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朝廷之上（上）

濟州城金鑾殿......

龍椅上一襲龍裝，雖具威嚴卻不自危，臉上盡顯著不滿與煩躁。此次早朝距離上一次已經長達兩個多月。當了多年的齊王，蘇旦早就對這些政事感到了乏味，在他看來，政務天天如此，年年如此，無奇而又勞累，哪裡比得上後宮的溫柔鄉，美人在懷，美酒在杯，美舞在前，美樂在耳，豈不美哉？若不是丞相李舊約千金收買了當紅妃子季妃，一陣枕邊風下，蘇旦又怎會上這早朝。

「諸位愛卿，有事啟奏，無事退朝。」蘇旦懶洋洋的說道，他也明白，這一切只是走個過場。

「臣有奏。」李舊約向前請奏。

眾臣也無任何反應，這種事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就是不知道這一次的倒霉人是誰。

李舊約，年輕時即是蘇旦的貼身太監，主管蘇旦的衣食住行，極受寵信。而後隨著蘇旦的叛亂成功，自己的地位自然也是水漲船高，步步高升。一步步走上了總管太監的位置。

可這對他來說，這還遠遠不夠，他的野心，又怎是總管太監所能約束的住的。人就是如此，永遠都沒有知足的時候，除非你踏上了最高處。他自問自己從來不比任何人差，他也想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在各種阿諛奉承，溜須怕馬之後，地位更是如日中天。蘇旦厭倦朝政后，更是將滿朝事務全權交給了李舊約打理，開闢了宦官不能當政的先河。

若是李舊約有能力也罷，可惜，在他的新政下，大齊的經濟不增反跌，每況日下，政壇也是一片混亂，貪污納垢都成了小事一般。

內部的混亂，導致外部產生了連鎖反應，軍餉層層折扣，等到了軍營少的可憐至極，甚至士兵連飯都吃不飽，又何談軍備物資。軍隊的頹靡，致使人民不願入伍，大齊便沒有儲備軍，沒有儲備軍，大齊的軍隊便只會縮減，不能增多。

人數上不去，質量也提不上去。守護大齊的士兵，每天想的卻是打家劫舍，守護人民安全的士兵終成為了拿刀劫掠的土匪。

地方經濟更是萎靡不堪，飢荒，蝗災，賦稅頗高，即使碰到大豐年，大部分的糧食也會被收歸國有，人民留下的僅僅是幾袋米，甚至是幾粒米。哪家餓死在家中，哪家累死在農田，彷彿成為了常談，因為這種事並不稀奇，每天都會重複在大齊的各處。

若不是大齊的法律強制，出境者定斬，恐怕如今的大齊早已分崩離析，人民流離他鄉。雖刑法重如此，卻還是有不少人闖江東，走燕雲。

也不是沒有人向蘇旦上奏過此事，可得到的結果卻是，不必天方夜譚，我又不是沒有微服私訪過，百姓安居樂業，人民富庶安康。你們朝堂紛爭我不管，可你們又怎要毀人清譽，壞人名諱。我相信他的忠誠。

忠誠是沒錯，李舊約執政后，確實一切為了蘇旦，也只是為了蘇旦，整個大齊彷彿成為了李舊約討好蘇旦的工具。

蘇旦彷彿成了只小白鼠，整個王宮，整個濟州城，都只是為了蘇旦而建設的玩具。濟州城經濟固然不錯，可他從來不會考慮這座城是掏空了其他五州打造而成的。他在城內，又怎能看得見城外的疾苦。

