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老家分別

李慧南因為奶奶的事，商量好的入廠日期往後推遲了好些天，也怪事情發生的突然，但去世也在意料之中，畢竟那些天也不怎麼吃東西，又上吐下瀉，人瘦了不像樣子，兩個眼窩陷得很深。也不知道為啥，好多人死的時候彷彿真的能看見鬼似的，老喊著有人壓自己要帶自己走，講的還挺清楚的，兩個長相奇醜的人拿著鏈子，在床上走來走去，問她走不走，她說不走，就壓了上來。李慧南聽老太太這麼一說膽子變小了，看到老太太有些害怕，也就不敢去看老太太，老太太基本也都是她母親在照顧，父親一聽老太太說話，那個脾氣暴躁的，還可能罵幾句。現在想來那是在罵鬼。

李慧南是很不能理解成年人的想法，一會一個樣，嬉皮笑臉的人誰知道他背後怎麼說道你的。一天天八副面孔，誰知道是真是假。她發現周邊的人總是愛吵架，尤其是兩口子，今個張三打老婆，明個李四打老婆……也難怪，村裡風氣就不正，行大男子主義風，哪家媳婦沒挨過打，只是多少嚴重程度不同而已。想想自己從小到大也就只見過一位斯文人也就小學校長了，有學問，講道理。像自己一次作業沒做完，父親就讓幹活，自己不幹，好傢夥連書都給撕了。還說女孩子讀那麼多書有啥用，讀得好不如嫁得好，又說等你長大了彩禮錢得高一點，給你弟弟娶媳婦用。李慧南煩死了這種所謂傳統的家庭觀念，難道女性就活該被不當回事，她不服氣，可是又不知道如何解決，自己讀書還需要人家掏錢，怎麼得也要乖，外面的世界自己又不懂，也沒人教她，一天出了學校就是家裡和地里。不過也還好了，現在成年了，什麼事也好辦，自己也能主張一點。

話說那邊已經上班的李佳給李慧南發了些廠里大概情況，看著還算可以，包吃包住，工資四千多，廠里環境還行，是一家做電子產品的工廠，裡面女生很多，多數年紀差不多，應該談得來。

趁著這兩天閑日子，李慧南把該收拾的都收拾了，比如洗衣服，鞋子，整理行李箱等。

走的那一天，起的比較早。飯桌上李慧南的父親不知是隨口還是有意的說了句:「確定好了？你的事我不管，你自己覺得可以就去。」

面對父親的突然關心，李慧南有點不知所措，到也不是害怕什麼，只是沒什麼想說的和不太適應。

「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缺啥了給家裡說，不舒服就回來，別委屈了自己。」母親順手將早晨早早準備好的食物遞給李慧南，還想要再加點什麼塞進去，李慧南連忙阻止:「夠了，已經很多了，再裝就真的沒地方了。」

「一個人在外面，照顧好自己，你什麼時候回來呢？」

李慧南一愣不知怎麼回答，只是尷尬笑了笑。「好了媽，你再說我去不了了。」

「那你記得打電話給我和你爸，別忘了吃飯，不要總吃垃圾食品。」

李慧南拉著行李箱，對著身後人言語:「知道了，那個，媽，我走了。」

出來送行的只有母親，她也沒期盼那個男人會送她，看一眼都沒有想過，她也知道他不會送自己的，想又有什麼用，不過自填煩惱，何必呢。從家送到村口，李慧南一直催著母親回去，原因很簡單天氣不是很好，突然就下雨了，母親有風濕，會不舒服的，何況她還那麼瘦，真怕來了一陣風，一吹就要倒那種。再說李慧南也受不了這種離彆氣氛，很不自在，難受，但母親並不聽她的話，就是要一直在村口望著，直到李慧南消失不見。

李慧南的母親文化程度不是很高，小學三年級就不讀了，那時候的人家普遍都窮，大多數都吃不飽飯就更別提讀書了。受的苦是這個時代沒辦法經歷的，她成長伴隨的唯有飢餓。話不多的母親總是默默付出，唯有她的愛讓李慧南心暖，真心實意的愛，能夠觸摸到。卻也難過，難過不能替她承擔所有責難。這個家裡，除了母親，其他人對她來說也就那樣，不重要。

