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番外原始篇十二
他用一種特別詭異甚至狼狽的姿勢手訣把控住了那一團文氣,然後像是煉丹一樣將它凝鍊成了一根三尺長釘,呈金黃色。
小艾卻是給他大呼:「這東西不是這麼用的,當是灌入靈台覺悟新境界用的。」
李小二充耳不聞,手引長釘,一下釘入肺腑,金氣瞬間隱沒肺腑之中,李小二好似感覺到一種莫名的解脫感升騰而起。
「三尺浩然改命釘!」他輕語,張口一吐,竟然射出三尺的庚金之氣,恍若飛劍,在天空炸裂。
小艾急得跳腳上前抓著他,哼唧道:「你怎麼亂用,沒事吧。」
李小二見她關心過來,很是開心的擺了個笑臉,盯著小艾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嘿嘿道:「家傳的,絕對保險!」
小艾被他直勾勾盯著,嫩臉通紅通紅的,也沒聽他說的什麼,只是糊裡糊塗的拍了他一下,竟是罕見的安靜的跑到了吳悠悠的身邊坐下,垂頭喝起了茶水。
接下來的人來人往自然不是李小二喜歡的,正氣歌掛在了北斗閣的上方,同當世名篇並稱雄。
李小二謝絕了所有邀請,摒退了所有賓客,和吳悠悠還有小艾在小間里喝茶。
吳悠悠美眸探尋過來,盯著他的臉仔細觀看,讓他緊張了很久,不由問道:「悠悠姑娘看什麼?」
吳悠悠問道:「我在想你這一手書法境界如何練就而成。」
李小二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也沒怎麼,就是沒事在村后撿塊樹枝來兩筆。」
吳悠悠眯著眼睛旋轉著手中的水杯,眼睛像是深邃的星空,或是一口深泉,無論你怎樣探索都看不到盡頭。
唯有小艾姑娘吧嗒吧嗒的和李小二說個不停,李小二自然是樂意奉陪的,兩個人就像是嘰嘰喳喳的鳥兒或是夏蟬,同陷入沉默的吳悠悠形成了一副動靜結合的大圖。
李小二仗著一代李青衣的記憶,拈起了一個黑子,在棋盤中央落子,說道:「我們來玩五子棋啊。」
小艾歪著腦袋,拈起白子放在鼻樑前靜靜看著,問道:「五子棋是什麼?」
李小二笑著解釋,說誰率先五子凝成一線,誰便贏了,沒有圍棋中的各種規則限制。
小艾能當吳悠悠的侍女,顯然不是個笨女孩,和李小二在這裡對弈,吳悠悠也是好奇的看過來,很新奇的樣子。
合縱連橫,五星連珠,李小二百戰百勝,小艾氣的跳腳大罵李小二沒良心,李小二笑著也不讓幾手,最後小艾輕哼一聲,求助吳悠悠。
吳悠悠本就好奇躍躍欲試,如今正得了一個由頭,也不拒絕,和李小二臨場對弈,吳悠悠不愧是天賦異稟之人,只是觀戰不久,就已然將縱橫捭闔的戰法瞭然於胸。
李小二本來搶佔先機,把控全場,時而聲東擊西,陰謀陽謀,簡直是攻擊性非常強,這和一代李青衣的攻防結合是全然不同的。
只是吳悠悠每次笑著落子都是好巧不巧的看破他的計劃,比小艾明顯多了一種大局觀,到了最後時刻,李小二才頹然落子,而吳悠悠已然五子連珠。
小艾站在吳悠悠身後,一臉驕傲,俯視李小二,下巴抬得老高,好似是她贏了一般。
吳悠悠捻著白子頗有興緻道:「這五子棋倒有點意思,閑暇可以對峙幾把。」
一點小玩意給生活平添了幾分樂趣,只是縱然歡情過後,吳悠悠還是對他正氣歌的泣鬼神的通意之境有些許疑惑,特別是最後截三尺文氣浩然化作長釘釘入肺腑,總感覺不簡單。
