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知道，你是蕭時予

出了城，兩人換上紫靈馬代步，一路往楚城去。

五天時間，他們倆幾乎沒有休息，嗑了大把補靈丹藥后，終於在這一日的子夜時分趕到了楚城。

也幸虧楚瀟月準備充分，一顆顆玄階丹藥下去，蕭時予不僅撐下來了，而且靈氣充足，紅光滿面。

城外，兩人找了個合適的地方生了火。

這會城門已經關了，只能暫時歇下，等到明日一早，他們就可以進城了。

火光下，少年的側臉忽明忽暗，四周一片靜默，只有火堆偶爾傳來噼啪聲。

「你叫什麼名字。」少年突然轉過來，看著女孩的臉。

「啊？」女孩被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一怔。

蕭時予的表情不是很好，楚瀟月說不來上，沒有吹鬍子瞪眼，不凶，而是淡淡的，懷疑審視探尋嘲弄，或者還有其他的，她看不明白。

「馬上就要分別了，你不打算告訴我你的名字嗎？」他頓了頓，目光在光影中忽明忽暗，「說起來，我們一路同行，你卻從沒告訴我你的名字。」

楚瀟月心裡一慌，連忙道，「你也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啊，再說了，女孩家的名字可不能隨便告訴別人，我跟你說啊，雖然我家有錢，但是我爺爺超凶的，你要是來我們家鬧事，怕是要被打死。」

「是嗎？原來你們家這麼厲害。」少年頓了頓，「那你的護衛怎麼一直也不來找你，你爺爺也不管嗎？看來你也不是很得家裡人喜歡啊。」

「怎麼不管，我好不容易跑出來的，他還不知道呢。」楚瀟月竊喜，這些天留下的其他玉牌沒有再破碎的，上一次應該是爹娘被蘭枝糊弄過去了。

明天她一早偷偷溜回去，神不知鬼不覺，簡直完美。

楚瀟月默默對自己比心。

「哦？跑出來的，你不是說你的護衛跟你走散了嗎？」

少年的聲音很涼，楚瀟月心裡咯噔一聲。

「你騙我？」

蕭時予眼睛微微眯起，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女孩不簡單，心中一直提防，甚至也想過殺了了事。但是這一路上他默默觀察，女孩從沒做過對他不利的事，甚至三翻四次出手幫他。

玄階丹藥眼也不眨都給他，用陣盤助重傷后的他修鍊，中階靈符用在他身上毫不吝惜，還為他搬來李追做救兵，甚至現在，他頭上還戴著她送給他的發冠。

這種一邊隱瞞一邊又明目張胆對他好的行為真是讓人迷惑。

他真的越來越不明白了。

「我沒騙你。」楚瀟月急忙擺著兩隻小手，小臉垮垮的，「好吧，我承認我是自己跑出來的，但是我不是想故意騙你的，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生氣嗎？

少年搖頭，「我怎麼會生氣，這一路上，你前前後後給了我將近十顆玄階丹藥，三張中階符籙，還有不少低階符籙。這樣的恩惠，我恐怕還不清了。」

「你不用還啊，本來就是為了讓你快點送我回來嘛。」

「送你？」少年搖頭，「不是我送你，你這樣的手筆，根本不需要我送你。」少年頓了頓，「你是修士，你的修為不在我之下。」

他曾經探過她的修為，但是卻探查不到，這樣的結果只有兩個原因，要麼是她毫無修為，是個沒有靈根的普通人，要麼，她比他修為與他相近，甚至更高。

但是她有儲物袋，隨身符籙靈器無數，怎麼可能是普通人。

那麼只有一個可能，她的修為根本不比他差！

卻很奇怪地花了大價錢讓他護送。

可是更奇怪的是，她也從沒掩飾過自己有靈力的事實。

為什麼，到底有什麼企圖？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並不是想騙你。」女孩的聲音淡淡的，轉過頭望著篝火，語氣輕的好似呢喃，「我……就是不想看著你死在那個山洞裡。」

四周又靜下來，沉默半晌，少年輕聲問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楚瀟月張了張嘴，想騙他說不知道，或者編幾句瞎話糊弄過去。

可她忽然想，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真相，會不會恨她從一開始就欺騙他，以利用為目的接近他呢。

