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斷腸劍

青衫磊落險峰行。

一位青衣女孩身背寶劍在山坡上緩緩地行走，一陣風吹來，額前的一縷秀髮也跟著一陣晃動。她痴痴地看著遠方雲海：「飛揚公子，當初我真的好後悔把你一個人丟下。你這段時間到底去哪了，我們在武昌整整等了你一個月都看不到你人影。如果你真出了什麼意外，我可要深深自責一輩子了。」

這時她緩緩停下腳步，身後有個身影一直遠遠地在後面跟著，此時也停了下來。

「你還打算繼續跟到什麼時候？」青衣女孩冷冷地道。

「嗨呦，嘖嘖嘖，這是誰啊，是我眼花了，還是遇到鬼了。這不是大名鼎鼎的無想劍楊無恨嘛！」一個嫵媚的聲音從身後遠遠傳來。

「李悠兒！」楊無恨吃驚地轉過身來。

「哎呦，幾年不見又長標緻了！」一個粉衣女子婀娜地走了過來，正是李悠兒。

「你！」楊無恨心中一顫，糟糕，這幾年我隱姓埋名，到底還是被凌雲閣的人發現了。

「呵呵呵，如此說來，那個夏侯明還真夠廢物的，不過還好，幸虧當年本姑娘沒答應那個死鬼。」李悠兒嘻嘻笑著走近楊無恨，仔細看了一遍：「哎呦，這破浪君要是知道了，可不知道要多開心呢，你長得越來越像你娘了！」

楊無恨全身一陣顫抖：「你要回去告訴閣主？」

「你知不知道，現在凌雲閣上上下下都在調查你，我要是回去告訴他們你的行蹤，我可是大功一件！」

「櫻！」楊無恨右手在背後一震，蟬鳴劍一聲清嘯，已經出鞘，楊無恨縱身一躍，左手接劍，劍尖直指李悠兒。

「哎呦，這麼多年了，脾氣還是沒改！動不動就拔劍！」李悠兒望著楊無恨的劍尖頑皮地笑著。

「李悠兒，你到底想怎樣？」楊無恨秀氣的臉漲得通紅。

「哎哎哎，我真搞不懂，為什麼閣主會喜歡你。」李悠兒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我這心裡好犯嫉妒，好受傷，為什麼我什麼都被你給比下去了。」

「無聊！那又與我何干。」

「也好，哼，我今天正想見識一下，你到底比我強在哪？」李悠兒話音剛落，猛從腰間抽出一條軟鞭，「刷」的一下，向楊無恨甩去。

楊無恨猛向後縱身一躍，躲過那條軟鞭，剛一落地，李悠兒手中軟鞭一收，搶上幾步，軟鞭再次出手。那條軟鞭猶如一條赤練蛇，飛速向前遊走，猛地一下繞住了蟬鳴劍。

楊無恨扯了幾下也沒能扯開，反而越掙越緊。「哼！」李悠兒冷笑一聲：「沒了劍，我看你還能怎麼耍！」

「沒劍我也可以！」楊無恨心中一動，左手鬆開劍，右手猛向劍柄一點，「移花接木」神功已出，那軟鞭裹著蟬鳴劍反而向李悠兒刺來。

「哎呦，這是什麼功夫！」李悠兒趕緊手中一抖，抖落那一劍，收起軟鞭。此時，楊無恨已經躍到身前，凌空右手接劍，「刷刷刷！」反身跟著連刺數下。

「無想劍！」李悠兒嚇得趕緊躲閃，手中軟鞭一通亂舞，一招「赤練狂舞」護住全身。楊無恨手中劍不停，越打越是自如，李悠兒的軟鞭彷彿有著靈性，繞著周身轉圈，只守不攻也能應付。「刷刷刷」，「嘩嘩嘩」兩人片刻之間鬥了二十回合。

二十回合剛過，李悠兒漸漸招架不住。楊無恨看準時機，猛一劍刺去，「哎呦！」李悠兒趕緊一鞭子甩來阻擋，楊無恨右手一抖，寶劍脫手，緊跟著一招「移花接木」，那軟鞭反向李悠兒打去。李悠兒剛躲開自己的那條軟鞭，楊無恨反身左手凌空接劍已經刺來。李悠兒「啊！」的叫了一聲，嚇得緊閉雙眼。劍尖剛好抵住她的脖子，停住了。

