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比試(下)

第四十章 比試(下)

喬治緩緩地坐回椅子上,眼中只剩下了一種近似於茫然地渙散。

「吶~瓊恩,」他拿手指捅了捅張昀,「我是不是要變澳洲牛排了?」

楚天行拍拍他的肩膀,想要安慰,可他也不知該說什麼了。

於是喬治開始隨著他的動作左右搖晃,眼睛猶如死魚般腐爛,整個人就彷彿一個玩壞了的人偶:

「希望白小姐在吃完我的牛扒后,不會嫌肉酸……」

白鳳凰會不會肉酸,張昀不知道,他只看到少女瀟洒地一個轉身,大步走到他的面前,英姿颯爽地一抱拳:

「承讓了!」

這句話聽起來更像是「你死了」。

張昀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拔出手槍,一步步地走向了大堂前的射擊線。

嗒~嗒~嗒~

他的腳步艱難而沉重,每一步都像是拼盡了全身的力氣,宛如一位奔赴刑場的烈士,在走過他的最後時光。

嗒~嗒~嗒~

沉重地腳步踏在地面上,卻更像是踏在楚天行的心上,並且每一下都好像在敲擊著他絕望,每一下都讓他的心往下沉上一分……

他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但就在這時!

嗒嗒嗒嗒~

連綿不斷地腳步聲連續傳入了楚天行的耳朵,他睜開眼睛,發現張昀居然沿著射擊線跑了起來。

楚天行忍不住瞪大了瞳孔!

他這是要幹什麼?

跑步射擊?

定點射擊三個火柴盒大小的移動目標已經很難了,他居然還要移動射擊?

「這是已經明知失敗的自暴自棄嗎?」

這個念頭堪堪從他的腦海中閃現,答案就揭曉了!

張昀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沿著射擊線跑過,跟著抬手三槍……

「啪!啪!啪!」

三個燈籠應聲墜地!

接著就是一片死寂。

正等著看好戲的土匪在這一瞬之間鴉雀無聲,彷彿全都變成了一個個木雕,空氣里的沉默猶如實質,不斷地壓在眾人的頭頂,也壓在白鳳凰的頭頂。

一個是定點射擊的全中,一個是跑動射擊的全中,孰高孰低,誰勝誰負一目了然。

可他們怎麼也不能相信,眼前這個金髮碧眼的美國佬居然能打得這麼准!

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其實,或許對於普通飛行員而言,要做到這個還有點難度,然而對於王牌飛行員而言,這卻並不算多麼了不起的挑戰。

要知道在空戰之中,他們經常需要駕駛高速移動的飛機去攻擊另一架高速移動的飛機。而且相比於那些飛行軌跡隨時可能變化的戰鬥機,眼前這隻沿著固定軌跡搖擺的燈籠實在是小兒科,只要計算好相對運動的速度和攻擊的提前量就行。

對於射擊感極強的張昀來說,這並不算什麼。

他收起手槍,走到白鳳凰地面前,然後有樣學樣:

「承讓了。」張昀也抱了個拳。

但這句話聽起來卻更像是「我贏了」。

空氣里瀰漫著死一般地寂靜,白鳳凰認真地看了他幾秒鐘,忽然笑了:

「熊瞎子耍馬槍,你還真有一手。願賭服輸,我跟你們下山。」

不過自始自終,她沒向楚天行看過一眼。

※※※

事情既然已經決定,那麼就事不宜遲,當晚他們就留宿在山上,開始做準備工作。

按照事先的計劃,他們要喬裝成德國僑民,如今國民政府已經對德宣戰,所以打算穿過卧龍山到日佔區尋求庇護,白鳳凰扮作他們的嚮導,楚天行則是雇傭的保鏢,張昀和喬治都會德語,借這種身份作為掩護,萬一遭遇日軍巡邏隊也比較安全,不易被察覺。

武器裝備他們盡量從簡,反正是去偵察又不是去打仗。就連水和食物都沒有準備多少,張昀和楚天行都忙著往背包里塞各種各樣的藥品——這是用來應付毒蟲的。這是雲南的山區的「特產」,也是最可怕的殺手;而喬治則不同,他的背包里塞的全是從飛虎隊裡帶出來的小玩意兒。張昀隨便瞄了一眼,裡面有糖果、罐頭,甚至還有香水、防晒霜……應有盡有,不由得好奇地問道:

「你帶這些做什麼?」

喬治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咱們是不是喬裝德國僑民?不帶點奢侈品,你覺得像嗎?」

張昀就不再多說,幾個人第二天就動身下山,一路望著卧龍山的方向出發。

大西南的特點就是山脈河流密集,可交通卻不發達,他們的美式敞蓬吉普到了朗達就被迫停了下來——前頭沒路了,這裡已經深入大西南的山區,四下里全是高山深谷,山林重重。他們換上了當地的牛車繼續沿著崎嶇山徑盤旋前行。

這裡有馬幫留下的茶馬古道,山裡的野獸們在幾個世紀的時間裡踩出的羊腸小道,還有苗寨的山民自發開鑿的土路,幾種道路交織在一起,四通八達,根本分不清哪條才是正確的,而且因為年久失修,有些地方塌方嚴重,還有些地方被泥石流衝垮,得從小路去繞。

