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通俗科普

迎頭痛擊！

說起來簡單，可怎麼痛擊？

你一個人，人家一群人。而且，大家都知道，熊老頭，那是惹不起的神一樣的存在。

可是，肖蠻蠻覺得至少有一點富小明說得很對：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如果別人有心算計你，你怎麼躲都沒用。

可是，真的要正面迎戰，肖蠻蠻還是很發怵。

她覺得自己和那女士可能要迎來一場硬戰，甚至是持久戰。

肖蠻蠻並未考慮太久，因為，那天早上，她還沒起床，就聽得樓下肆無忌憚的叫罵聲：「肖蠻蠻，你趕緊給我滾下來……」

「我知道你在家裡，你滾下來……」

熊老頭可能是吸取了肖威的教訓，不登門，直接在樓下叫罵——肖蠻蠻家是六層的小洋房，她家在三樓，所以，對於老頭的叫罵當然聽得清清楚楚。

過路的，遛娃遛狗的，都駐足圍觀。

「肖蠻蠻，你滾下來，不滾下來，我讓你身敗名裂……」

獨自在家的肖蠻蠻（那冬上班去了）暗暗叫苦。

若是他們直接打上門，那自己就報警，可現在，他們一直在樓下叫罵，那就不知道怎麼對付了。

她只好像縮頭烏龜一般躲著，可是，又不能一直這麼躲著。

物業人員聞訊趕來，老頭拄著拐杖連聲冷笑：「我有腦梗、心梗，你們誰也別多話，我出事了，你們賠不起……」

他旁邊的肖嘉水和劉娜急忙拿出病歷：「我爸快八十歲了，一身病，你們看……」

劉娜旁邊，還有一個壯漢，是她娘家的侄子。肖威已經進過一次派出所，她怕影響兒子「前途」，所以，急召娘家一個沒什麼正當職業的侄子隨行護駕。

她這麼熱衷當然是有原因的，除了替兒子「討回公道」之外，老頭賭咒發誓要把那套（肖老大的）房子爭給自己的小孫子。

劉娜婚後一直是家庭主婦，沒有收入，肖嘉河收入也不高，給大兒子準備了房子車子后，再要憑藉一己之力給小兒子掙一套婚房，按照現在的房價，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老爺子多次信誓旦旦地說：老大家只有一個閨女，房子不留給肖武留給誰？你們就別擔心房子的事情了。於是，他們認定了：只要肖嘉明死後，肖武負責端靈，那麼，這套房子就唾手可得了。

殊不料，煮熟的鴨子飛了。

這口氣自然咽不下去。

窮令智昏，和許多小市民一樣，她們固執地認為：只要有老頭子出馬，肖蠻蠻怎麼也得讓步。畢竟，大家都知道熊老頭是惹不起的！

反倒是肖嘉水，因為上次受了教訓，而且房子自己也得不到，只是老頭子喊了也不敢不來，就在一邊一言不發。

……

物業怕惹事，只好退後幾步，聽老頭眉飛色舞地向眾人講述肖蠻蠻母女的「罪行」……

「……我那個兒媳婦，最不是東西，一看公婆生病了，需要人照顧了，馬上就離婚。離了婚還霸佔房子，你們說是不是忤逆不孝該天打雷劈？」

「……我孫女就是被她給帶壞了，我們老兩口生病住院，她從來不探望，一分錢都不出，太讓人寒心了……」

「……古代的族規向來如此，沒有兒子的人家，財產肯定是留給侄子，侄子才是同姓人，才是傳宗接代，才會幫你抬棺端靈；女兒有什麼用？女兒幹得了什麼？嫁人後就是替別人家傳宗接代，死了也是埋在別人家的祖墳，有什麼資格得娘家的財產？你們說是不是……」

吃瓜群眾不以為然，這都9102年了，大清早就亡了。

但是，都不敢明目張胆地接話，畢竟，熊老頭有「腦梗」護體，惹不起！

老頭「宣講」了半天肖蠻蠻母女的罪孽，見她不敢出門，就更得意了。

「肖蠻蠻，我知道你在家裡，你裝死也沒用。我給你說，你不給我一個交代，我今天就不走了……」

肖蠻蠻無可奈何，急得在窗戶邊跳腳。

一個年輕人忽然越眾而出，朗聲道：「老人家，我聽了很久，大致已經了解了來龍去脈，所以，不得不糾正你的幾個明顯錯誤……」

劉娜的侄子立即上前推他一把：「你算老幾……」

年輕人穩穩地站著，劉娜的侄子一個踉蹌，差點摔了個狗啃泥。

「抱歉，真是抱歉……那啥，我在熱帶雨林多年，要防止毒蛇猛獸突襲，所以養成了習慣性動作，抱歉……」

「你TM說我是猛虎毒蛇？」

年輕人一臉歉意：「真的很抱歉，我不是這個意思……猛虎毒蛇雖然可怕，但是，絕對沒有人類這麼貪心，更不會覬覦原本並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劉娜的侄子又是一個過肩摔，這一次，他倒下去，起不來了。