李小二每逢此時,只能悠悠嘆息:「像是一種詛咒,一代兩代乃至更高於血脈,逃不掉的宿命,唯有踏著前人的脊骨繼續走下去,或許不久之後就是幸運。」
一道遮天的大手扯盡殘陽的餘暉,貪婪的吞噬著天空的顏色,徒留下令人恐懼乃至於迷茫的夜色。誰會甘心呢,富有智慧的人類燃起了紅色的烈焰,火把,蠟燭乃至一切光明之物。
王家麒麟子八歲神童王長安擺脫了僕人的追隨,走進了一個破落的院子,院子外長著一棵歪歪扭扭的老槐樹,像是一個鬼符文,老門殘破的能一眼看到院子里的情況。
王長安小臉深深吸氣,驕傲的心讓他不甘於失敗,也或許是心中莫名的衝動在催促他,他踮起腳尖叩響了老門。
伴隨著一聲刺耳的嘎吱開門聲,一個老頭走了出來。
裹著黑色破襖,頭髮插著木簪,像一個不中舉的老秀才,時光在他的臉上留下了划痕,褶子是他的數過的年輪,他用平靜深邃的眸子看著王長安,嘴角略帶笑意:「決定了?」
「我自認才氣冠絕同代,以為天下之物不過是探囊取物一般隨意,但今日看來是我小覷天下英雄了。」王長安握著小手頗為成熟的說道。
老人捏下三片槐樹葉子,三片葉子在手心舞蹈一陣,而後垂下,老人用另一隻手摸過葉子的脈絡,道:「垂落在地的意志有著神一般的光輝,讓地的脈絡都撥不開天的迷霧,不過,只要你尋著宿命的軌跡找回自己,總能撥雲見日。」
王長安回頭看了眼路的開頭,很黑暗迷茫,那裡似乎有水漬倒映著無數個人影,父親,母親,吳悠悠,或是李小二……
「似乎生來就是為了去那裡走一遭。」他的神色出奇的平靜,眼睛里似乎有一個更深沉的人在朝他點頭。
……
青山郡延綿不知多少里,遍數人間城郭,也不過是河山大好的幾點微塵,夜色逐漸加深,月亮嶄露頭角,距離三十三青山不是很遙遠一個小山坳,隱秘處有個一人高的小洞口。
視線探索進去,如同換了一個天,曲折縱橫的洞穴深處豁然貫通,好像從巨人的大口進入了開闊的腹部,那裡點著無數的火把,中央吊墜一十八顆夜明珠讓視線清晰明朗。
夜明珠垂下的地面是一個巨大的祭壇,祭壇呈方形,高丈許,通體漆黑,紋絡密布,若是細細觀看,發現紋絡里是乾枯發黑的血液,一層一層鋪的很厚,不知獻祭的這位神靈吞噬了多少生靈。
祭壇下方是十數個黑袍人,袍子從腦袋遮到腳,面上覆著扭曲的臉譜。
正中央的人尤為突出,他身材高大魁梧,覆著火紅色的臉譜,猙獰的獠牙直直伸上了額頭。
「吳滋味,不愧是當今狀元爺,教主叮囑我小心他卻還是被他察覺到了三十三青山的東西,不過這都不重要了。」他的聲音沙啞帶著冷冽,臉譜后的眼睛看向身前一個黑袍人。
黑袍人立刻拱手道:「棋子已經落下,北斗閣盡在掌握之中,只待神使一聲令下,萬家文人都是口中之糧。」
神使面向祭壇,口中操著神秘的文字說了很久,胳臂左搖右晃,最後跪在地上,其他人也跟著跪下,他仰天祈禱:「魔主在上,今日我欲奪得青衣秘匙,用其生血為魔主開啟青衣大墓,奪回大魔問心經。」
眾人三拜,後面幾人提上三對童男童女,扔上祭壇以大刀撒血殺之,鮮血咕咕被祭壇的紋絡吸收,飄出三尺黑色煙氣,繚繞神使頭頂。
神使大喜,立刻跪拜道:「謝魔主賜三尺真魔之氣。」
世間浩然正氣長存,真魔之氣不朽,此魔氣有顛倒紅塵的迷幻之用,也有增進魔功之魔威。
三十三青山腳下一個英俊男子裹著赤紅寶衣,凝視三十三青山的山勢走向,心中莫名的壓抑。
青衣宗師縱橫天下,更是勘破天人之謎,也沒有破開天定的命運,垂死在這裡嗎?
