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 暮霜
如此關乎自己前途命運之事,使得幽冥真興奮之餘,難免有些患得患失,一會兒雙眼放光,一會兒眉頭微鎖。
「怎麼,以為得到了秘方便萬事大吉了?憑你們本事,便是萬人同去也捉不到鹿人。」長風雙手負在身後,一邊說著,緩步走到幽冥真面前。
幽冥真心頭一緊,問道:「你有辦法?」
「辦法暫時還沒有,不過,若是我與你一同去,或許能捉到一兩個鹿人。」長風一邊說著,往石墩上一坐,面帶笑意,其意似乎在等幽冥真求她相助。
幽冥真雖知長風武功深不可測,可今世有兩個女子為他而慘死,其一便是母親,再有便是秀蘭,他心底愧疚無極。
因而,他半點也不想任何一個女子再為他冒一點點險,當下滿口回絕。
長風登時站起,一臉肅然:「沒有我去,別說捉鹿人,你必死無疑!」
幽冥真主意已定,堅決不肯。
長風默然片刻,道:「好吧,臭小子,你命到是真好。」
「我的命好?」幽冥真費解之際,見長風轉身回房,也不再追問。
待得黃義等人準備好一切返回,幽冥真決定立即動身。
一行數十人騎馬出了鎮子,馳入大道,幽冥真心急嫌馬慢,時不時地揚鞭催速。
由晨時行至正午,那些馬匹早已累得嘶鳴不絕,滿身大汗,便是馬背之人也是疲憊難忍,周身酸痛,幽冥真命眾人下馬歇息,吃些乾糧。
如此曉行夜住,疾行了一月有餘。
這日,幽冥真坐在馬上極目遠望,但見遠處群峰無數,黃義曾來過此地,說那群峰之處便是鳳鳴山。
幽冥真出發前聽聞鳳鳴山兇險萬分,即將進入險地,難免有些忐忑。
便是如此,他心中反而愈發急迫,快馬加鞭,可又疾奔了一個時辰仍覺群山甚遠,正應瞭望山跑死馬那句俗語。
一直到了傍晚,終於來到山腳。
但見一條十幾丈寬的河自北向南流淌,河水不深,清澈見底。
有數十撥人馬沿河宿營,想來也是要進山之人。
幽冥真等人過河安營,決定休息一晚,明日一早進山。
晚飯過後,幽冥真盤膝坐在草地之上,想到若是能順利得到鹿人心,自己練功有望,心中陣陣激動。
他來到一塊青石上坐下,一腳踏在石上,遙望天際。
夕陽西下,映得草原一片絢麗,天空不時有飛鳥掠過,發出聲聲長鳴。
他想起自己前世愛戀的一個女子,本想向那女子表白心跡,不想卻來到此間。
料想那女子此時早已嫁做他人之婦,心中一陣酸楚。
過得半晌,忽而苦笑一聲,心想那神明帶著自己的靈魂不知在宇宙中飄蕩了多久,也許距自己離開地球已是千萬年之後,從前的一切早已不復存在……
他擰開酒葫蘆,猛地喝了一大口,隨後放聲高歌,唱起前世的一首歌曲。
但聞嗓音渾厚,曲調悠遠,滿是思鄉之意,引得附近其餘營地之人皆注目觀望,凝神靜聽。
堪堪一曲結束,幽冥真仰頭將酒葫蘆喝個精光,隨即一聲長嘯,響徹天際。
一陣風吹過,一方絲帕落在青石之上,幽冥真拿起絲帕看了看,絲帕上陣陣淡雅的香氣令人心曠神怡。
朝左右看了看,想尋找絲帕之主,忽覺身後有人,下了青石,回身見有兩個甚丑的少女正站在身後,那二人正是慕容月的兩個貼身丫鬟,當前一人便是暮霜,卻沒見到慕容月身影。
一見暮霜,他心頭一動,是感激或是惦念,難以說得清楚,將絲帕往前一遞,微笑著問道:「是你的?」
暮霜看了看絲帕,伸手接過,淡淡地說道:「有勞!」
「暮霜姐姐,一個廢物,與他客套什麼?」暮霜身後一個藍衣女子滿面厭煩,白了幽冥真一眼,扭頭看了看天邊日落之處,欣然道:「姐姐,你看那紅雲像不像一隻彩鳳!」
但見暮霜挺身而立,側臉遙望天際,紅霞與其面容交映生輝,眉宇間流露淡淡的憂思,那般的舉止神情與以往絲毫不同。
暮霜容貌本來甚丑,幽冥真卻被其舉止神情所動,反覺她奇美無比,一時竟看得痴了。
「你看什麼?」那個藍衣女子喝道。