所有敵視李舊約的大臣都會被李舊約以各種不同的方式清除至朝廷外，貶謫，遷職於外州都還算下場比較好的，抄家，誅九族之事也經常上演。排除異己，專斷國政。

如果有人為其打抱不平，上奏蘇旦：「若不遏制李舊約，大齊終會出現另一個顧屏惜，世上只知有李舊約，而不知有齊王啊。」

蘇旦都只會笑笑，說：「都是為了大齊，沒有能力的人，走就走了，死就死了。」第二天，申訴的人又會消失在朝廷上。

在蘇敏的暗示，蘇昊的無視下，李舊約政團的地位更是飛速膨脹。時至如今，大齊朝堂除了為數不多的老將軍，基本都是李舊約的黨羽。

這些老將軍並不是李舊約不想清理，而是不敢動，他怕動了，就動了大齊的命脈，動了齊王的逆鱗。可這些老將偏偏軟硬不吃，多次上奏，這一次他終於忍不住了。

再說這李舊約，又怎麼能與顧屏惜相比。

顧屏惜天資聰慧，從小努力學武，幼時任樂家奴僕，后樂家落敗，家主去世，遂成自由身，為了溫飽不得已入宮，多年的武學基礎讓他出類拔萃，在王宮混的風生水起，而現武學已達九品，天榜第二，令江湖人無不汗顏。明面上位至江東內務總管，暗地裡又號令江東所有軍隊。不是誇張而言，多年的努力，江東的軍隊對顧屏惜也是尊敬之至，即使他是不全之身，可在他的手下看來，這世上恐怕也找不到任何一個人可以比顧屏惜更能讓他們尊重了。所有士兵皆以顧屏惜為真王。短短十五年的時間，江東在顧屏惜的帶領下，百戰百勝，攻城略地，所到之處，寸草不生，往往人還未到，對方的白旗便高舉起來，由最初的三州之地，達到現如今十八州的巔峰。

可顧屏惜為人高傲，雖是閹黨，性子桀驁不羈，江東王的話也只當耳旁風，以至於江東王在所有人看來，都只是個傀儡而已，一個毫無實權的傀儡。幸顧屏惜不願打擾朝政，只管軍隊，這也就導致江東的王權一直沒有更替，不過也倒是，一個太監如何能當王，哪怕實力可以供應自己為王，又頗得手下人青睞，可終究不是完璧之身，世人誰又會服，又有何人可以傳宗接代，要知道，這個世界，無子傳承可以大忌。你可以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你身為太監，這就是你最終的歸宿，你永遠無法站在頂峰。

江東王子歌，也是為了安撫顧屏惜，怕其禍亂朝綱，於去年封顧屏惜為一字並肩王，見顧屏惜如見本王。江東王的頭銜名存實亡，所有人都知道在江東，顧屏惜才是真正的王。

子歌不同於父輩，又有神童的頭銜，處理政務的天賦從小便驚人，七歲稱王，十歲便可以將十六州的政務處理的如魚得水，在子歌的安內，顧屏惜的攘外下，整個江東，無論是地盤，還是經濟，軍事，政冶地位都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頂端。

李舊約的丞相本就開了宦官的先河，顧屏惜的一字並肩王更是打破了世人的想象，一時間，倒是形成了一股太監熱，更多的人傾向於入王宮當太監，夢想也有那麼輝煌的一天，不過，如果不是生活過的不如意，又有人認為去。

曾經的宦官不能當政是個死法律，可如今這個法律倒是成了個笑話。

「愛卿何事？」蘇旦假意的問道，他又何嘗李舊約的意思，今日早朝前，李舊約便去寢宮，提前上奏過此事。

「臣認為武定可以派人去收並了。武定鍾靈毓秀，人傑地靈，鸞翔鳳集，人文薈萃。自古以來就是我大齊的領土，可三年前卻飽受摧殘，戰亂下成為了一座荒城，遂無人管理，也定下了一個不成文的規定，武定自冶，任何一個國家不可侵佔。三年後的今天，武定的經濟逐漸復甦，人民的生活也逐漸變好，一片安靜祥和，可我知道，在這一切的背後，每個武定人都在想著回歸我大齊的懷抱，他們每個人的身上，淌著的可是我們大齊的血，武定必當收回。」

曾經的武定也是個富饒昌盛，民風淳樸的世外桃源，三年前的一場屠殺，一場慘無人道的屠殺，將這一切都改變了。整座城的人，除了運氣好逃過一劫的人，全部都死在了那一次的戰役。

大年初一，城內街上鑼鼓喧天，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家家孩子換上了新衣，整座城充滿了喜慶的氛圍和美好的祝福，一片的歡樂祥和。

城外燕雲的軍隊化身為死神，揮出了殺戮的屠刀，攻入城內，喜慶的紅色一瞬間化為殺戮的血紅色，一時間，整座城被鮮血覆蓋，除了痛苦的哀嚎，便是無力的哭泣，整座城變成了煉獄，變成了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