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大舅哥蕭鼎
張遠讓趙信先回去休息了。
然後讓人把蕭鼎給叫了過來。
蕭鼎一直都在當張遠的衛隊隊長,天天都能見到張遠,可是他好像有點怕張遠,也不敢跟張遠多交流說話。
已經到夜晚了被叫來,心裏面也是有著些許忐忑的。
「驃騎將軍您找我。」
張遠沖著蕭鼎笑了笑。
「這裡就你我二人,不需要太拘謹。
你先坐下來,我有事情要跟你說一下。」
蕭鼎木訥的點了下頭,之前張遠對張騫訓話的時候,他可就在旁邊站著。
那時候他才明白,自己的這個妹夫是大漢的驃騎將軍,而他什麼都不是。
因為他父親蕭慶即便恢復了侯爵,在張騫面前也是十分尊重的。
一個沒有任何實權的列侯,封邑也管不了,家裡面也沒個當官在朝裡面照看著,其實也很可憐的。
「今日翕侯趙信回來了,我讓他辦的事情也已經辦完了。
而後還有一些重要的事情我想要你去做,不過危險性很高,不知道你願不願意以身犯險?」
張遠沒打算在蕭鼎下決定前就把事情告訴他,渾邪王烏桓大單于的事情現在還是最機密的事情,除了參與的人有必要知道,其他人還是不知道的會比較好。
「驃騎將軍您直接告訴我會有多危險吧。」
「沒弄好你的小命就沒了。」
張遠很認真的說道。
而且他覺得把命丟了或許還是一件好事,要是真被匈奴大單于伊稚斜抓到了,嚴刑拷打之下蕭鼎把所有的事情都透露了出來,那麼張遠搞不好也要完蛋。
張遠之所以沒說的那麼嚴重,是怕壓力太大把蕭鼎給嚇著了。
「這麼嚴重?」
蕭鼎知道打仗有可能把小命丟掉,但是不知道還沒開始打仗也會丟掉性命。
「很可能比這還要嚴重一些,說不定你們蕭家的侯爵就從你手上又丟掉了。」
張遠進一步嘗試了一下蕭鼎的心理抗壓能力。
「如果事情辦成了,我能夠得到些什麼?」
還沒開始干就先開始講條件,這一點張遠很欣賞。
張遠又不是劉徹,跟他講條件無所謂,但是千萬別跟劉徹談條件就行。
張遠見過一個跟劉徹談條件還能活得挺滋潤的人,那人就是東方朔。
「一千石的官職回去之後肯定是有的。
不至於在我的驃騎將軍府被裁撤之後,你找不到下家安置自己。」
蕭家的心氣在這幾十年已經磨沒了。
大漢開國第一功臣的榮耀已經就剩下一個列侯的爵位。
蕭慶看見人就低聲下氣的不還是為了能夠中興蕭家。
但是蕭慶在外面低聲下氣,卻沒讓蕭鼎還有蕭若跟他一起丟了顏面。
蕭慶對蕭鼎是抱有大期望的。
這次蕭鼎跟著張遠之前,蕭慶已經把所有能囑託的事情全都囑託了。
「驃騎將軍,我聽您的。
您讓我幹嘛我就幹嘛。」
「你不擔心自己把蕭家給害了么?」
張遠有些好奇,蕭鼎究竟是從哪裡來的勇氣。
之前這段時間的接觸,張遠覺得蕭鼎有些畏畏縮縮的。
蕭鼎聽到張遠說這番話猶豫了一下。
「驃騎將軍其實我已經猜到了一些。
父親跟我說過,在戰場上只有一個情況會把自己的家人害了。
那就是投降匈奴人。
如果匈奴人把我抓去了,能活下來我會努力活下來,不至於讓蕭家的香火斷絕。
如果我扛不住了,我會想盡辦法自殺,不會讓蕭家因為我墜入到深淵當中。」
看來自己的這個大舅哥還是明白人。
張遠喜歡跟這種忠厚而且不傻的人打交道,特別是這種已經綁定在自己這個利益共同體之上的人。
「既然你打定了主意那就這樣吧。
明早你到我這裡來取一封信,在路上把信的內容刻在腦子裡。
然後你跟翕侯一起去漁陽城,不要跟翕侯說信上的內容,漁陽城外渾邪王那邊會接應你。
進了漁陽城之後找到大將軍衛青,把我的信交給他。
