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番外原始篇十七
青花姑娘眉頭緊皺,三月到達五元朝氣怎麼可能,古今未聞,不由一嘆:「神醫再無他法?」
楊怪醫搖頭:「若是一般真氣自然可解,只是他體內真氣早已化蟒化龍,不是我這個凡夫俗子能夠殺之的。」
李青衣聽著卻是心中一動?他能讓真氣潛伏?若是他先讓一股真氣潛伏,自己運轉三尺改命釘將其中一股化作改命釘,而後再將令一股也凝成三尺改命釘,那不就解決了?
「神醫能否令其中一股真氣潛伏不出,而不影響令一股?」
楊怪醫眉頭一挑:「費一番周章倒也可以,可是如此你身體便會被令一股真氣摧毀,到時候不僅武功盡廢,還有性命之憂。」
李青衣終於露出暢快的微笑,問題終於有了解決的苗頭了,笑說:「我有一法可以化一氣為己用,神醫若能先控一氣,我只需一法兩用,便可以排除危急。」
青花神使聽聞此話也是大喜,可以看到旁邊的門人也都為李青衣感到高興,大雪山神門已經二十年沒有門主了,第一代乃是神主,第二代乃是八代青衣,如今新的李青衣終於歸來,大雪山神門又到了威震正魔兩道的時候了,李青衣就是她們唯一的希望。
「若是尋常真氣,我自有解,但這兩種真氣需要兩種罕見的大葯才行,一為大雪山雪蓮花,二為清平書院獨有的百年升邪果,每一種都得來不易,需要你們自己取來。」
青花神使站起身來負手徘徊,秀眉不顯輕鬆。
「大雪山雪蓮花只生於山頂,只見於清晨,需要夜攀山頂,忍受極寒,非是飛羽境的高手萬萬承受不住,我親自去取,至於清平書院,和我們大雪山關係倒也不錯,百年升邪果雖是價值連城,用琴聖清微子的素談古琴也能換來。」
只是片刻,作為大雪山神門執掌者之一的青花神使就已經布置完畢,她自己去取大雪山雪蓮花,排遣大雪山神門最優秀的女弟子——趙錦繡去溝通清平書院。
李青衣年不過十五,雖經歷一次大風浪,但也不想一直呆在大雪山這個寒冷沒什麼人氣的地方,就和青花神使商量,青花神使考慮到魔主修為被禁,又有名門正派打壓暫時是不會對李青衣出手的。
就這樣,李青衣和趙錦繡一起前往清平書院,要說清平書院可是文道聖地之一,江湖地位顯赫,與浩然書院,三昧書院並稱天下三大書院,接受文人朝聖,據說其內更有巧奪天工境的文道亞聖,堪比武道三花,有鬼神莫測的文道之力。
中原江湖之中,除了文道三書院,還有紫薇道,合天道兩大道統,飛花宮,逍遙宮雙宮,大雪山神門,魔教各自霸佔一方,最後還有朝廷統帥天下。
江湖可謂是群雄並起,三花境高手在這百年層出不窮,璀璨奪目。
下山的人不多,除了李青衣只有趙錦繡跟著,奧,還有那頭頗通人性的老青牛。
李青衣倒騎在青牛寬闊的脊背上悠哉悠哉,看著趙錦繡騎在駿馬之上一臉冷酷,他還沒見過如此冰冷的女人,一身簡潔的黑衣裹住全身,看曲線應當相當火辣的,前凸后翹自然不在話下。
姑娘話少,一天也說不了兩句,時常把玩手中寶劍,此時面色才少有的溫和,對他不冷不熱,平時看她負手背劍,黑髮束起,倒也頗有女俠氣質。
清平書院在大雪山西南方向,一路南下而後西轉才到,路上要歷時三五天方止,李青衣因為趙錦繡遵循「沉默是金」的真理而有些沮喪,卻想起世間繁華又不禁歡快起來。
說來也是,縱然有了非凡的經歷,但也只是個十五歲的孩子,超塵而不脫俗,要入世才能出世,要經歷才言離去。
……
再一次來到山下別有一番風味,李青衣現在可是輕車熟路了,很多山村沒有的稀罕玩意他早在八斗城就都見識了,當然,對於人心善惡冷暖也是體會深刻。