可是，他偏偏又沒有受什麼傷，只哼哼唧唧地掙扎。

年輕人看也不看他，滿臉真誠地看著眾人：「衣冠禽獸，禽獸不如，這些成語其實都是對禽獸的污衊，這是不對的……」

眾人：「……」

這年輕人目光真誠，語氣溫和，最主要的是他長得實在是太好了……所以，他說什麼都是對的！

他一臉真誠地看著肖老頭。

他真誠得肖老頭都忘了訓斥他。

「老人家，我有義務給你科普一下啊。首先啊，我們來說說這個絕戶的問題，嚴格意義上來講，只有女兒的人不叫絕戶，只有兒子的人才叫絕戶。研究表明，目前全人類的基因可以追溯到36位女性；而這36位『宗族母親』又都是約莫20萬年前非洲大陸上一個名為『線粒體夏娃』的女人的後代。也就是說，我們現在的所有人都可以溯源到同一個老祖母，所以，生女並不絕戶……」

肖老頭：「……」

「其實，絕戶是個偽概念，相對茫茫的宇宙，人類就如蜉蝣，朝生暮死。如果一隻蜉蝣自稱要有兒子（或者女兒）人生才完美，你會不會覺得很可笑？」

老頭：「……」

年輕人滔滔不絕：「然後，我們再說這個香火和端靈的問題。其實，早期的香火是人類專門供奉大神（外星人）的，可能是某些外星大神們的食物（覺得燔祭的味道很好很享受？）；但大神們離開地球之後，有些妄自尊大的人為了奪取權勢，就仿效大神，讓下屬們祭祀自己，妄圖以神（之子）自居。此後，以訛傳訛，普通男人也都開始有樣學樣。

「事實上，人死之後，是根本用不上香火的。比如豬牛羊，它們的生死，在生物學上和人類是差不多的。豬牛羊大批被殺被吃，你說，它們需要被祭祀上香嗎？人死後，無論你怎麼豪華收殮（哪怕是皇陵），千萬年之後，屍體腐爛，棺材也會腐爛，變成微生物，成為各種植物的養分……」

他強調：「歸根結底，雄踞食物鏈頂端的人類其實是植物的食物，整個食物鏈循環是完整的……」

好多次，老頭要插話，但是，根本沒法，只能聽這個陌生人滔滔不絕的「胡扯」。

「你們自己想想嘛，『香蠟錢紙』都是小作坊生產出來的低劣山寨幣，燒了就是一堆灰，死者抓一把灰能買什麼東西？？可商家們必須得拚命鼓吹啊，叫兒孫們天天去燒香供奉啊，否則，那些棺材鋪，賣香火賣墓地的得全部倒閉了……舉個簡單的例子：就像賣牛油果的，天天鼓吹牛油果是水果之王，可你吃一次就知道了，牛油果平淡無味，脂肪含量過高；比如想高價賣車厘子的，就吹噓車厘子萬能，事實上，車厘子比起蘋果香蕉梨子這些普通水果，根本就沒什麼優勢可言……為了保護環境，提高素質，今後應該嚴禁各地燒香燒紙，免得污染環境……」

老頭：「……」

可憐的老頭終於忍無可忍，大聲咆哮：「這個神經病到底是哪個（誰）？？？」

年輕人：「說到神經病嘛，幾乎每個人的身上都或多或少有潛伏因子，我也不例外……不過，老人家……」

他仔仔細細地打量老頭：「老人家，你除了腦梗心梗之外，還有高血壓冠心病和糖尿病吧？這些病拆開來看，都是慢性病，可一起發作時，除了讓你有腦溢血、中風、半身不遂的危險之外，還會讓你變得極其狂躁易怒，也就是通常所說的精神分裂，所以，你們日常生活中應該知道，但凡腦梗之類的病人，一般脾氣都超級暴躁……」

暴脾氣的人和神經病也差不多。

可憐的肖老頭氣得吹鬍子瞪眼，可是，他再是熊，也不敢貿然攻打一個吃瓜群眾，而且這個吃瓜群眾很高很健壯，一把就可以把劉娜的侄子推在一邊起不來……對了，他說他是為了防備熱帶雨林里的猛虎毒蛇練出來的……

肖老頭自覺比不上猛虎毒蛇，只能破口大罵：「你簡直是個瓜娃子！」

年輕人不氣不惱，眼神還是那麼真誠，語氣還是那麼溫和：「老人家，你一身毛病，不宜動怒，我知道一種不錯的特效藥可以介紹給你……還有旁邊的這兩位女士，我看看哈，這位女士（劉娜）應該有偏頭疼，而這位女士（肖嘉水）應該有心絞痛，你們都不宜大喜大怒……

「至於這位倒下去的男士嘛，他……他就比較厲害了，他的神經梅毒可能有一段時間了，得趕緊去治療……對了，你通知防疫站了嗎？」

劉娜和肖嘉水固然色變，劉娜的侄子一咕嚕爬起來，驚惶萬狀，轉身就跑。

肖老頭氣得鬍子一翹一翹地：「真的不曉得是從哪裡冒出來的瓜娃子，氣死我了……」

抬起拐杖，轉身就走。

肖嘉水急忙跟上去，劉娜落後一步，怯怯地：「那啥，你說我侄子真的得了艾滋病？」

「不是艾滋病，是神經梅毒！二者是有一定區別的，不過，你最好讓他趕緊去醫院，不治療者，三四年後就會死……」

肖老頭回頭，見兒媳婦居然還和那個年輕人小聲嘀咕，氣得大罵：「你和那個『瓜娃子』（傻比）還有什麼好說的嘛？快走，快走……」

年輕人一臉懵比：「我不過是科普一下而已，你幹嘛生這麼大的氣？」

老頭氣得大步就走。

吃瓜群眾哄堂大笑，也一鬨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