吳滋味眉頭皺得很緊,魔教神使雖然逃了,可也是被他找到了一些消息,譬如這個,青衣宗師大墓……他們找青衣宗師的大墓幹什麼?天功?還是什麼,但無論是什麼一定不能讓他們得逞,天下不能再起大亂。
此時有個將士飛奔而來,遞上信件恭聲道:「狀元爺,吳悠悠小姐傳來消息。」
吳滋味伸手打開信封,仔細看了起來,吳悠悠輕易不會寫信,一旦寫了必然有大事。
他看完然後一笑,手中的信被其掌力震成齏粉,喃喃道:「李小二?你到底知道些什麼,魔教又在找些什麼呢?」
「啟程北斗閣!」
北斗閣文道盛世大會總共進行三日,風采輩出者不在少數,李小二便是其中一個,只是他一個山野村夫,見不慣這裡的人來人往,互攀交情,就拒絕了所有邀請,只是跟著吳悠悠看著盛世大會。
時至第三日通意之境自然無出其右,但是化虛為實的大人物卻來了不少,難免一番龍爭虎鬥,自有人抽調了不少文氣。
「郡守大人,郡守大人,你怎麼了!」郡守旁邊的人都是大驚失色,郡守突然口吐一口鮮血,倒地不起。
郡守四方突然湧現一群黑衣人,個個手持寶器,殺氣四射。
三樓高台一個黑衣老者走出,陰翳的雙眼掃過四周,最後停留在李小二身上,沉聲道:「文道盛世大會?不過就是一個笑話罷了,諸位安心坐下,倒還有一絲活路。」
郡守顫巍巍的指著黑衣老者,憤怒道:「趙中樞,你幹什麼?」
黑衣老者趙中樞不屑笑笑,彈了彈乾枯的手指,說道:「可憐的郡守大人啊,我隱藏身份二十載就是為了今日啊,我乃魔教中樞神使,今日來此一為奪人,二為血祭殺人,恭迎魔主回歸。」
他舔了舔嘴唇,乾枯的老臉有些陰霾,像是黑暗中伸出一張嘴:「自古文人細皮嫩肉,體藏浩然正氣,最適合作為祭品,嘿嘿。」
三樓的其他老者或者中年男子都是怒目大吼:「放肆,光天化日豈容魔道作祟。」
只是張口,便是噴出浩然正氣凝成的金劍,殺向這些黑衣魔道中人。
黑衣老人呵呵一笑,兩隻枯手一拍,黑衣人只是幾個衝刺,便挑開金劍,幾劍戳死了前面的幾個老者,他們竟都是飛羽境的高手。
混亂的世道,武力用它摧枯拉朽的破壞力戰勝一切,縱使滔天的文采也被踐踏在地。
黑衣老人呵呵一笑,只是眼神掃過,便無人敢上前一步。
「酒水茶水摻入了無色無味的吐氣散,待藥力發作你們三日不得調動浩然之氣。」黑衣老人說完巡視眾人,發現一個個神色如喪考妣,滿臉血色盡失,不禁諷刺:「文人多說風骨,今日卻不過是一群窩囊廢。」
一個負琴中年人站出來怒斥趙中樞:「你身為北斗閣閣主卻自甘墮落,枉我引你為知交,是我瞎了眼,瞎了眼。」
他說著流出淚來,而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仰天嘶嘯一聲「眼又何用」,竟然兩指摳出了眼球,一手摔斷了琴弦,以一身碧血丹心凝成一尺浩然金劍同一個黑衣人同歸於盡。
縱使趙中樞身處魔道,也不禁閉目,待他睜開雙眼卻是不忍看去。
「鍾南鼎你何至於此,你只要安安靜靜的可以逃過一劫的……每逢今日我必會去拜訪你的,唉。」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趙中樞回過神來,不加憐惜的冷漠道:「還有反抗者殺!」
風骨者鍾南鼎斷琴摳眼在前,其他人哪有後退的道理,又是站出幾人大罵魔道妖人霍亂蒼生,最後碧血丹心同歸於盡,血染北斗閣。
郡守沒有形象的坐在地上大哭:「我青山郡何至於此,悲乎,悲乎!」
又有幾人站出來,其中就有吳悠悠三人,吳悠悠扔出一道「劍仙殺敵」的畫作,飛出劍仙橫衝趙中樞。
趙中樞老臉一笑,竟然伸出枯手一把掐住了飛出的劍仙,道:「殺我?我可是五元朝氣境的修為傍身呢。」
隨即他又看著吳悠悠和李小二道:「狀元爺的親妹,傳說的天下十美之一,今日就拿你斗狀元郎,我看看他怎麼抓我。」
繼續道:「青衣少主,尊魔主令,迎少主回家。」
他神色陰翳,笑容詭異,似乎李小二隻是一塊待宰的肥肉,只要他輕輕張開口,就能咬到滿嘴的肥膩。
其他人聽聞此話卻都是大吃一驚,青衣,李青衣,青衣門李青衣是這個李小二?
吳悠悠也是眉頭緊皺的看來,小艾扯著吳悠悠和李小二的袖子。
李小二唯有一代李青衣的記憶,對於後世的七代李青衣經歷都沒什麼了解,也不明白其中道理緣由,先是眉頭緊皺然後哈哈大笑道:「俺叫李小二,小艾姑娘叫俺李青山,不曾有個李青衣的名字。」
趙中樞負手冷笑:「怎麼會呢,少主?六年前魔主以大法力引你入穴送你天功,你要不認嗎?這是你的命運,逃不掉的……」
此時此刻,李小二通體冰冷,尾骨似乎有冰獸爬了上來,讓他打了幾個哆嗦,所有的奇遇都不是奇遇?都是一個劫,一個陰謀?
就在此時,北斗閣門外卻是傳來滔天巨響,一個身著赤紅寶衣的英俊男子手握寶劍踏來,輕聲道:「是嗎?」
一聲反問如同天神傳旨,似乎金剛發音,每個人的耳膜都像鐘鼓一樣俱震。
所有文人都是大喜:狀元爺!
「防備著呢,狀元爺。」趙中樞一拍手,整個北斗閣竟然噼里啪啦旋轉起來,三層之上劃開天幕,七顆星辰好像一個勺子閃爍黑暗之中。
「北斗閣,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