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下毒
翊康帝皺起了眉頭,不悅地說道:「你就是對傑兒太過溺愛,總是將他拘泥於後宮以後能成什麼才?」
韓清倏地抬起頭,不敢置信地望著翊康帝道:「皇上,傑兒可是您的親生兒子,哪有做爹的這麼說自己兒子的?若是傳揚出去,您讓傑兒以後如此自處?」
韓清說著,便哭了起來:「臣妾是多艱難的才生下傑兒,如今卻得了皇上這樣的話,真是讓臣妾傷心!」
這幾年來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生產傷了身子,韓清一直沒有過身孕,這讓她一直很著急,所以才會將二皇子看得如此重。
韓清紅著眼睛,一臉我見猶憐之色,看得翊康帝有些心軟,將她抱在了懷裡,輕聲地安撫了幾句。
韓清靠在翊康帝的懷裡,正想著說幾句話讓翊康帝晚上宿在她宮裡,就聽外面有人傳告。
「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帶著兩位小殿下來給陛下請安了。」
翊康帝放開了韓清,正了正色,「讓他們進來。」
翊康帝知道,這是下學了,李君澤和趙絲言來接孩子回家的。
翊康帝太單純了,趙絲言是一臉羞愧地走進來的,後面跟著小寶和玉兒,兩個小傢伙一看到翊康帝就向他撲了過來,直接把韓清擠到了一邊。
「皇爺爺,我好想念你啊!」小寶說著手腳並用的就要往翊康帝的身上爬。
就沒有一個孩子對翊康帝如此親近過!小時候李君澤就別提了,那小小年紀就一副老成的樣子,比翊康帝還要穩重呢。而二皇子見了翊康帝不是哭就是一臉病懨懨的樣子,從來沒有這麼活潑的時候,也難怪翊康帝疼愛小寶。
玉兒沒有爬上去,而是張開小手,沖著翊康帝奶聲奶氣地說道:「皇爺爺,要皇爺爺抱。」
翊康帝笑著一手抱著小寶一手抱著玉兒,龍顏大悅:「皇爺爺也想著你們啊。」
被擠到一邊的韓清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抬起頭,她看到了趙絲言。
她有一段時間沒見到趙絲言了,歲月對有些人總是特別偏愛,趙絲言就是被歲月偏愛的人。
這幾年,趙絲言幾乎並沒有什麼變化,一如當年的清理脫俗,身上還添了幾分養尊處優的氣定神閑,她眉目間舒緩平穩,嘴角噙著舒心的笑。
有些人從面相就能看出來她過得好不好。
而韓清自己呢,因為生產時傷了身子,落下了一身的病,她又因為要快速恢復身材,並沒有做好月子,又和後宮的女人們勾心鬥角,這兩年衰老的厲害,每日臉上都要蓋著厚厚的粉。
韓清眼中閃過了一抹嫉恨之色,這麼多年了,趙絲言還是過得這樣的好,李君澤竟真的只要她一人而已。
趙絲言此時臉上並沒有絲毫的氣定神閑,只有氣急敗壞:「父皇,您別護著他,這是又闖禍了,來找靠山的!」
翊康帝愣了一下,他還沒有過這種被人當做靠山的時候,不由得問道:「你們兩個做了什麼?」
小寶癟癟嘴:「也,也沒做什麼。」
不過就是夫子轉身的功夫,假裝夫子後背蹭了東西,將一張紙條貼在了夫子的後背上而已。
今天給他們上課的不是別人,是石御史。這位石御史是大大有名,當年翊康帝想要立韓清為後的時候,就是這位石御史將翊康帝噴了個狗血淋頭,那是個相當刻板傳統之人。
李君澤見了都要頭疼的人,他兒子第一天就敢去惹人家。
「你在紙條上寫了什麼?」翊康帝好整以暇地問道。
趙絲言狠狠地瞪了小寶一眼。
小寶臉上閃過了一抹心虛之色。
