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1999年
許逸陽很想弄清楚自己所處的具體日期。
他只能根據穿著,判斷現在是在冬天,然後根據面前的課本,判斷現在是高三的上學期。
那應該就是1999年了。
至於幾月幾號,他搞不清楚。
回頭看了看教室後方,後面黑板正上方掛著一塊方形鐘錶,時間是上午10點30分。
鐘錶下方的黑板報內,有一個高考的倒計時,用紅色粉筆寫著:距離高考,還有150天!
許逸陽記得,1999年的高考,是在7月7號。
如果想知道今天是幾號,最好的辦法就是從7月7號往前反推150天。
不過,這個辦法太麻煩了。
最簡單的辦法,是直接問沈樂樂今天多少號。
可是,一想到自己剛把沈樂樂給得罪了,而且她也扭過頭不看自己,許逸陽便放棄了問她的念頭。
於是,他找了個空的練習冊,畫了一個簡單的日期表,然後開始從7月7號往前反推。
沈樂樂見他在練習冊上奮筆疾書,下意識用餘光看了一眼,發現他竟然在畫日曆,而且還皺著眉頭研究起來,便下意識的低聲問道:「許逸陽,你不好好聽課,畫日曆幹什麼?」
許逸陽尷尬的說:「我想算算今天幾號了……」
「你……」沈樂樂頓時語塞,片刻后才白了他一眼,說:「真是服了你了,幾號都能過忘,別算了,今天二月八號,星期一!」
「噢……」許逸陽點了點頭,急忙又問:「過年了嗎?」
沈樂樂更詫異了,盯著許逸陽看了幾秒鐘,確定他不是跟自己開玩笑,這才嚴肅的說道:「今天臘月二十三,是小年,你怎麼糊塗成這樣了?」
許逸陽忙道:「剛才睡迷糊了,腦子亂的很……」
沈樂樂似乎還帶著幾分慍怒,語氣有些冰冷的說道:「還有五個月就高考了,你可不能這麼渾渾噩噩的了!」
「好的好的……」
許逸陽慌忙點頭。
這時,他忽然想到,既然快高考了,那是不是意味著呃,自己有機會跟顧思佳上同一所大學?
如果可以的話,那就能提前九年認識顧思佳,那可真是太圓滿了……
但他轉念一想,顧思佳上的中海外國語學院,可是華夏最好的外國語大學,自己能考上嗎?
自己上輩子高考成績也不差,但關鍵齊魯是高考大省,高考分數線很高,自己上輩子拼了老力,也才考上了省城一所一本大學,距離中海外國語學院這樣的全國重點大學,還是有很大差距的。
想到這,許逸陽瞬間泄了氣。
上輩子都考不上中海外國語大學,現在時隔二十年,高中知識早忘完了,還只剩下五個月時間,拿什麼考?
而且最可怕的是,許逸陽學的是理科,數理化對系統知識的累積要求非常嚴格,高考可以說考的是初中、高中六年的基礎。
現在一切歸零,想惡補也要從初一的知識點開始,五個月哪來得及?五年還差不多!
中海外國語大學的綜合排名,雖然在全國在50名開外,但因為專業排名很高,錄取分數線貌似一直不低。
眼下高考是標準分制度,想考中海外這種錄取人數少、專業排名高的學校,不比考齊魯大學輕鬆,滿分900的標準分,少說也得700大幾十分以上才能保穩。
想到這裡,許逸陽心頭一陣絕望,聽說過誰數理化狗屁不通,半年還能考重點大學的?
別說重點大學,大專怕是都夠嗆吧!
……
一旁的沈樂樂原本很生許逸陽的氣,可是,這半天悄悄觀察許逸陽,她感覺許逸陽好像得了精神病。
只見許逸陽一會傻笑、一會發獃、一會沮喪、甚至還悄悄抹眼淚。
為什麼一個男生會悄悄哭鼻子?
她跟許逸陽同桌快一個學期了,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個樣子。
更離奇的是,這傢伙竟然連今天是幾月幾號都忘了,甚至連過沒過年都忘了?這也太奇怪了吧?莫非是受什麼刺激了?