牛車已經沒用了,他們不得不開始步行。

幸虧有了白鳳凰,她總能在關鍵時刻指出正確的方向,有時明明前面有路,她卻帶著大家攀山越嶺,走旁邊的羊腸小道,然後你回頭再看,就會發現自己已經繞過了一段危險的路段。

就這樣走了不知多久,張昀抬頭看看天色,已經是正午時分。他們從清晨走到現在為止一直沒有休息,於是他提議就地休息。

四個人找了塊稍微平整的山坡坐下,楚天行取出乾糧分給大家充饑,但這是一個艱難地任務,並且命中注定不可能完成了,因為他把乾糧分到了白玥的面前。

而白玥則徹底地選擇了無視。

楚天行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他呆了片刻,重新把乾糧遞了過去。

這一回有了反應,白玥抬起了眼睛……

可她的視線卻冰冷得能夠凍結空氣。

「你的頭只是暫時寄在你身上,出了卧龍山,我一樣要拿回來。」

於是楚天行遞出去的手頓時僵在了空氣里。

「我既然上了清風山,就沒想過活著回去!」他說,「這條命你隨時可以來拿——不過你想拿走它,也得有那個體力才行!」

於是第三次遞出了乾糧……

但這種激將法式地勸說卻獲得了反效果。白玥乾脆走到一邊,跟著從兜里掏出窩頭啃了起來。

楚天行凝固,帶著黯然和失望的表情,後來慢慢變成苦笑,現在他除了撤退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但另一邊的喬治卻在吹響進攻地衝鋒號。

他從背包里拿出防晒霜,涎著臉蹭到白鳳凰的身邊:

「白小姐~」

張昀瞠目結舌,這下他算明白這一背包的東西是做什麼用的了。

但這還不是最讓他失驚的……

最讓他失驚的是喬治地健忘:在經歷了震驚中外的「清風山事變」后,這傢伙非但死性不改,甚至完全忘了險些被下鍋的教訓,執著地要做「牡丹花下」的那隻「鬼」。

不過防晒霜顯然也無法擊破少女的防線,白玥斜乜了他一回,背過去去賞了他一個背影。

「擦擦吧。你看太陽這麼大。」喬治並不氣餒。

白玥繼續啃著她的窩頭,彷彿旁邊的就是一道空氣。

「白小姐,人體是不能長時間曝在陽光直射下的,」喬治操著他生硬的漢語比劃著,「那個……紫外線,youknow?」

「……」

「有輻射,輻射知道嗎?會損傷皮膚,就不漂亮了。」

「……」

「這東西,防紫外線,保護皮膚健康。美國的……」

他的話沒說完,發現自己眼前多了一張精緻的臉龐……

「你想死么?」

白鳳凰這句話說得很冷,喬治立刻閉上了嘴巴,訕訕地退回張昀旁邊。

於是張昀捅了捅他的腰:「誒~喬治,給我擦擦。」

喬治立刻惡狠狠地回頭:「我們是軍人!」

張昀又指了指他背包里的罐頭:「餓了。」

喬治就拿出罐頭:

「我們是軍人!」

他恨鐵不成鋼地揮舞著拳頭。

然後拿著罐頭坐到了白鳳凰的身邊……

一分鐘后,他又回來了,帶著戳在屁股上的飛刀:

「瓊恩,給點消炎藥。」

張昀抬起頭:「我們是軍人!」

……

短暫地插曲很快過去,四個人重新上路,繼續望著大山深處進發。

路越來越難走,到處是瘴癘,又有毒草和沙蟄蝮蛇神出鬼沒,古道在懸崖絕壁之上蜿蜒延伸,急彎接著急彎,道路崎窄,高低起伏,有的地方甚至只容一個人側身經過,而一探頭,旁邊就是萬丈深淵。

張昀有一種錯覺,彷彿自己正在一個亘古荒涼的世界里穿行——因為根本看不到近現代的絲毫的痕迹;可另一方面,卻到處都能看到史前人類的勞動成果:崖葬懸棺、腐朽的古棧道……

其實他們與其說是在走路,不如說是在玩命,各種驚險場面堪比走鋼絲,張昀不得不和楚天行相互扶持——因為喬治早已黏到了白鳳凰身邊。他學習著日軍的戰鬥的精神,儘管一次次被擊退,卻依然在頑強地發起衝鋒。

「你們美國人都喜歡死纏爛打嗎?」

當他又一次從姑娘的防線前潰退的時候,楚天行終於忍不住問。

張昀搖頭:「你不懂,這傢伙是『受到虐待反而會覺得愉悅』的類型。」

究竟喬治是什麼類型,姑且不得而知,但這樣在山裡轉了兩個多鐘頭后,他們知道自己已經到了卧龍山的地界。

「我們今晚先到那裡休息。」

白玥指了指前面,張昀循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到幾處造型奇異的吊腳樓,從被層層密林掩映的山坳中伸出了它的屋椽飛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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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之飛虎神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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