李悠兒發覺沒事，剛顫巍巍地睜開眼。楊無恨已經抬腿飛起一腳，「咚！」的一聲，李悠兒倒在了幾丈之外，這一腳也是勢大力沉，鮮血從李悠兒的嘴裡滲出。

「剛才我明明可以殺你滅口，可是我饒了你，看你還有什麼話可說！」楊無恨刷了個劍花，向李悠兒邁了幾步，這時一陣山風吹過，她的秀髮遮住了半邊臉，青衣也被吹得「嘩嘩」作響。

「哼！」李悠兒趴在地上，疼得眼淚流了出來：「好你個楊無恨，打女人還出手這麼重！你敢殺我滅口，剛才在大街上發現你的時候，我已經通知手下，如果我晚上還回不去，就立馬告訴閣主，你在這！」

「你！」楊無恨氣得咬了咬嘴唇：「我不想為難你，可你也別為難我！」

「哼，說的不錯，女人何必為難女人！」李悠兒慢慢坐起，嘻嘻一笑。

「蕪蘅姐！你在幹嘛呢？等了你好半天，怎麼還不來！」一位黃衣女孩從遠處跑來。

「蕪蘅姐！」李悠兒心裡一動，這好像在哪聽過。

「天鈴，你別過來，這裡沒你的事，先在那站著！」楊無恨趕緊朝黃衣女孩揮了揮手。

「天鈴？慕容天鈴！」李悠兒心裡猛得一顫。

「咦？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慕容天鈴一陣奇怪，走了過來：「蕪蘅姐，她是誰，幹嘛坐在地上？」

楊無恨趕緊走到慕容天鈴身邊：「天鈴，我遇到了一位故人，這裡沒你的事，你先回去等我，我這裡處理好了一會就過來。」

「哈哈哈！我全明白了！」李悠兒「刷」得一下從地上站起：「哎呦，楊無恨，我終於知道為什麼會在湖北這一帶遇到你了！」

「你是誰啊？聲音這麼膩！你怎麼喊她楊無恨，人家明明叫做楊蕪蘅！」慕容天鈴兩眼一翻白了李悠兒一眼。

「哎呦！楊蕪蘅？蕪蘅姐，有意思！」李悠兒眼睛一亮，不緊不慢地走到慕容天鈴跟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嘻嘻一笑：「你這小蹄子就是慕容天鈴？」

「幹嘛啊！」

「啊哈哈！」李悠兒又看了看楊無恨，笑得聲音發顫：「哎呀呀，原來是這樣啊！」

楊無恨和慕容天鈴聽了她的笑聲，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一臉莫名奇妙。

楊無恨再也忍不住：「李悠兒，你到底想搞什麼鬼？」

「呵呵，楊無恨，你這幾個月，是不是一直在找一個人？」

「什麼？」楊無恨心頭一顫，水波般的雙眼瞪得老大，吃驚地盯著李悠兒。

「你怎麼知道我們在找人？」慕容天鈴一臉驚奇地走上來搶道。

「哈哈哈。」李悠兒得意地笑道：「我勸你們兩不要再白費功夫了，那個人我知道在哪。」

「什麼！」楊無恨和慕容天鈴異口同聲地大叫一聲：「他在哪？」

「哈哈哈，那人現在已經加入了凌雲閣，成了我的人了。」李悠兒眼珠滴溜溜一轉：「當初我遇到了他，他看了我一眼就被我迷得神魂顛倒，倒在本姑娘的石榴裙下，連他媽估計都不認識了，啊哈哈！」

「什麼！」楊無恨和慕容天鈴驚得張大了嘴巴。

「不可能，飛揚公子不是那種人！」楊無恨滿臉通紅，全身顫抖，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你在騙我們是不是？」但是這句話剛出口，心中猛地一動：是了，美人心李悠兒江湖上專門禍害男人，飛揚公子涉世不深恐怕也難免會遭她毒手。

「我騙你們？那我怎麼會知道她叫慕容天鈴？那小子以前一直也叫你蕪蘅姐是吧。」李悠兒看了看楊無恨臉上的表情，心裡呵呵一笑：哼，原來那個小鬼頭叫做飛揚公子，呵呵，楊無恨，平時看你一臉冰霜，原來卻對那小子情有獨鍾，真沒看出來啊。