玉兒想了想,天真無邪地說道:「皇爺爺,前幾天有人給玉兒送了兩隻小五,小小的,跟玉兒一樣可愛。爹爹說,烏龜是個長壽的動物,可以活好多好多年。」
翊康帝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玉兒就理直氣壯地說道:「哥哥心裡很尊敬很尊敬石大人,所以也希望他能像小烏龜一樣長命百歲……」
翊康帝眼中閃過了一抹笑意,算是明白了玉兒的小心思。
趙絲言對她閨女的小聰明早已習以為常,她面無表情地說道:「李小玉!好好地回長輩的話,不要顧左右言他。」
玉兒瞥了她娘一樣,一臉委屈的樣子,「烏龜,烏龜蛋。」
「還有兩個字呢。」趙絲言又說了。
玉兒想了想,不敢開口了,她哥不知死活,介面說道:「是,王八……」
翊康帝:「……」
石御史脾氣執拗,一根筋,沒少噴翊康帝,翊康帝念在他好在是個直臣,也不好怪罪於他,只是心裡還是憋悶的,這次被小寶和玉兒給教訓了,心裡別提多快慰了。
「好了好了,不是什麼大事,你就不要這麼大驚小怪的了。」翊康帝笑著說道。
趙絲言:「……」得,又來一個助紂為虐的,想到這,她狠狠地瞪了李君澤一眼。
李君澤一臉無奈,低聲說道:「是父皇說沒關係的,你瞪我幹什麼?」
「還不都是你慣的!讓他們兩個越來越無法無天了,都敢鬧到宮裡來了!」趙絲言不悅地說道。
她以為她已經夠能慣孩子的了,沒想到李君澤更是不逞多讓。
李君澤含笑著說道:「那你管孩子的我不是也沒說話過么?」
對,趙絲言罰孩子的時候,李君澤從來不會阻攔,只會用一臉又心疼又憐惜又無奈的眼神看著兩個孩子,就好像趙絲言是那個欺壓良民的大壞蛋一樣。
趙絲言想到這,心裡更是恨得牙痒痒,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
李君澤沖著她討好地笑了笑。
小夫妻兩人眉來眼去根本瞞不住坐在上面的翊康帝。
以前翊康帝或許還會覺得不悅,現在卻覺得看著他們夫妻情深的樣子,倒也別有一番樂趣,他後宮也有不少女子,卻沒有一人與他能像他們那樣。
也許在他後宮佳麗三千的時候,就註定會失去一些什麼吧。
翊康帝笑著說道:「好了好了,別再朕的面前恩愛了,趕緊走走走,一會兒石大人該要來朕告狀了。」
李君澤一聽,當即拱了拱手:「父皇,那兒臣就先告退了。」
李君澤領著媳婦兒孩子急忙溜了,石御史那是連皇上都敢噴的人,更何況他這個太子?
果然,很快石御史就來找皇上告狀了,也順帶將李君澤噴了一遍,說李君澤嬌縱皇長孫,翊康帝捏著鼻子認了,這才將人哄走了。
韓清望著石御史的背景,眼神閃了閃。
沒過幾天,韓明遠就派人找上了石御史,又說了小寶和玉兒兩人不少的壞話,最後暗示這都是李君澤不會教子,縱子行兇之故,又說石御史向來諫言不諱,肯定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兩位小殿下小小年紀就無法無天,希望他能夠參李君澤一本。
石御史並沒有正面回答,第二天上朝,就將那人噴了個狗血淋頭。
「連兩個孩子都不放過!其心可誅!」
「小孩子天真無邪,只是頑皮,你家難道沒有孩子么?」石御史頓了頓,又繼續說道:「教不嚴師之惰,沒教好皇長孫和小郡主都是微臣之罪!」
韓明遠:「……」
這人不按套路出牌啊。
韓明遠壓根就沒想到石御史居然這麼向著那兩個小東西。
其實韓明遠也不想想,李君澤是根正苗紅的嫡長子,小寶是嫡長孫,出身無可指摘,作為一個刻板的老學究自然是會一心擁護嫡出,難道還會去輔佐庶出之子么?