他讓你什麼時候回來,你再回來就是了。
我不敢保證渾邪王的心向著我們這邊,所以你有可能一頭撞進他們的包圍圈。
我之所以不讓翕侯去,是因為他是匈奴人,他要是被發現了轉投匈奴心裏面不會有一點負擔。
可你不同,你也說了你要是被抓了會選擇自殺,最好是不要自殺,活下去就有回來的希望。」
「我明白,我一定會把這件事情做好的。」
蕭鼎重重的點了下頭。
這件事情本身沒有難度,只是過程太過於危險。
蕭鼎只是幹了一些尋常斥候做的事情,可張遠需要一名親信去做,這才讓蕭鼎出馬。
「你回去休息吧,明早辰時到我這裡來拿信。」
「諾。」
蕭鼎起身離開了張遠的房間,張遠也抽了一張紙開始寫給要衛青知道的事情。
簡單把渾邪王同意幫助漢軍以及烏桓大單于被策反的事情先敘述了一邊,然後開始寫起自己的計劃。
最後約定好了進攻的時間。
而且讓衛青在派蕭鼎回來之前,告訴蕭鼎只有張遠跟衛青兩個人知道的秘密,這個秘密是兩個字。
算是一個接頭的暗號。
這是為了防備蕭鼎一開始就被抓走的可能。
當然蕭鼎也有可能被抓之後當一個雙面間諜,跑到漁陽城去糊弄衛青,然後得到那個秘密。
這一點張遠倒是無所謂。
只要蕭鼎人能夠回來要陽都尉府,張遠就能夠摸清楚蕭鼎到底經歷了些什麼。
其實張遠的主要目的是為了保護自己。
讓他投降了也能夠回到要陽都尉府。
這樣張遠自己的生命安全就握在了自己的手裡,而不至於蕭鼎投降的事情傳到長安城,劉徹來一句誅蕭家九族連著張遠也給誅殺掉了。
那樣真的是要多冤有多冤。
翌日辰時,蕭鼎準時敲響了張遠的房門。
張遠起來就把信塞給了他。
「看完之後銷毀,千萬別讓趙信看見了。」
其實信上的內容除了那個秘密外,趙信都知道。
張遠就是為了試試蕭鼎。
為了培養自己的這個大舅哥,張遠也是費老鼻子勁兒了。
送走兩位大哥,張遠開始研究驅趕匈奴大軍的路線。
要麼是在長城以南,不讓伊稚斜率領自己的大軍向北過長城。
其實這一條路線是最好的。
長城的隘口沒那麼多。
只要把隘口全部堵得死死的,伊稚斜要麼讓他的幾十萬大軍下馬翻過長城,要麼就只能往東一直跑。vp
向南跑基本不太可能。
因為南邊是海。
北邊是長城,西邊是追著匈奴大軍的聯軍。
只是這樣一來,之前忽悠烏桓大單于的理由就全捅破了。
西漢的長城最東邊一直延伸到渤海,也就是後來的山海關。
這段長城早在燕國的時候就已經修建了,而後漢朝又在燕長城的基礎之上加固延伸了。
跟代郡朔方郡的那些長城相比較,這條長城要更簡單的一點。
因為大漢沒把烏桓人當成是威脅。
而代群一直到朔方郡是匈奴主要的侵擾目標,那裡的長城還能分成漢內長城跟漢外長城。
張遠想的就是把匈奴人一直趕到山海關那裡,到了那就真的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是,大漢沒有在那裡設置關卡,沒有城池,甚至沒有居民。
只是沿著山脈修了這條長城。
匈奴到了那裡就是絕路。
張遠搞不懂為什麼後世的皇帝要在這個地方修建一道關城。
本來人家遼東的游牧民族就過不來,只要修繕長城就好了,他們想要從這裡過就得翻過長城,然後就沒戰馬用了。
整個關城在這裡,大門一開讓人家進來?
我家大門常打開,開懷容納天地么。
張遠想了想,不太想管烏桓大單于的態度了,只要他反水後面再倒向匈奴那頭就不怎麼可能。
如果能夠讓匈奴大軍鑽到這個口袋裡,那就這樣了。
如果不能,就多跑一些路,找別的口袋讓匈奴大軍鑽。
......
