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獸人屍體
()天熱得發了狂,烈日懸在空中像個熊熊燃燒的大火爐,把地面烤得滾燙。空氣滯留了一般,一絲風都沒有,壓抑得不得了。熱浪讓人窒息,彷彿一點火星就會讓整個世界爆炸開來。
再也走不動了,陸垣倒在岩石的陰影下喘息,全身像被水洗過一樣,里裡外外都被汗水打濕透了。
相比累成一灘爛泥的陸垣,團團明顯精力充沛而且卻不怕熱,它在毒辣的日頭下滾來滾去玩得甚歡。而平時很少運動的陸垣忽然長途跋涉,身體吃不消,現在四肢酸痛。
又累又渴,倦意潮水一樣襲來。他強打精神,側著臉看調皮的團團,小傢伙正舔著爪子像小貓一樣洗臉。
然而睡意強烈,陸垣堅持了一會最後還是不敵疲勞睡熟了。團團搖搖晃晃地爬到他的臉頰邊,用濕潤的鼻子去蹭他。但是陸垣太累,沒有打理它,翻了個身繼續睡。
團團嗚嗚地哼了幾聲,不得回應,就朝別的地方爬去。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涼風拂過,陸垣才清醒過來。這一覺睡得沉,讓他恢復了不少體力,現在精神抖擻:「團團,我們該上路了。」
陸垣站起來背好背包,卻找不到團團的蹤影。
團團不見了!這一驚非同小可,陸垣急得滿頭大汗,焦急地尋找起來:「團團——」他大聲的呼喊在山谷里久久回蕩。
「嗚嗷!」小小的叫聲從岩石後面傳來,陸垣趕緊俯下身去,見團團蹲在石縫裡不肯出來。
耐心地哄了半天,小傢伙還是死也不肯爬出來,伸手去抓它,它就往裡躲。觀察了一會,陸垣發現團團嘴裡叼了一個奇怪的東西,那東西發著翠綠色的光芒,連著一條細繩。細繩的那一頭卡在兩塊石頭中間,團團咬著那個綠色的玩意不肯鬆口,也跟著被困在石縫裡面。
陸垣只好趴下來,努力把胳膊伸進石縫中,憑感覺摸到那條細繩,用力從夾縫裡拉出來。感覺繩子鬆動之後團團這才從石縫裡慢慢爬出來,它嘴裡還是牢牢叼著那個東西,不肯鬆口。
「什麼東西讓你這麼捨不得,給我看看!」陸垣很好奇那個發著綠光的東西究竟是什麼玩意。但團團死心眼,把那個東西含在嘴裡,就是不吐出來。陸垣逗了它半天還是毫無效果,想強拉又怕傷到小東西:「一點也不聽話,不要你了!」陸垣故作生氣,把團團放在地上,假裝走了幾步。果然,聽到他離去的腳步聲小東西急了,立刻著急忙慌地追了上去。
「你該不會聽得懂我的話……」陸垣驚訝地看著團團把嘴裡的東西吐出來,用爪子推到他跟前,它嗷嗷叫喚,似乎很擔心陸垣會就此丟下它不管。
看它可憐的摸樣,陸垣哭笑不得,這小傢伙也太通人性了。
他把團團抱起來放進小吊床里,安撫地拍拍它的腦袋,於是團團立刻明白陸垣並不是要拋棄它,馬上又歡騰起來。
好單純的傢伙,陸垣這麼想著,從地上撿起那串讓團團死不鬆口的東西。看到這件物品,陸垣堅定了這片大陸有人類居住的想法。
因為他手裡那個玩意,是一條項鏈!
項鏈用細繩穿起來,中間有四小三大共七顆翠綠色的某種晶體或寶石做成的珠子。寶石在陽光的照耀下發著瑩瑩的綠光,那種純粹的顏色如同帶有魔力一般,好像要把人吸進去;寶石的兩邊又串著兩顆長牙,是掠食動物的犬齒。大概七八厘米長,尖端微微彎曲,非常鋒利;細繩的末端,一邊掛著指甲大小,刻著奇怪圖案的木牌。剛才卡在石縫中的就是這個奇怪的牌子,而另一邊打了個死結。
陸垣在胸前比劃了一下,長短正合適,於是肯定這的確是一串項鏈。
一串需要加工,經過打磨、鑽孔后串起來的項鏈。這不是一般的動物可以完成的,只有掌握了技巧的人類才能製造。既然在這裡發現了它,那麼就說明,這附近有人!