李慧南思緒百千，多的還是不舍，不舍母親，她想著日後發達了就帶母親走，離開這裡。這個想法一說出是遭母親拒絕的，即便混的好，可母親是不願的，她相信母親真的太善良了。父親再怎麼打罵，母親都不可能離開。李慧南無奈，為什麼這世間女人的地位就是這樣低。離了婚，在哪都是不好的代名詞，傳統觀念太根深蒂固了。

快要到公交站突然有一人攔住她的去路並問她:「去哪？」來的人是她閨蜜李文文，那是位人來瘋的傢伙，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著李慧南去下館子去了。

「你大清早的又做什麼去了？還下大雨。」

「剛從網吧出來，這不餓了。」李文文笑嘻嘻又給李慧南夾菜，「這個好吃。」

「嗯，味道不錯。我要去工作了，今天突然又下起了雨，真是倒霉。」李慧南抱怨著天氣預報，昨天看著還說大晴天的。

「那等晴再去可以嗎？」

「都跟人家說好了，不好意思再更改。」

「什麼時候上班都可以的，不急於今天。」

「我知道，但東西都準備好了，主要心情也準備好了，再者說了雨也不大嘛。」李慧南無奈為自己辯解。

「得得得，剛才還說大雨，你這種人啊，算了。不過，看天氣一會也就晴了，你小子出門在外自己注意點，錢包，身份證都放好，外面挺亂的。」

「打住，知道了，我媽一直對我絮絮叨叨耳朵現在嗡嗡的。對了，大學你選好去哪讀了嗎？」

李文文嘆氣道:「我爸讓我讀經濟管理類，我媽又說文秘類好，而我都不想學，壓根就不想，愛去哪去哪，混吃混喝。」

「那你自己就真的不知道想幹嘛？」

「我也不知道，就是玩，選哪個感覺啥都一樣，高端的智商不夠，低一點又看不上，難啊。我就不是學習的好材料，看到書就頭疼的要命。」

「你不是喜歡玩電腦，不如學計算機方面的，我看那個將來畢業還是不錯的，薪資挺高的，就是可能會禿頂。」說著李慧南笑了起來。

「就說你是個大坑，也不想我點好，該罰，要不你買單。」李文文一臉的的奸笑。

「呦呵，臨走了，還想敲我一筆，我可說好，是你拉我來的，我可沒錢，不過下次回來倒是可以請你。」

「就知道你沒有，嚇你的，看看你呀。回來再說吧，你這次出門多久？」

「我也不知道，看看吧，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一聽吃的，李文文直接坐了過來。「嘿嘿，那我可要很多很多好吃的，尤其是肉，你懂的，我就這一愛好。」

「我就很好奇，你這傢伙怎麼吃都吃不胖，咋整的，快傳給我點秘訣。」

「秘訣么，和我一起上網。」

「算了吧，我不喜歡，熬夜太難受了。」

「沒有，還行吧。」

「行你個大頭鬼，你看看你這麼大的黑眼圈，說了又不聽，吃完了趕緊回家睡覺去。」

「好，我們把它們吃完就回去睡個地老天荒。」說是吃完，其實李文文把菜都夾給了李慧南。

出了飯店門口，李慧南摸了摸肚子:「哎呀，我去，這下飽死我了。」李文文笑個不停，「看看，大肚腩婆娘。」

「去去去，還不是你乾的，快點負責。」

「好，我負責，終身的，你可別背著我偷偷嫁人啊。」

「好啊，你養我一輩子。」

「沒問題，老婆大人。」兩人打打鬧鬧到了車站。

「文文，我走了，你趕緊回家睡覺。」

「嗯，你也要照顧好自己，等你吃的。記得打電話給我，免得人家想你，還真有點捨不得你，這一別得好久才見面。」

「用得著這麼煽情，要不是我了解你，早就感動的不要不要的。」

「瞧這話說的，捨不得是真的。」李文文把手放在右胸，裝著一副心痛的樣子。

「還演上了，心臟可不在那裡。」

「算了，我攤牌了，注意安全。」李慧南以為她會說什麼其他烏七八糟的話，卻轉折來了這麼句，心咯噔了一下，有些酸楚，強忍住。「好了，你早點回去，我走了。」

揮手告別，這算是徹底告別了村莊。坐在車上的她沒忍住流了幾滴淚，過會人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