而且在石御史看來,小寶雖說頑皮了一點,但勝在膽大心細,不然敢在他面前擼鬍鬚么?他家的子孫看到他那都像老鼠見了貓,難得碰見兩個不怕他的孩子,石御史覺得,這樣的孩子,極其難得。
韓明遠:「……」
韓明遠吃了一個啞巴虧。
不過因為這件事,小寶和玉兒覺得石於是個好人,上學的時候又是端茶又是扇風的,讓從來沒有享受過這樣待遇的石御史受寵若驚。
兩個小傢伙頑皮的時候是真的很討厭,可是討人喜歡的時候,那也是真的恨不得讓人把信都挖給他們。
小寶和玉兒在宮裡混的風生水起,每天中午,翊康帝甚至會特意叫來兩個孩子陪他一同用飯,有時候時間晚了,還要將兩人留在宮裡留宿。
韓清見狀,心中更是對兩個孩子警惕不已,於是她生出了一個心思來。
小孩子正在長身體,總是會經常餓,尤其是對於活動量巨大的小寶來說更是如此,每天上完課都要去用些點心。
今天小寶上完課,剛要吃點心,就聽到了一聲貓叫。這是一個小太監想要巴結玉兒特意尋來的,小奶貓有著湛藍色的眼睛,乾淨澄澈,喵喵的叫著,玉兒頓時就愛不釋手了。
小寶也看的稀奇,便將手裡的點心餵了過去,沒想到剛吃完點心的小奶貓突然之間吐血死了。
小寶頓時拉住玉兒的手退後了一步,這是兩個孩子第一次直面死亡,哪怕是一隻貓。
玉兒當時就被嚇得大哭了起來。
有人膽敢在皇長孫的食物里下毒!這件事很快就被稟到了翊康帝的面前,翊康帝勃然大怒,李君澤和趙絲言也急匆匆地進了宮。
翊康帝臉色鐵青,將尚書房裡伺候的下人全部壓下,一個一個的審問,所有經手過點心的人也都被抓了起來。
就連皇后都沒能逃開干係,有人敢在宮裡下毒害皇長孫,簡直是豈有此理!
「你是怎麼管後宮的?居然讓人帶了這樣的東西進來!今天是小寶命大!否則今天出事的就是小寶了!」翊康帝怒斥地說道。
皇后跪在地上請罪,低著頭一句話都不敢為自己辯解。
趙絲言和李君澤兩人進了宮,就看到被嚇得懨懨的玉兒,玉兒看到娘親,委屈和恐懼一下子涌了上來。
「娘。」玉兒伸著小手,抱著趙絲言不放手。
趙絲言心疼的不行,緊緊地抱著女兒,「乖,玉兒別怕,娘在呢。」
李君澤的臉色也很陰沉,「父皇,這次的事,兒臣想要親自調查。」
憤怒中的翊康帝卻是遲疑了一下,並沒有立刻答應。
他心裡有一個隱晦的猜測,卻不敢肯定,這宮裡會有誰會對小寶下毒手?而且還有這個膽子,並且能成功下毒的。
這裡可是皇宮的,想要毒害皇長孫是那麼容易的么?