魔教魔徒的殺人不眨眼,店小二的狗眼看人低,雖然醜惡讓他心中發涼,但還是熱血涌動在全身,他忘不了小艾的善良活潑,吳悠悠的超塵脫俗,吳滋味的縱橫捭闔,還有鍾南鼎的摳眼斷琴,每一個人都震撼著他的心靈。
就像有人說的,生活除了苟且,還有詩和遠方,永遠不要將自己困在牢籠里掙脫不得,讓擔驚受怕布滿瞳孔。
想著,李青衣還有些稚嫩的沉鬱臉龐多了一絲輕快,不同於往日的強顏歡笑,而是真正的拾起與放下,對於一個十五歲的孩子真是難能可貴,或許現在他已經是一個堂堂正正的男人了。
畢竟,他是一個敢向命運宣戰的人,這已經是第九代了,似乎沒有人能夠將這一身青衣給燃燒殆盡,就像野草,春風吹又生。
除了第一日在山下客棧居住的好一點,其他時候多是風餐露宿,山裡的破廟不少,神袛的石像早就殘破,蜘蛛網將戰線拉倒了天上地下每一個角落。
然而趙錦繡清秀卻冷然的臉龐沒有一絲仁慈,手中的火把縱橫交錯,左右翻飛便將整個破廟清理了一個遍,嚇得蜘蛛們上竄下跳,齊刷刷的向外逃,好似碰到了一個大魔王。
趙錦繡背著寶劍冷然站在廟內,對於這些小傢伙是一點都不在乎,李青衣自是沒一點害怕,農村兒郎掏得了鳥窩爪的了蛇,上的了山下的了河,輕輕鬆鬆的樣子讓趙錦繡都是眉頭一挑。
她心中還以為這個少主會有一些公子哥的潔癖作風,沒想到如此的不拘一格,或許他會成為一個優秀的李青衣,像八代一樣優秀。
行囊里的乾糧已經吃光,這東西又硬又難吃,趙錦繡也就沒準備多少,山中的野味從來都是最讓人眼饞的,她和師姐行走江湖,那些山珍在師姐手裡能竄出花來。
不多時,趙錦繡徒手捉了一隻白白胖胖的兔子,卻是一聲嘆息又給放走了。
李青衣餓得發昏,卻也是無可奈何,誰讓小兔子長的那麼可愛。
又一會兒,趙錦繡終於回來,素手之中提著一隻野雞,她的模樣卻是讓李青衣大笑不止。
堂堂大雪山神門的親傳弟子竟然被一隻野雞給弄得蓬頭垢面,趙錦繡抿著紅唇,將禿嚕了毛的野雞又給狠狠戳了幾下,似乎要虐殺他千百遍。
李青衣手無縛雞之力,就蹲在一旁靜等美食出來,卻是看到趙錦繡抿著紅唇,一臉嫌棄的在收拾這隻野公雞,這隻野公雞早被她打的半死不活,也會嗚咽幾聲,聊表反抗。
李青衣眼巴巴看到中午頭的太陽開始西沉,肚子翻滾了一遍又一遍趙錦繡還是一臉冷色和正經的收拾雞毛。
幾次想幫忙卻被趙錦繡一掌就給按了回來,這姑娘手勁真大,偏偏姑娘還瞪了他兩眼!
李青衣餓得都快吃草了,才發現趙錦繡臉色低沉的嚇人,她冷哼一聲將半死不活的野公雞扔在了地上,野公雞還瞪著眼睛不服氣的抽噎著,不甘於屈服命運。
「不吃了!」趙錦繡冷哼一聲,立在一側生悶氣。
李青衣卻是心中暢快,他可是個鄉村野孩子,平時一個人過活時常打個野味吃食,可惜趙錦繡似乎對他沒什麼好臉色,也不聽他的勸告。
李青衣蹲在地上偷偷瞥了他一眼,伸手捏過可憐的野公雞,半死不活的彷彿受了世間最大的酷刑,其實人不也是這樣嗎,強者的冷酷不就是弱者的刑具嗎?每一次狠下心來必然讓你的同類飽受創傷。
剁頭放血,熱水去毛,一切顯得如此的熟練,只是當最後一根羽毛離開身體才發現這隻安息的公雞已經飽受創傷,以後是不是該慈悲一些,下手要更快更狠才能讓它不至於猙獰。
只是趙錦繡為什麼會如此冰冷,相信一切都是有源頭的,隨著時間的流逝一切都會揭曉。
余煙裊裊,耽誤了一個下午,終於吃到了可口的野味,趙錦繡冷冷哼了好幾聲才似乎不情不願的接過李青衣遞過來的雞腿,只是聞著便讓人口水直流,咬下一塊肉,發現這雞肉酥脆可口,竟要比師姐做的還要美味可口,流連忘返。
兩人終於餓得發昏,大快朵頤到天色發暗,一隻野公雞就這樣變成地上的碎骨,李青衣躺在地上沒形象打了一個飽嗝。
