕美若天仙他也懶得一睇。
況且,天仙是他爹爹,再一個仙兒是幾乎沒給過他半升兄弟愛的兄長,他的好哥們兒也是美艷絕倫萬種風情入骨。這群傢伙在他極為高端極為刁鑽的審美看來,連牛鬼蛇神歪瓜裂棗都只能算是打折的,全無特色乏味至極,想勾引他?再修鍊個一萬年都不夠格。
躺得煩,被居心叵測的傢伙們擾得煩,狼崽子越發想念炸毛大叔,想到口舌生瘡鼻孔噴火。
心,快燎成焦土。
有搜救隊,有狐狸精,還有熊熊,炸毛大叔帶著兩個睡死的孩子返程平順。唯一介懷的就是兩個孩子怎麼睡去就醒不過來了。
問狐狸精有沒有解的法兒,倆孩子不會睡出毛病?
狐狸精回答,郎晝用的是狼族的法術,尤其是王族法術,咒文都是加密的,他的狐族法術是解不了的,只能等回到狼王宮,由狼王狼后破解。至於安全,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郎晝確實不招人待見,但是他個性所致,狼品還是沒問題的。不喜歡,卻也不會無良到傷害弱小,尤其是孩子。
炸毛大叔信狐狸精,心就不再那般惴惴。
終於,兩個孩子經由狼后妙手輕輕一點,悠然轉醒,恢復活力。
白饅頭睜開眼叫餓,金寶寶睜開眼叫罵。
大狼小狼老狼沒降生的狼受精卵,喘氣的死了的,但凡能想到的一個沒落下,言語之惡毒精彩,氣得狼王無數次衝上前要撕吃了這不怕死的兔崽子。
白饅頭嚇得,一愣一愣,哭了個菊花向晚,慘烈綿長。
自打狼崽子離宮,狼王宮就沒這麼鬧騰過。最後,連狼后都束手無策,不得不又給金寶寶施了昏睡的法子,命人好生照看。
「嗚哇——兔兔死了,漂亮姨姨把兔兔殺死了,嗚嗚嗚……漂亮姨姨不喜歡小天天,把小天天的兔兔殺死了,嗚嗚嗚……」
胡罵溜丟的給治了,剩下白饅頭哭得再創新高。
「娃娃,兔兔沒死,你看,他還在呼吸。兔兔罵累了,睡了。」
狼后柔聲柔氣一說,白饅頭當真止住哭鬧,爬到金寶寶身邊,摸摸金寶寶胸口,再摸摸金寶寶口鼻。
熱乎乎,一跳一跳,有進氣有出氣,兔兔沒死!
「姨姨,你彆氣兔兔,兔兔把拔麻麻給大壞狼吃掉了,他怕狼。其實,他是好兔兔乖兔兔,和小天天一樣聽話。」
拽著小夥伴的兔爪,白饅頭哭腔未退地給金寶寶說情,希望他喜歡的漂亮姨姨也能喜歡他喜歡的兔兔。
「乖娃娃放心,我不生氣。不是餓了?我帶你去吃飯。」
「唔……可不可以留在這裡吃?兔兔膽子小,會做噩夢,小天天想陪他,他就不怕了。」
「真是乖娃娃。娃娃想吃什麼,我命人送來。」
白饅頭爬到狼後跟前,拽低狼后,附在狼后耳畔小聲小氣悄悄說:
「小天天想吃肉,別讓兔兔聽見,不然他要害怕小天天會吃了他了。兔兔愛吃胡蘿蔔,白菜湯。」
「乖。」狼后撫摸白饅頭圓圓胖胖的大頭,笑眯了眼。
「姨姨,肉肉不是兔兔肉?」
「呵呵……不是。雞鴨豬肘豬蹄,好不好?」
「好,好。還要大米飯,好多好多碗。」
「多到娃娃吃不完,好不好?」
「好!漂亮姨姨最好了!啵——」
響響亮亮,在狼后細嫩的臉上嘬了一大口,恨得狼王鬼吼鬼叫又要吃人。
「恩公,安頓好娃娃請去看看小兒。多日不見,小兒想你想得快要瘋癲了。」
狼后離開前如是說,炸毛大叔一張臉臊得通紅。
「狠心的婆娘還知道回來?老子想你想得已經不想了,哼!給老子滾出去,才不要看見你,一眼都不看!」
這話有多口不對心?
看狼崽子一瞬不瞬緊鎖炸毛大叔的那雙血紅血紅,紅到滴血的狼眼就知道個真真兒。
作者有話要說:哼哼……見到介個結尾,俺腳得不CJ滴筒子們又要叫喚肉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