翊康帝懷疑上了韓清,如果李君澤親自調查,這件事怕是就瞞不住了。
他倒不是想要幫韓清隱瞞,只是韓家現在勢大,若是事情鬧大了,怕是就不好收拾了。
翊康帝遲疑了一下,然後說道:「這件事既然是發生在宮裡,朕自然會給你一個交代。」
李君澤的眼神閃了閃,最後拱了拱手:「是,父皇。」
翊康帝有些意外地看了李君澤一眼,沒想到他這次這麼好說話,心裡不由得覺得有些欣慰,兒子到底是長大了,知道體諒他這個父皇了。
「今天玉兒和小寶受了驚嚇,就早點回去休息吧,也順便休息幾天。」翊康帝說道。
李君澤帶著妻兒出了宮,兩個孩子是真的累了,在馬車上就睡著了。
趙絲言目光沉著,眼底深不可測。
李君澤握住了她的手,沉聲說道:「你別怕,我不會放過傷害我們孩子的兇手。」
趙絲言道:「你跟我保證,這樣的事情再不會發生了。」
李君澤點了點頭,「我跟你保證。」
要想做到這個保證,就要做到不會有人敢再去傷害他的孩子,至於那些敢的人,除掉也就是了。
翊康帝回到後宮去見了韓清,特意屏退了左右。
「小寶的事,是不是你做的?」翊康帝直截了當地問道。
韓清嚇得當即就跪了下來,流著淚說道:「皇上不可如此冤枉臣妾,臣妾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是誰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臣妾願與她對峙!」頓了頓,她眼中閃過了一抹恨色:「是不是太子妃?皇上,您可一定要相信臣妾啊!」
「沒有人跟朕說什麼,可是這後宮里,敢對小寶下手的,除了你也沒別人了。」翊康帝淡淡地說道。
翊康帝不傻,這後宮里能嫉恨小寶的人並不多,只有育有皇子的妃子才有這個動機,三皇子是一個分位不高的妃子所生,本來是個宮女,也沒什麼背景,根本沒有這個能力去害小寶。
整個宮裡只有韓清。
韓清抬起頭,一臉不屈地說道:「皇上若是有證據,大可以抓了臣妾問罪便是,可若是沒有證據,這樣無端的冤枉臣妾,臣妾也是不依的!」
翊康帝冷冷地說道:「你以為朕找不到證據?朕找不到,你以為太子找不找得到啊?」
韓清渾身一震。
翊康帝看著她目光透出了幾分失望,「朕知道你有些小心思,朕這些年來對你都睜隻眼閉隻眼,可是朕沒想到,你竟敢對小寶下手了!」頓了頓,他繼續說道:「你死不足惜,可你有沒有為傑兒考慮過,有一個殺人兇手的母親,他長大以後要如何面對世人?你不為他著想,朕還要為他想想呢!」
韓清眼中閃過一抹精光。她早就知道,男人是靠不住的,只有兒子才是她的依靠。果然,若不是有二皇子在,現在翊康帝怕是就要治罪她了。
韓清並不意外翊康帝會猜到是她,可是沒有證據,翊康帝也不能奈何她,她身後有韓家和金陵大族,更有二皇子。
翊康帝怎麼也要顧忌到二皇子。
「你最好給我記住,收起你的小心思,下一次連朕都護不住你,你以為君澤猜不到是你做的么?他現在可是太子,一國儲君,他可不會顧忌韓家和二皇子!」
韓清渾身一震,不由得瑟縮了一下,「皇上,臣妾沒有。」
翊康帝甩開了她的手,冷冷地說道:「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翊康帝說完,轉身便走了出去。
韓清望著他離開的背影,緩緩地站起身,不甚在意地露出了一個冷笑。
皇長孫被下毒謀害一事很快便有了一個結論,一個御膳房的小太監被推出來頂了包,也不算頂包,他是被韓清收買下毒的,這次被韓清推出來頂罪了。
李君澤見到小太監的時候已經是一具屍體了,翊康帝擔心李君澤發怒,又將御膳房的總管給撤職,上上下下牽連了一大批人,就連皇后都被斥責禁足一個月。
不過李君澤似乎對整個案子並沒有異議,翊康帝說小太監是兇手他也平靜的接受了,這讓翊康帝鬆了一口氣。
李君澤要告退離宮,翊康帝便道:「事情既然已經解決了,就讓小寶和玉兒繼續上課吧,這課程不能耽誤。」
李君澤毫不猶豫地說道:「回父皇的話,上次他們受了驚嚇,兒臣想著讓他們再多休息一段時間,石御史可以去太子府來授課,也不會耽誤他們的功課。」
翊康帝本就心虛,聞言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好點了點頭答應了。
李君澤一走,翊康帝的眉頭就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