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手(上)

觸手(上)

()這個世界晝長夜短,早晚溫差極大,白天熱得像蒸三溫暖,晚上卻寒風瑟瑟。

一陣晚風吹來,陸垣打了個哆嗦,趕緊把外套穿上。但寒意還是滲到骨髓里來,從頭涼到腳。

團團縮在他懷裡哆哆嗦嗦地發抖,爪子不安地撓來撓去。很冷嗎?給它餵食它也不吃,只好用衣服緊緊裹住它,但是小東西依然抖得厲害。

不久,連陸垣也察覺到不對勁了,夜晚的森林出奇地寧靜,周圍一片死寂,偌大的森林似乎只有他和團團是活物。這裡精得連蟲聲都聽不到,居然連昆蟲都懼怕這座森林嗎?陸垣感到頭皮發麻,寂靜無聲的黑夜讓他有些毛骨悚然。他抱緊團團,努力從記憶中翻出美好的回憶和各種喜劇片來分散精力。

忽然,幾聲嗖嗖聲劃過沉靜的夜空,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空中快速飛過。陸垣警惕地抬起頭,卻什麼也沒看到,只有月光照射下斑斕的樹影和不斷搖弋的枝條。

「我太緊張了,對不對?」大概是為了給自己壯膽,陸垣開始和團團說一些無關緊要的話,故意發出爽朗的笑聲。

但團團一直處在驚恐之中,它把小腦袋埋在兩個爪子中間,連尾巴也捲成一團收到屁屁下面。空中那種嗖嗖聲似乎沒有停止過,在他每句話的間隔中總能聽到一兩聲。

每當這種聲音出現,團團就會本能地顫抖,這種動物對未知強敵的恐懼讓陸垣越來越不安。

覺得自己快被這種壓抑的氣氛搞瘋了,這座森林讓他脊背發涼、坐立難安。硬著頭皮堅持了半小時之後,他終於坐不住了,決定離開這裡。哪怕外面有可能蹲守著十幾隻兇猛的鬣狗,也比呆在這座詭異的森林裡好。

打定主意之後,陸垣帶上團團馬上行動起來,他打算先出森林,在附近找個岩洞過夜。

但他剛從樹上跳下來,就感覺有東西拉住了左腳腳踝,一股強大的力量瞬間將他拖倒在地。他在撲倒的一剎那,顧忌到掛在在胸前的團團,怕壓著它,硬生生用肘部著地。雖然隔著外套,但畢竟只是薄薄的一層布,滿地的白骨還是戳得陸垣手肘破皮流血。

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一股力量拖向森林深處。陸垣大驚,情急之下抱住一棵樹,一面拚命蹬著腳想把那東西甩掉。但是纏住他腳的物體緊緊裹住他的腳踝,他用另一隻腳去踹也無濟於事,而且那東西力量極大,陸垣幾乎要拉不住了。

就在這時,團團猛地撲上去,在那東西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爪子拚命地撓。也許是力量太小,那東西根本不痛不癢,反而用力一拽將陸垣拉得鬆了手。

陸垣被它拖在地上,背部和後腦摩擦得疼痛難忍,團團追在後面嗷嗷大叫。它咬住陸垣的衣服,似乎想從那東西手上把陸垣奪回來,但兩者力量懸殊,團團也跟著被拖行了好幾米。

前方有一塊凸出地面的岩石,陸垣一個翻身撲向那塊石頭,雙手緊緊扣住。他和那東西僵持著,用盡全身的力氣把右腳跨到石頭這邊,藉助岩石的力量防止自己被拉到森林中。但這不是長久之計,只要稍不留神,就會被這股力量拖向未知的深淵。

團團又撲了上去,對著那東西又咬又抓。借著月光,陸垣看到纏住他腳的物體,是一根類似章魚腳一樣的觸手,表皮光滑帶著許多小小的吸盤,牢牢吸住他的腳。

他努力把被拽住的腳縮回來,解開腰間的彎刀,猛地一刀砍下。綠色的粘液飛濺到陸垣臉上,帶著一股濃烈的腥臭,寧人作嘔。那東西受了傷,迅速縮回密密麻麻的森林中,而被斬斷的那段觸角還纏在他的腳上。

陸垣顧不上別的,一把抱起團團朝森林邊緣跑去。但那種嗖嗖聲再次響起,陸垣回過頭去,發現數根這樣的觸角向他飛來。

其中一根已經纏上了他的手臂,他壓下心中的恐慌,揮刀砍下。那觸手的彈性相當好,需要很大的力氣才能斬斷,他一次又一次地劈砍那些逼近的觸手,一邊朝森林邊緣跑去。

那是他從未見過的物種,似乎沒有身體、沒有五官、沒有形狀和四肢,只有無數的觸手從黑壓壓的森林中襲來!