蕭鼎跟趙信下午的時候就已經到了匈奴的駐紮營地外。
趙信給蕭鼎臉上頭髮上糊了一堆的泥巴,讓他也穿上了匈奴人的服飾。
直接大搖大擺的向著駐紮營地走去。
渾邪王昨天介紹過他這一塊看守轅門的守將給趙信認識,趙信走到轅門處沖著那人點了點頭,渾邪王的守門大將就給趙信開了門。
之所以要白天直接過來,就是為了躲避搜查。
天黑了靠近匈奴的駐紮營地,即便你是匈奴人,別人也會盤查審問。
而在白天匈奴營地的看守實在是太鬆了。
幾十萬大軍,伊稚斜哪裡管得過來。
營地一兩裡外到處都是撅著屁股在大地上排便的匈奴人還有烏桓人。
他們也知道讓自己生活的環境盡量熟識一些,這才都跑到了營地外,有懶得跑的就在營地內直接解決了。
進入到了營地之後,蕭鼎一直提著一口氣。
左顧右盼的,在他身邊每一個經過的匈奴人,在他看起來都像是要來抓他的。
「別亂看,低著頭跟著我走就行了。」
趙信也擔心蕭鼎整出點事情來,壓低聲音咕嘟了一聲。
蕭鼎立即收回到處掃視的目光,跟著趙信去了渾邪王的營賬。
渾邪王人不在,但是已經交待過門口的守兵,趙信如果來了可以隨意出入他的營賬。
匈奴人又沒有記事的習慣,把渾邪王的大帳掀個底朝天,都找不到他的一點點機密。
「翕侯,我們就這麼進來了啊。」
蕭鼎還是有種不敢相信的感覺。
「進來容易,去到漁陽城那邊難啊。」
趙信找了個地方平躺了下去。
白天出進匈奴大軍的駐紮營地都簡單的很,可到了夜晚,伊稚斜再傻也派出了斥候防止漢軍夜襲。
這些斥候將是蕭鼎的最大障礙。
趙信反正夜晚不用跟過去陪著蕭鼎去漁陽城,他只需要老老實實的在渾邪王的王帳裡面休息就好了。
可能是趙信來了,賬外的守兵跑去告訴給了渾邪王,沒多一會兒渾邪王就推開大帳的門帘走了進來。
把蕭鼎嚇了一大跳。
「這就是張遠派來的使者?」
渾邪王指著蕭鼎問道。
趙信搖了搖頭。
「他只是負責聯絡大將軍衛青的,他嘴巴里可沒有渾邪王想要知道的東西。
等到了夜晚還請渾邪王派一支斥候隊伍將蕭鼎送到漁陽城下。」
蕭鼎只要躲過伊稚斜手底下的斥候搜查,到漁陽城的城牆之下就不是很難。
天這麼黑,再換一身黑衣服。
速度快一點利索一點,直接就能溜到城門洞處。
「行,入夜之後我會安排的。」
渾邪王知道蕭鼎不會透露些什麼,對他的興趣就喪失了。
蕭鼎看著這個匈奴人的王在這裡說著幫著漢人的話,就覺得有點不現實。
時間很快就到了子時。
這是一天當中夜色最濃的時候,剛好天賜良機,一塊烏雲將月亮給遮住了。
渾邪王立馬派了支十人斥候小隊,護送著蕭鼎到了漁陽城一裡外的地方,再靠近他們就有可能被城牆上的漢軍發現,也有可能被四周活動的匈奴斥候發現。
於是蕭鼎就一個人快速的向漁陽城的城門洞跑去。
城牆上的漢軍可能是注意到了城牆下有個什麼黑影在哪亂竄,於是大喝了一聲。
「什麼人!」
蕭鼎沒管這聲音,他現在回答那不是讓匈奴人的斥候發現他在什麼位置么。
城牆上的漢軍士卒也只是喊了一聲,然後以為自己是看錯了,或者是什麼動物跑了過去。
蕭鼎快速貼到漁陽城的城牆根下,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然後貼著城牆進入到了城門洞,敲起了城門。
「咚咚咚。」
漁陽城外雖然沒有漢軍的士卒,可城內到處都是漢軍,城門內城牆上守夜的士卒都在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
比如睡覺。
真正能扛住一夜不睡,一直聚精會神看著周圍動靜的士卒肯定只佔很少的一部分。
蕭鼎這麼一敲門,把靠在城門邊上睡覺的漢軍士卒給嚇著了。
「門外是什麼東西?」
「好像是人吧。」
「匈奴人?」
「匈奴人大半夜不睡覺跑過來敲我們漁陽城的城門做什麼。」
「萬一是夜襲呢。」
「你見過夜襲還敲一下城門提醒你的敵人?」
城門內幾名漢軍士卒就爭論了起來,可誰也不敢開城門看一看,真出了事情他們的小命都得玩完。
蕭鼎也隱隱約約聽到了門內的爭論聲。
「城內的兄弟給開下門,我是驃騎將軍張遠派來的信使,我要見大將軍。」
「這人說他是信使?」
「人家說什麼你就信什麼,匈奴人把我們包圍的這麼嚴密,信使飛過來的?
他要是能飛,那還敲什麼門,直接飛到太守府去找大將軍就好了啊。」
「不管是不是,先通知屯長再說。」
蕭鼎都快哭了,不應該他一敲門,門內的那些士卒就該去通知自己的長官么,硬是讓他提心弔膽的等了這麼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