在短暫的興奮之後,陸垣心中又充滿了危機感。從這串項鏈的工藝來看,並不十分精緻,甚至有點粗糙。也就是說,製作他的人可能不是現代人類,而是土生土長的本地部族。在語言不通的情況下,這些本地部落會把他當敵人或是入侵者來處置嗎?陸垣的大腦里不禁浮現齣電影《金剛》中骷髏島的蠻族畫面。
一旦被抓住,不是被殺……就是被吃……要麼就被祭神……
而且這串項鏈很可能不是出自人類之手,也許是昨天遇見的那種異族人所造。
獸人!一想到這個名稱就忍不住打了個寒戰,雖然死去的女獸人並沒有危害他,但不代表所有的獸人都和藹可親。冷靜思考後,比起昨天想立刻找到同伴的衝動,現在的陸垣更加謹慎。與其冒著被襲擊的危險尋找未知的種族,他更寧願獨自在異界掙扎。
他把那串項鏈收起來,背上背包,希望儘快離開這一帶。
走了不到兩百米,山勢漸漸平緩下來,似乎有可以下山的道路,但石縫中插著的幾隻箭吸引了他的注意。那些箭比普通的箭要短一些,菱形的箭頭黑得發亮,可能塗了毒。陸垣把箭拔下來仔細觀察,發現箭頭並不是金屬製造的,而是用貝殼磨成尖銳的形狀綁在矢桿的一端。
為什麼用貝殼,難道這個時代的人還沒有冶鍊金屬的能力嗎?而且這些箭都沒有箭羽,這樣會讓箭的穩定性降低,大大減少殺傷力。
陸垣環顧四周,除了這幾隻插在石縫裡的箭,再也沒有其他人為的痕迹。這裡不像發生過爭鬥的樣子,但他還是不敢掉以輕心。
再往前走了不到一分鐘,山崖間斷開一條溝壑,不深,但是頗寬。
他往下望去,山溝底部躺了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一動不動。陸垣立刻把自己影藏在岩石後面靜靜地觀察,那個男人似乎已經死了,有飛鳥落在他身上也完全沒有動靜。
他考慮了一會,順著斜坡幾下跳到溝底。
他把刀握在手裡,慢慢接近男人。
那個男人仰面躺在地上,腹部開了兩個洞,死亡時間應該在昨天下雨之前,因為他身上的血跡已經被洗刷乾淨了。其實說他是人並不准確,和昨天的異族女人一樣,他是個獸化的獸人。
這個男獸人身高至少有兩米,身體非常強壯,全身都是結實的肌肉。他的長相和白種人非常像,皮膚很白,頭髮是淺金色的,身體完美得像古希臘雕塑大師的作品。雖然都是獸人,但男人和昨天的女獸人明顯不是同族。
他沒有羊一樣的犄角和捲筒狀的耳朵,也沒有蹄子,而是和人類一樣的雙足。他的耳朵是像貓科動物一樣尖尖地立在頭頂,尾巴很長,有老虎一樣的斑紋。
陸垣蹲下去檢查他的傷口,這個貫穿了腹部的致命傷口和女獸人腿上的傷痕一樣,讓他立刻想起那些獅臉羊頭上彎刀一般鋒利的角。
男人靜靜地躺在那裡,這讓陸垣非常傷感,短短一天他就看到兩個人的死亡。男人的背上跨了一個箭袋,裡面還有十來只箭,腰間的皮帶上別著兩把短劍,還裝在皮革造的劍鞘里。
那麼,陸垣做了一個大膽的推測。
昨天發現的女獸人和已死的男獸人是同伴,他們不知為何受到獅臉羊的攻擊,男人為了保護女人順利逃離在這裡和獅臉羊發生過戰鬥。
但是奇怪的是,他身上的匕首都沒有□,沒有絲毫抵抗就被殺死了嗎?
陸垣抬起眼,發現不遠處的地上有一把弩,他連忙跑過去撿起來。弩很大,是木製的,看上去沒有損壞。他拉了拉弓弦,很緊,對他來說有點吃力。聯想到那些石壁上的箭,陸垣大概猜到七八分。男人應該是為了吸引獅臉羊的注意故意往反方向逃,但在山谷這裡被追上,遭到了襲擊。
從他摔下來的地方看,他應該是還沒有來得及反擊,就被一擊斃命。
陸垣蹲下來解男人的皮帶,雖然剝削死人似乎很不道德,但為了活下去他顧不了這麼多。而且那兩把短劍對他來說太珍貴了,是不可多得的武器。那把弩也必須帶走,等一下還要把懸崖上的箭全部回收過來,能利用的東西一點也不能浪費!
陸垣把皮帶系在腰間,箭袋斜跨在左肩上,右邊掛著團團的吊床。再背上背包,一手拿木棍,一手拿弩……摸樣雖然很滑稽,但是他也顧不了許多了。
團團在陸垣整理武器時跳了下來,它皺著鼻子嗅了嗅,立刻爬到男獸人身上嗷嗷叫喚。它親昵地磨蹭著男人早已冰冷的屍體,用小小的舌頭舔他的臉,似乎想喚醒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