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落葉
直到川流不息的校門口刮過了幾片孤單的樹葉，石娟娟才背著一隻粉紅色的書包走出校門，黃色的上衣，紫色的褲子，白色的鞋，她飄飄然走來，像個幻象。
：「發什麼愣呢？」
石娟娟走到沈衝車旁。
：「沒事。」
沈沖有些失神。
：「走吧，今天我回我舅舅家。」
石娟娟側身坐上沈沖的自行車後座！
沈沖小心的扶好自行車，生怕車子倒了摔倒了石娟娟，他心情非常緊張，長這麼大除了表妹，還沒騎車載過別的女生。
沈沖目視前方，用腳一蹬車撐，他騎自行車喜歡推著助跑，然後突然跳上去，這次也一樣，但是他忘了自己背上還有個書包。
他自以為很帥的跳上了自行車，身後傳來了「啊」一聲叫。
沈沖急忙回過頭問：「怎麼了？」
石娟娟也是好脾氣，用手拉扯著頭髮：「沒事，你書包掛住我頭髮了。」
沈沖臉唰的一下紅了，他覺得好尷尬，還好學校的學生已經離校差不多了，才沒鬧出多大笑話。
甘河鎮的南北二號路很長，沈沖載著石娟娟，秋天的風涼涼的吹在身上，他卻覺得身上熱的要死。
：「你相信前世嗎？」
石娟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沈沖看著前方腳上有些吃力，但他忍著保持呼吸不亂：「你呢，你相信嗎？」
沈沖攢了一口氣，盡量讓聲音平穩的發出。
：「我上輩子一定欠了你天大的人情。」
石娟娟的目光有些未知的東西閃動。
：「怎麼可能，欠也是我欠你！」
沈沖笑著說道，說完臉側的咬肌抽動了幾下，一條一條的。
：「我看過一部小說，書上說，前世千百次擦肩而過，才換來今生回眸一笑！」
自行車騎過了一條小坎，石娟娟被震得彈了一下。
：「那咱倆這緣分得是多少世的緣分啊！」
沈沖笑著說。
：「我今天想回去晚點，咱倆聊聊天。」
石娟娟也笑著說。
：「好，那你坐穩了。」
沈沖說這腿上發力，自行車突然加速。
：「啊，你咋突然加速？」石娟娟差點沒有坐穩。
：「說了讓你坐穩的啊。」沈沖壞笑著說。
風揚起兩個人的頭髮，一輛自行車上嬉鬧著兩個人漸漸遠去，天空中一排燕子排著隊往南邊飛去，天空很藍很藍。
：「你要帶我去哪？」
石娟娟看著周圍陌生的環境，有一點點驚恐，但更多的是帶著好奇問沈沖。
他們從村子的出村路一直往北邊駛著，過了清水橋，沈沖轉頭西行。
：「以前和燕晨陽還有徐立哲出來玩的時候，無意間發現了一處地方。」沈沖側著頭露出了一個微笑。
兩米來寬的小路兩旁是一望無際的玉米地，石娟娟聽了沈沖的話，心裡盤算著一會要對沈沖說的話。
沈沖也隱隱有預感，只是兩人都在扯著逗人的話題。
不大一會「吱~」，沈沖把自行車停下了，一隻腳撐在地上。
：「到了！」
石娟娟從自行車上下來，天地之間是鋪滿大地的綠，而眼前是綠海中突兀出來的一片樹林，黃色的樹林。沈沖並不認識這是什麼樹，只是這片不大的樹林真的很美。
他看著石娟娟驚訝的表情，有些自豪地說：「跟我來。」
他推著自行車進了樹林，石娟娟緊隨其後，樹林應該是認為種植的，樹一排排站成一條線，每棵樹之間的距離也差不多，樹榦發黑筆直，有人胳膊大臂那麼粗。
兩米來寬的林間走道上鋪滿了發黃的樹葉，樹葉長得像魚的身體骨架，整個地面全是黃褐色的樹葉，石娟娟看的呆了，左看看，右看看，抬起頭看著太陽從書間的縫隙時有時無的射進來，射在走在自己前邊的推著自行車的沈沖身上。
他的背影略顯消瘦。
「鏘~」
一聲脆響，沈沖打下了車撐，把書包從肩上拿下來放在車頭，轉身盯著石娟娟。
石娟娟見他突然停下放下書包看向自己，不自覺地臉紅了，心裡不免多了一絲畸念。
：「你！你想幹什麼？」
她輕輕咬著嘴唇，低著頭，心裡緊張的要死。
寂靜無人的小樹林，孤男寡女，她會多想也是正常的，女生也許都是比男生早熟的吧！但沈沖是真的單純的要死。
他看著石娟娟的樣子，有些不解，其實他也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和前幾年相比，石娟娟胸部有了微微隆起，比起之前的小女孩樣，多了一些屬於女性的特徵美。
：「這個地方很美，我只帶你來過。」沈沖看著石娟娟：「你有沒有想過長大了之後，和我結婚嗎？」