「你到底把他怎麼了啊！」慕容天鈴看到楊無恨一臉傷心，急道：「我也不相信那個呆瓜會看上你這種人！」

「哼！你這個小蹄子，我美人心李悠兒是什麼人，那個小鬼頭被我用美人大法征服了，躺在我的溫柔鄉里永遠也醒不過來了。可憐你們還在這群山中找他，真有意思。」

「美人心李悠兒？」慕容天鈴吃了一驚：「蕪蘅姐，你怎麼會認識她！」

「天鈴，這個我們有空再說。」楊無恨「刷」的一劍指向李悠兒，滿臉的憤怒：「李悠兒，你給我個準話，飛揚公子現在到底怎麼樣？否則我一劍殺了你！」

「哼！楊無恨，如果我死了，你的飛揚公子也會沒命的，你最好放聰明點。」李悠兒得意地咯咯一笑。心道：哼，楊無恨，仗著你漂亮的小臉蛋，整天一副高傲的樣子，什麼男人都侵犯不了你，就連閣主都拿你沒辦法。你什麼都壓我一頭，今天，我就讓你受盡感情的折磨。

「好，我不殺你。那你倒是快說啊！」楊無恨收起寶劍，一臉的懇求。

「啊哈哈，原來你楊無恨也有哀求我的時候啊！」李悠兒心中一陣快感：「你放心，你那個心上人已經加入了凌雲閣，在我這好好的，只要我沒事，他自然也會沒事。至於你，他早就忘得乾乾淨淨了，我勸你還是趕緊把他忘了吧！」

「不！」楊無恨兩眼一黑，幾乎就要暈倒，寶劍掉落地上，淚水「嘩」的一下奪眶而出。

「蕪蘅姐！」慕容天鈴傷心地趕緊衝上來把她扶住：「蕪蘅姐，你別傷心。那個呆瓜小賊他愛怎樣就怎樣，不值得你為他這樣！」

「哼！」李悠兒此刻心裡無比地痛快：楊無恨，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喂！你快滾啊！」慕容天鈴氣呼呼地走了過來：「我們不想看到你，你還站在這幹嘛啊！」

「啊哈哈，本姑娘失陪了！」李悠兒說完便婀娜地走下山去，遠遠還能聽見她發顫的笑聲……

從山上下來的時候已快傍晚。楊無恨額頭上的秀髮被汗水粘在臉上，淚痕在兩側，面如死灰，顫巍巍地走在前面。

「無恨姐，你原來是凌雲閣的人啊，你之前都沒跟我說。」慕容天鈴緊緊跟在後面：「原來，你就是凌雲閣排名第六的無想劍楊無恨啊，我就說嘛，我以前也猜到過，不過看你一直都不承認，我也就不敢確定。」

「哎呀！無恨姐，你別這樣了，好不好嘛！你一直不說話，我看到你這樣，我真的很害怕！」

「哎呀！」慕容天鈴一個閃身搶到前面攔住了楊無恨，抖了抖她的肩膀：「無恨姐，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們不就是在一起兩天嘛！何必這樣！」

楊無恨滿眼淚水，痴痴地看了看慕容天鈴，搖了搖頭：「不，不是一兩天。」

「什麼？你們之前就認識嗎？」慕容天鈴吃了一驚：「不可能，那個呆瓜之前不認識你的！」

「不是的，不是的！」楊無恨狠狠地甩了甩手，掙脫開慕容天鈴：「天鈴妹妹，你就別逗我說話了好嗎？就讓我哭吧，就讓我這樣吧，讓我好好的折磨自己吧！」

「無恨姐！我們也是練武之人，你這樣子，會受內傷的！」慕容天鈴也忍不住哭了出來。

「天鈴！」楊無恨一下子緊緊抱住了慕容天鈴：「不是的，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這樣！我也知道我們就在一起待了兩天，但是我就是很難過，我真的好難過！」