到了那一天，他會有多恨她，會殺了她？再也不理她？或者什麼其他的。

她不願意那樣，只要一想到那種種的可能性，她就覺得很害怕，比面對命運更害怕。

「我知道，你是蕭時予。」

少年的瞳孔瞬間放大，手指緊緊握起來。

女孩微微低下頭，摘下了頭上的眉心墜，捧到少年眼前。

「你看它的材質，熟悉嗎？」

少年愣了一下，向她手中看去，驀然皺起眉頭。

女孩一手握著眉心墜，一手拉起少年緊握的拳頭，將他的手放在眉心墜旁邊。

手指上，一枚古樸的戒指在火光下流轉著琥珀色的光澤。

少年愕然，看向少女的眼神充滿不解。

他自小隱姓埋名，每日依靠刻苦的修鍊來彌補不能洗髓帶來的劣勢，父親在家的時間極少，兩人的交流也多是指點他的修鍊，從小到大，父親很少跟他說起家族的事情。

他知道正陽戒是家傳之物，也一直把他當做蕭家嫡支的標誌，但也只是一個標誌、一個象徵而已。

「五大世家皆有傳家神器，這五件神器器型各異，卻都是用同一種材質打造，雖然用途不明，但都有一個共同點，只傳嫡支一脈，其他人想戴也戴不了。」女孩的聲音清亮，眼神明麗。

少年看著她的臉，覺得有一瞬間的恍惚。

「蕭家三百年前遭遇大禍，這麼久以來，趙品勝鳩佔鵲巢，蕭家真正的主人卻不知所蹤，想必其中，有很多不為人知的事情吧。」女孩嘆了口氣，又說道，「我實力低微，對於其他世家的事情無力干預，五大世家有盟誓在前，任何世家都不可插手別家事務，所以即便家中長輩對蕭家之事多有痛惜，也不能干預。可是，你就眼睜睜在我面前，難道我要視而不見，眼看你死在那嗎？」

「蕭家的嫡支傳人，不應該無聲無息地死在一個破敗不堪的荒僻山洞裡。」

少年緊握的拳頭骨節發白，牙齒咬得緊緊的，過了半晌，他緩緩伸開手指，將楚瀟月拿著眉心墜的手推了推。

「戴好，這是家族的象徵，不要隨意摘下來。」

少年看著女孩眉心的火焰形祥紋，定定出神，直到那祥紋被月牙形的眉心墜蓋住。

「所以，你就是楚家那個天靈根的孩子？」

楚瀟月開心的笑起來，「你知道我呀。」

「這一路上，處處都在說你，想不知道也難。」少年像是想通了什麼，放下了什麼，心情好起來，語氣也輕鬆了。

女孩哈哈一笑，說道，「我叫楚瀟月。」

這一刻月朗星稀，清風微涼，火光映在一個少年和一個女孩臉上。

那女孩靈秀可愛，一雙大眼睛笑著微眯了起來，嘴角兩個小小的梨渦，看著就讓人覺得歡歡喜喜。

那少年也微微笑著，眉目俊秀，平湖一般的雙眼裡，帶著點點溫柔。

天蒙蒙亮起來，城樓上走動的人影多了不少，城門快要開了。

兩人站起來活動活動手腳，楚瀟月問道，「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蕭時予想了想，「楚朦前輩可是你的親人？」

楚瀟月點頭，「正是，你們認識？」

少年搖搖頭，「並不相識，我父親帶我從蕭城逃出來時，與我說過要投奔楚朦前輩，當時我們遭遇變故，父親危難之際相托之人，必是極為信任之人。」

他家裡那些糟心事不想說給楚瀟月聽，一來是她年紀還小，未必能理解這樣的血海深仇，二來，他也不想被一個小丫頭可憐。

楚瀟月知道楚朦曾與蕭正旗是同門師兄妹，想來關係極好。

「那正好，你跟我一起回去，我姑姑人可好啦。」

剛說到這，楚瀟月感覺到儲物袋裡靈氣波動，急忙打開去看，卻見剩下的幾塊玉牌全部破碎。

糟了，一定是被爹娘發現了。

蕭時予見她神色有異，還沒來得及問，就看女孩幾下踩滅火堆，拉起他的手，兩張瞬行符拍在身上，急匆匆往城門跑去。

剛跑到城下，厚重的城門吱呀呀打開，明明還差三刻才到開城門的時辰，一隊人馬就從城中衝出來。

當先一名白衣華服男子，身騎三階騰雲獅虎獸，面如白玉，雙眼卻攏著寒氣，身後一隊白衣衛士，個個騎著三階坐騎，離著老遠，便感到一陣陣地動山搖。

楚瀟月猛剎住腳，不等反應，那白衣華服男子眼光遠遠掃過來，直接將她定在原地。

不過一個呼吸之間，那白衣男子已經瞬行到兩人眼前。

蕭時予感到一股龐大的壓力罩頂而來，運起靈力想要抵擋，卻沒有絲毫作用。

「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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