趙錦繡也是吃的很飽,被油水浸潤的紅唇更顯嫵媚,冷艷的臉龐不禁多了幾分俏皮和柔和,但又是那樣的格格不入。
「吃飽了吧,手藝不錯吧。」李青衣滿臉幸福,仰望星辰,彷彿置身虛空,得到了無窮的自由。
趙錦繡盤坐在地,強裝的淡淡道:「味道一般。」
李青衣哼哼了兩聲,表示不服氣,就這樣兩人在一頓美味之中終於拉近了距離。
李青衣笑說他是山中無父無母的李小二,靠人接濟才活到今日,還沒來得及報恩,卻被一群魔徒給殺死,好不容易下了山,又捲入新的風波,小艾的死……他終於哽咽,油膩的手指在地上緊緊捏著,卻只捏起滿手灰塵。
趙錦繡想安慰他,卻發現自己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只因她從未安慰過他人,她不會也沒有這個本事。
冷艷的臉龐多了柔和,她垂頭撫著劍身,終於敞開了一絲心扉,李青衣聽青花姑娘提過幾句,說趙錦繡身世很是可憐。
原來趙錦繡父母乃是正魔兩道,母親被所謂正道逼死,她從小受人冷眼,父親待她嚴厲,逼迫她學習琴棋書畫,只是她生平最討厭那些迫她娘親的虛偽文人,還有他那個自詡正道,又對他分外嚴厲的父親,所以琴棋書畫個個不精,反倒是對母親留下的劍法深感興趣。
偷練劍法終被發現,父親狠狠鞭笞她說她不爭氣,後來還是青花神使這個名義上的姨將她救走,她不喜張姓便隨母該趙,喚作趙錦繡,日復一日,心中鬱氣化作劍氣,縱橫在她的四肢百骸,成就了飛羽之身,輕靈若仙,劍法超群。
自從那次父女離別,已然十年……
而他的父親,就是江湖赫赫有名的清平書院院長——張百川。
京城,天下之中心,中原之祖地,凝聚真龍之氣,是天下最繁華,最安定的城市,沒有之一。
三面環山,且坐北朝南俯視天下,不愧是中原千年不變之皇都,只是今日,卻是滿城皆悲,天下縞素。
原令天下縞素者唯有天子而已,如今卻要為老朽之人吳混元來上一次。
輔佐皇帝五代,幾十年前皇城叛亂,更是一人守皇宮,封千軍萬馬於城門之外,剛剛成年的皇帝和年幼的太子在諾大的皇宮瑟瑟發抖,只見得狂暴的夜雨中一個近乎百歲的老頭守住千軍萬馬,變成了兩人唯一的希望。
孤獨中他一人守到天明,那夜他放棄了天人之機,用半部屠龍天功逆沖半步天人,殘朽之身在風雨之中如同撐天巨人,讓新登基的皇帝和太子感受到了安全。
破曉之時,終於迎來王師,剿除叛亂,安定江山。
待到論功行賞,老人騎著老驢磕著煙斗離開了京師,這一去就是幾十年,再回來的時候,吳滋味問鼎武狀元,吳悠悠身封畫仙,姿容稱天下十美。
如今太子早已問鼎江山,執掌天下,且素以仁慈寬容聞名,得聞吳混元死於荒野,心神悲慟之下朝堂大哭。
「國之脊柱,國之棟樑,悲,悲,悲……」嗚咽之中陛下親口天下同悲,縞素一日,大赦天下。
「檄文,殺盡魔教惡徒,慰籍吳混元在天之靈。」文狀元罕見露面,親書殺魔檄文,通告天下。
京城的小巷俱是白衣,掛起白色旗幟,不少老人沒有形象的坐在地上放聲大哭,高呼吳爺爺,您怎就這般走了,衣服上沾滿淚水和鼻涕。
吳混元,一個沒有架子的老人,只有他們這些老兵記得,那個夜裡是這個孤獨的身形,撐起了整個京城的天;只有這裡的老人記得,那個夜裡是這個孤獨的身形,擋住了殘暴的叛軍。
一個從來不帶架子的老人,他會在小巷裡安靜的吃面,也會和小巷的居民打成一團,小孩子們喜歡他,大人們也喜歡他……然而這個老人走了,無聲無息,安然離去,連屍骨都尋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