又一根觸手捉住了他的手臂,緊接著另一根觸手纏住他的手腕,彎刀被奪走了,丟在遠遠的地上:「該死,這是什麼東西!」陸垣趕緊抽出另一把劍,幾下割斷身上的阻礙,但更多的觸手潮水一樣涌了出來。

觸手蜂擁著拉扯他的身體,力量大得讓陸垣站不穩。危急關頭他飛快地脫下外套,用力砍斷纏住腰部的觸手,幾步奔出森林。

陸垣沒頭沒腦地沖了出來,跑了一段才回頭看去,觸手似乎不能離開森林,它們在樹林的陰影下翻滾卻不敢跨出森林一步。看著觸手不再追來,陸垣雙腿一軟,啪地坐在地上,心跳劇烈得幾乎要蹦出胸腔。

那些觸手到底是什麼鬼東西!他抱著頭,希望現在發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噩夢。團團跳到他身上,用舌頭舔著他,似乎在安慰陸垣。

「你沒事,太好了!」陸垣緊緊地抱著團團,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被砍斷的觸手還纏在陸垣的腳上,他把那個東西扯下來,發現它一面光滑而富有彈性,另一面長滿了吸盤。斷口處留著墨綠色的汁液,不由得讓陸垣聯想到那些長滿藤條的大樹。

這個森林裡沒有活物,那麼,這玩意是種植物?但森林中滿滿的白骨證明了,這就算是某種植物,也是吃人嗜血的惡魔。

喘息之後陸垣決定馬上離開這個恐怖的地方,不管那玩意到底是植物還是動物,他都沒有興趣。但他的背包在他脫外套時一起掉在森林邊緣了。外套尚可拋棄,背包沒有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可弩和彎刀也掉在森林中了,這讓陸垣極其沮喪。

但就算再懊惱,他也不想返回那種吃人的森林了,到這時,陸垣才深深體會到那條鬣狗為什麼如此恐懼,夾著尾巴逃跑。

被鬣狗追趕的時候因為慌忙逃跑並沒有注意到周圍的情況,現在陸垣一邊尋找離開的道路,一邊觀察四周。他驚訝地發現,這一片除了那座森林,幾乎沒有任何植物生長,連草也沒有。森林邊緣有厚厚一層白色的粉末,沿著森林撒了一圈,陸垣撿了一些來聞。

那些白色的粉末讓陸垣想到食鹽,他大著膽子嘗了一些,的確是鹽。於是他明白了,那些觸手的確是某種變異的植物,而且這片大山上生活著人類,他們知道這座森林的危險性。所以他們把鹽撒在森林周圍,讓這一帶成為鹽鹼地,把惡魔一樣的觸手植物困在一個範圍內,使得它無法繁衍。

陸垣現在什麼也沒有了,除了一把劍,其他所有的必備物品都在背包里。他抱起團團,對小傢伙說:「現在咱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就在他準備離開時,森林深處傳來一聲女孩的慘叫。聽聲音是一個年級很小的女孩,正用陸垣聽不懂的語言大喊。

「喂!裡面有人嗎?」難道森林裡還有其他人?陸垣也沖森林裡大喊:「聽得見嗎?回答我!」

迴音在山谷里回蕩,陸垣焦急地等待了一會,果然森林裡又傳來一聲呼喚,而且是久違的中文:「救救我!」女孩恐懼的大喊久久迴響在夜空:「救命——誰來救救我——」

陸垣震驚了,這裡有人,而且是一個會說中文的人。他不能見死不救,於是他再次沖森林裡大叫:「你在什麼位置,告訴我。」但是那個女孩的聲音再也沒有響起,陸垣想起那些觸角,心裡打了個寒顫,女孩會不會已經遇難?

見死不救絕不是他的風格,而且這個人很可能是他的同胞,甚至可能是從同一個地方來到這裡的人。

但他也知道莽撞行事不但救不了人,還會搭上自己。

背包!先把背包撿回來,裡面有火機可以點火,也許這些怪物怕火!

陸垣朝森林裡望去,他的背包躺在離邊緣大約十幾步的地方,如果快速衝進去再跑出來,也許有機會。為了以防萬一,他抓起大把的鹽撒在身上,鹽粒沾在傷口上疼得他悶哼幾聲,全當消毒了!

陸垣對團團說:「在這裡等我,不許跟來!」然後他抽出劍,咬緊牙關一鼓作氣地衝進森林,抓起背包一口氣跑了回來。

不過觸手並沒有出現,也許是去處理那個女孩了。

陸垣抓緊時間,點了一根火把,他用那條斷了的觸手做實驗。火焰一沾上那種綠色的粘液馬上就燃燒起來,不一會那根觸手就燒成了灰燼。於是他斷定,這些東西一定怕火。

他一手舉著火把,一手握著劍,準備再次進入森林。

這時,團團死命咬住他的褲腿不讓他走,陸垣當然知道小東西擔心自己:「乖乖等我回來!」陸垣輕輕摸它的頭,怕團團跟著他跑,又用皮繩把小東西拴在一塊石頭上。

其實陸垣自己也不知道這一去到底能不能回來,為了一個陌生人值得嗎?他也想過退縮,也猶豫過,可他又想:如果此時是自己困在森林中,那我也一定希望有人能來救我!

由於這種信念支撐著他,他再次返回嗜血森林。

「嗚嗷——」團團對著陸垣的背影,發出長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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撿來一隻獸人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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