幽冥真回過神來,正與暮霜二目相對,忽覺心頭怦然一動,熱血沸騰,臉上發熱,那種心境便如愛戀前世女子之時一般,頃刻之間愈發強烈。
在暮霜看來,幽冥真此時眼中深情無限,她不禁雙目一張,滿眼吃驚之色。
「還看!」那藍衣女子大喝一聲,轉身對暮霜道:「姐姐,這廢物定是見你容貌……容貌……他在羞辱你,讓我狠狠教訓他!」
「罷了,我們走。」暮霜說著,轉身回返自己的駐地。
那藍衣少女又狠狠瞪了幽冥真一眼,轉身離去。
幽冥真忽感心緒平緩下來,站立半晌,又坐在青石之上,心下惑然:「我剛才到底怎麼了?」想時朝暮霜望去,但見她正與同伴吃喝,與自己目光剛一相對便即移開,低眉若思。
天色黑了下來,幽冥真回到帳篷,躺下之後,回想自己之前與暮霜對面而站之時的心境,百思不解,不知自己何以突然之間幽情大動。
清晨的一縷陽光透過帳篷縫隙射了進來,正照幽冥真雙眼上,他悠悠醒來,伸了伸雙臂。
到了外間,見手下劈材、煮飯,各自忙活著。
侍衛們見到幽冥真出來,急忙上前施禮。
幽冥真點了點頭,命眾人各行其事。
他往暮霜營地望了望,見暮霜此時正在河邊梳洗。
但見上有天空蔚藍,鴻雁盤旋,下有微波蕩漾,無邊的綠草,景象如畫。
畫中的暮霜單膝跪在河邊,背影婀娜,她打開秀髮,時而將髮絲浸入水中,時而直起身子側頭梳理。
幽冥真正沉醉「畫卷」之中,那藍衣少女見到幽冥真的神色,登時大怒:「臭廢物,你再看便將你眼珠挖下來!」
暮霜聽到罵聲,回頭而望,見幽冥真正直直地盯看自己,面色微沉,忽然伸手在河面一掠,一道水線直奔幽冥真臉面射來。
幽冥真不及躲閃,那水線盡數衝擊在臉上,甚是疼痛,那藍衣少女哈哈大笑。
黃義等人急忙圍了過來,滿面怒容地瞪視著暮霜。
黃義大喝道:「臭丫頭,竟敢對我家主人無禮!」
幽冥真一擺手,阻止黃義,沖暮霜朗聲笑道:「多謝了!」
暮霜一怔:「謝我什麼?」
「我剛剛睡醒,還沒梳洗,姑娘剛剛不是為我梳洗了?」幽冥真笑道。
暮霜斜眼一瞪幽冥真,隨後微微露出笑意。
幽冥真心頭突然大動:「暮霜這神情怎麼……怎麼那麼像當日在山谷中救我的那個姑娘!」想著,心頭突突亂跳。
暮霜梳洗已畢,與那藍衣少女席地而坐,開始吃早飯。
幽冥真取了一包肉乾,來到暮霜近前,道:「這個給你,謝你剛才……」話沒說完,笑了笑。
不想,那藍衣少女一把將肉乾搶了過去,扔出很遠,喝道:「誰要吃廢物的東西?都是臭的,好噁心。」
幽冥真也不發怒,轉身回到自己的營地。
黃義走上前來,憤然道:「主人,那兩個臭丫頭如此無禮,主人為何還要討好她們?」
「不是討好,那個穿綠衣的姑娘救過我幾次。」幽冥真滿心感激地說道,只是仍想不通暮霜那幾次救自己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
幽冥真吃飯之時,一瞥間,見暮霜將那一包肉乾撿了回來,隨後打開吃了起來。
他心中正然欣喜,卻聽那藍衣少女道:「暮霜姐姐,你……你怎麼吃他們的東西?多噁心呀。」
暮霜也不搭言,自顧吃著。
早飯後,幽冥真將眾人聚集起來,鄭重道:「此次進山,九死一生,若有人不想去的,留下看守馬匹。」
黃義急忙上前,躬身抱拳道:「主人,您如此說,便是看輕了我等。這些兄弟個個重情重義,絕非貪生怕死之輩!我們既跟了主人,我們的命便是主人的!」語調中流露一些埋怨,似乎怪幽冥真小看他們。
幽冥真朗聲道:「好!廢話我便不說了,為求公平,你們抽籤,留下幾人看守馬匹。」
眾人以樹枝做簽,抽到短小的人留下看馬。
待一切安排妥當,幽冥真仰頭看了看前面的大山,暗道:「多年的苦難能否解脫便在此一舉了!」回頭看了看暮霜,見她正望著自己,隨即沖她點點頭。
他猛吸了一口氣吐出,隨即帶領眾人大步朝山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