沈樂樂正在猶豫著,要不要找個機會一問究竟,下課鈴忽然響了起來。
講台上的張愛學收起教材,開口道:「好了,這節課就到這,下課!」
沈樂樂急忙收回思緒,站起身來、朗聲道:「起立。」
許逸陽跟著全班同學站起身來,說了一聲:「老師再見。」
這時,張愛學沖許逸陽擺了擺手,道:「許逸陽,你跟我出來一下。」
許逸陽心裡有些忐忑,不知道張愛學找自己,是不是為了剛才自己對沈樂樂做的事。
他有些心虛的走出教室,張愛學正等在門口。
見許逸陽出來,他面無表情的沖許逸陽招了招手,說:「走,去操場。」
許逸陽點點頭,跟在張愛學的身後。
印象中,張愛學只有在學生犯錯的時候,才會找學生去操場談話。
用他的話說,是不想在教師辦公室里,當著其他老師訓斥自己的學生。
一方面給學生留點面子,另一方面也不想其他代課老師因此對學生有偏見。
來到操場,四下里沒什麼人了,張愛學掏出煙捲,點燃一支,不冷不熱的問許逸陽:「說吧,上課的時候跟沈樂樂是怎麼回事?」
許逸陽心裡一緊,急忙掩飾道:「什麼也沒有啊張老師,你別聽董禮胡說,這傢伙一向撒謊成性。」
張愛學高深莫測的笑了笑,說:「許逸陽,你剛才的演技很好,我估計全班同學都讓你給騙過去了,連我都沒看出什麼破綻。」
說到這,張愛學話鋒一轉,認真道:「但是有一點,你演技再好都遮掩不了。」
許逸陽一臉錯愕的看著張愛學,生怕他是故意詐自己,所以不敢答話。
張愛學撣了撣煙灰,笑著說道:「董禮這孩子,品行是有點問題,有時候也確實喜歡捏造一些虛假的情況,到老師這裡亂打小報告。」
「但是!」
張愛學說到這,加重語氣道:「他這個人,有一個特點:凡是他捏造的事情,他因為心虛的緣故,從來都是私底下跟我說,或者給我寫紙條;而凡是有憑有據的事情,他這個人,比誰都理直氣壯。」
說著,張愛學停下腳步,扭身看著許逸陽,道:「剛才他當著全班同學告你的狀,以我對他的了解來看,如果不是真有這回事兒,他絕對不敢這麼干。」
許逸陽頓時傻了眼。
他沒想到,張愛學不是通過自己的演技來判斷問題,而是從董禮的習性上,用辯證的方法,來證明董禮沒問題、是自己有問題。
還真是有些水平啊……
而且,許逸陽也看得出,張愛學確實是個好老師,否則也不會對自己班上的每一個學生,都能做到了如指掌。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剛才在演戲,但卻沒有當眾戳穿自己,這應該也是對自己的一種保護。
眼看許逸陽無話可說,張愛學抽了口煙,道:「行了,說說吧,到底咋回事?我相信你小子的人品,公開耍流盲你肯定是不敢,你該不會真跟沈樂樂搞早戀吧?這麼關鍵的時期,搞早戀那不是自毀前程嗎?」
說完這話,張愛學又擺了擺手,立刻推翻了自己剛才的判斷:「不對,人家沈樂樂這麼懂事,不可能在這時候早戀。更何況,我覺得她也看不上你。」
「我……」許逸陽尷尬的咳嗽兩聲,不知如何回應。
隨即,他訕笑一聲,道:「不瞞你說張老師,我剛才上課睡著了,做了個夢,夢見自己結婚了,結果我出了點意外,眼看要跟老婆分開,一激動就想抓住她,結果無意識的把沈樂樂的手給抓住了……就是這麼回事。」
張愛學頓時啞然,盯著許逸陽看了半晌,直覺他這次沒有撒謊,才無奈嘆了口氣,說:「記得私底下一定要跟沈樂樂道個歉!」
許逸陽急忙說:「我已經跟她道過歉了。」
「嗯。」張愛學點了點頭,問:「你知不知道,這學期我為什麼安排你跟沈樂樂坐同桌?」
許逸陽搖了搖頭。
張愛學看著他,認真的說:「沈樂樂每一次考試,成績都穩坐全年級第一,是咱們學校今年衝擊清華的尖子生,高三這個關鍵年,你跟她坐同桌,對你的好處很大。」
「尤其是你英語偏科厲害,人家沈樂樂參加英語競賽拿過省里的名次,你更要好好把握機會。」
說著,張愛學又道:「我回頭會給董禮換個位置,讓他離你們倆遠一點,你以後盡量別再跟他有什麼衝突,要以學習為重!」
許逸陽心裡感動,急忙說:「我知道了張老師,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