「無恨姐，我也不知道我該怎麼安慰你，那你就哭吧，哭出來就好受了！」慕容天鈴緊緊地抱著楊無恨。

「也許他不是一個人，他只是我的一個夢！」楊無恨睜開淚眼，痴痴地看著遠方。

遠方，夕陽西下，天空一片通紅，遠方的路無窮無盡在地平線的盡頭延伸。

「對！那天也是這樣，也是這個風景，那個人冰冷冷地躺在我的懷裡！我放聲大哭，我哭得肝腸寸斷！把我這輩子的血淚都哭了個乾淨。原來那只是我一個遙遠的夢，一個讓我無法觸摸的夢，一個讓我遙不可及的夢！」楊無恨猛地掙脫開慕容天鈴，施展輕功快速地跑下山去。

「無恨姐！」慕容天鈴嚇得趕緊施展輕功緊隨其後。

「楊無恨，呀，楊無恨」楊無恨雙腿不停，風在耳邊呼呼劃過，眼中滿是憤怒的淚水，一棵大樹就在前方：「其實我真的…」「櫻」的一聲，蟬鳴劍已經出鞘，捏在手裡中：「…恨！恨！恨！恨！恨！我爹娘，長清大人，飛揚公子！」

只見寒光一通亂閃，那棵大樹到了八輩子血霉，枝杈紛紛落下，連一片完整的樹葉都沒。

慕容天鈴站在後面，驚得目瞪口呆，拍手叫道：「好！劈得好，無恨姐的劍法真精妙，那棵樹真他媽的倒霉！」

楊無恨突然獃獃地停住了，愣了半天，「撲哧」一下，忍不住笑了出來：「啊，哈哈哈！」她回過頭來看了一眼慕容天鈴，笑彎了腰：「哎呦！天鈴！我他媽也是服你了！」

慕容天鈴笑嘻嘻地走了過來：「這樣就對了嘛！無恨姐，你笑起來多好看啊！」

楊無恨再也哭不出來了，摸了摸兩眼的淚水，滿面通紅，「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哎呦！我笑得累死了！」

「無恨姐！別再想那呆瓜了！你這陣子跟失了魂一樣。」慕容天鈴笑著走到楊無恨跟前：「雖然你的那個夢遙不可及，但是我一直在你身邊啊！我永遠都是你的好姐妹！」

楊無恨痴痴地望著慕容天鈴，眼眶再一次濕潤：「對，你一直都在我身邊，我們兩是永遠的好姐妹！」說完她深情地把慕容天鈴抱在自己懷裡：「對不起，天鈴，這陣子是我太任性了，害得你也跟我一起跑遍了湖北的山山水水。是我不好，是我讓你跟著我受累了。」

「沒事！看到你重新振作，我就很開心了！」慕容天鈴開心地笑了：「咦？那是什麼？在天上！」

楊無恨忙向天空望去，只見一隻大鳥在天空盤旋。

「是武翳的信來了！」

她趕緊跑過去，一隻手捏著嘴吹了個口哨，另一隻手拿著劍朝著天空招呼。

那大鳥很快地落在她身邊，她取下綁在鳥腿上的信，打開一看，面色慘白，大吃一驚。

「怎麼了？」慕容天鈴趕緊跟了過來。

「是一字鐵劍門出事了！」楊無恨雙手顫抖：「趙老幫主也……」

「無恨姐的朋友嗎？「

「是的！是君憶絕乾的！凌雲閣在調查我們，是上次奪劍的事！」

「哎呀，說來說去，那倒是我害了無恨姐的朋友了！」慕容天鈴不禁滿臉通紅。

「這也不能完全怪你，暮雨成了武林盟主，現在正在努力地清理反對朝廷的勢力，武翳讓我多加小心凌雲閣。」

「那我們下面該怎麼辦？」慕容天鈴雙眼圓溜溜地望著楊無恨，彷彿在等楊無恨決定。

楊無恨望著夕陽，踱了幾步：「暮雨被皇上封為武林盟主，武功天下第一，他準備定在五月十五在江州舉辦受封慶典。不如我們也去湊湊熱鬧，看看再說。」

「好！到時候，我再給他攪兩下！」慕容天鈴興奮地拍了拍手。

「別輕舉妄動！別急著惹事，先去看看再說！」楊無恨趕緊瞪了慕容天鈴一眼。

「好，全聽無恨姐的！」

此時，夕陽已經貼近地平線。慕容天鈴走在前面，楊無恨跟在身後，她捋了捋頭髮回頭望了望遠方的群山，只見群山蜿蜒起伏，在夕陽下映成一片金色。

「別了，飛揚公子，對不起，我不能再繼續找你了，你現在到底在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