沈沖很單純，他認為談戀愛的目的就是結婚。
：「長大的事情，誰知道呢？」
石娟娟聽了心裡的緊張打消了不少，她紅著臉又看了看周圍的景色：「這個地方確實很美，你們怎麼會發現這麼好看的地方？」
石娟娟蹲下撿起地上一片黃色的魚骨狀樹葉。她把樹葉放在鼻子尖聞了聞：「哇！好香啊。」
：「燕穎君說，你再張村又談了個對象？」
沈沖最終還是藏不住事，一路上的鋪墊與預熱也差不多了他還是問了出來。
石娟娟似乎是早已經料到了是這種局面，她不慌不忙地拿著那片樹葉站起來看著沈沖。
：「是！」
雖然早又心裡準備，但石娟娟對的直白回答，仍然讓沈衝心里瞬間痛苦至極。
：「那上次在操場你為什麼騙我？」
沈沖眼中瞬間充滿了淚水，他心裡其實寧可石娟娟繼續騙自己，但他又不想真的繼續活在欺騙中。
：「上次騙你是怕你生氣。」
石娟娟表情也有些痛苦。
：「但我還是覺得自己不該騙你。」
沈沖聽了瞬間哭的像一個六七歲的孩子，聲音哽咽著，嘴巴拉出了一些唾液結成的苦絲。
：「為什麼啊？啊？你難道不知道我在等你嘛？不是說好長大了就結婚嗎？你怎麼還會和別人在一起啊！」
石娟娟看到他這個樣子也哭了。
：「我和他談對象，只是因為他太像你了，說話，做事，包括每一個表情，都像你，我只是用他在替代你。」
石娟娟哭著說。
：「可那不是我！」
沈沖控制不住情緒甩了甩胳膊大喊一聲。
樹林間的鳥兒呼呼的煽著翅膀飛走了幾隻，葉子刷刷的往下掉。
：「那現在不是分手了嗎？」石娟娟也生氣了。
：「但你心靈就是背叛了我！」沈沖非常激動。
：「你怎麼那麼幼稚？交個朋友很正常啊！」石娟娟皺著眉頭，一副不想理沈沖的樣子。
：「我幼稚？我幼稚？」沈沖被她說的接不上話，他喘了口氣，讓自己心情平復下來：「你倆發展到什麼程度了？」
沈沖又問了一句。
：「沈沖，你知道我能來學校找你，付出了多少嗎？你現在竟然在因為這些事情跟我爭吵。」
石娟娟沒有回答沈沖的問題，而是非常難過的蹲在了地上哭了起來。
沈沖淚流滿面，心裡卻似火山爆發，因為他覺得石娟娟迴避了他的問題，他覺得她和那個男的的發展程度無法估計。
：「對不起，是我背叛了你，我們分手吧！」
石娟娟聽著沈沖的哭聲，自己很絕望，她認為這個男生已經恨透了自己，也覺得自己為他做的事情有多麼不值得，說完分手，她委屈的大哭起來。
而沈沖聽到石娟娟不僅不會打自己問題，現在竟然還說出了分手，他覺得自己在她的心裡是真的一點位置都沒有，他覺得自己其實就是個備胎！
在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心裡有個什麼東西碎了，石娟娟手裡的樹葉也在此刻因為哭泣的抽搐被撕成了兩半。
：「好！」
沈衝突然之間聲音變得冰冷，無情，且堅定。
憑心而論，他的內心並不是個弱者，他心裡有一條線，在這條線之外，哪怕一毫米，你都可以盡情的展示自己的技術，但是一旦邁過了這條線，對不起，你將面臨在理智支配下冰冷無情的沈沖。
而石娟娟分手這句話剛剛好過了沈衝心里的那條線，不過對於不同的人，不同的事，不同的感情這條線的界定是不同的。
：「我會告訴別人，是你甩了我！給你個好名聲。」
沈沖低頭閉眼扭了扭脖子，臉上寫滿了冰冷與無情。
：「不用！」
石娟娟也調整的很快，她從小見過的人情冷暖太多，心頭的胼胝已經有了厚厚的一層。
：「送我回家，可以嗎？雖然分手了，但是，最起碼，我們還可以做朋友。」
石娟娟站了起來，轉過身背對著沈沖說。
分手后想要做朋友，要麼是根本沒愛過，要不就是有超級強的佔有慾。
：「不用了，您這樣的朋友，我高攀不起！」
沈衝掉轉車頭，深愛一個人，被她/他傷害過之後，繼續做朋友是得有多大的勇氣！
：「上車吧！」
沈沖扶好車子，石娟娟坐了上去，沈沖背上書包，騎著側子駛出了樹林，那樹林真美，滿地都是美麗的魚骨架狀的樹葉，剛剛飛走的幾隻鳥兒又回到了之前的地方，震得樹葉簌簌下落，葉子輕飄飄的打著旋，落在沈衝車輪壓出的印字里。
初秋的天，冰涼的夜，回憶慢慢襲來，真心的愛，走過憂傷，最後卻要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