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接風宴（三）

姜衡若的母家勢力雄厚，單是一個鎮國將軍府的嫡長女身份就足以叫人眼紅，更不必提皇后對其寵愛有加，便是比起公主也不在話下。

不論她的性子有多跳脫，只要不出大錯，依舊有數不清的高門大戶盯著呢。

將軍府這塊肥肉誰不想咬上一口呢？

絲毫不知情的姜衡若只出神地看著蘇纖雲，並未察覺自己被提及親事，也未曾料到自己此刻也在他人的視線之下。

宋曉留意到梁安的目光，一眼就看見不遠處樣貌瑰麗出眾的姜衡若。

她暗自壓抑住心中的妒忌，似一時興起般對梁安笑著道：「那是姜衡若吧？近日見著可是變了許多，似乎會打扮了不少呢。」

她不好說直說，如今的姜衡若摒棄了暴發戶似穿搭，生生將殿內大半姑娘家都給比了下去，只得婉轉地挑起梁安的不滿。

其實梁安生的也算是清秀佳人一個，加之平日里在外頭一直是知心大姐姐的形象，看上去便是一個很有規矩的大家貴女，知心蜜友。

可有一點卻是她最在意的，便是她膚色不甚白皙，有些偏向麥色，因著眉宇間總是帶著股子英氣。

女兒家誰不希望自己肌膚賽雪，旁人的膚白，為了維持知心大姐姐的形象她不敢說什麼，可姜衡若膚白，今日又穿著大紅色的衣裳，更顯得肌膚賽雪。

這樣仔細一看，殿內的姑娘些竟就屬她膚色最為黯淡。一開始沒往那個方向想，這下子可好，宋曉直接一把刀子直插梁安心口。

氣到極點反而淡定下來，今日就算是大羅神仙下凡也救不了她！

她舉起茶碗來，笑盈盈的看著對面的姜衡若「宋曉，你可不懂，這變化大了才有意思嘛。」

坐在身邊的宋曉目光一動，這是有戲看了？

沒有十足的計劃，梁安可不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

宋曉的目光落在姜衡若身上，又順著梁安時不時在姜衡若和蘇纖雲間徘徊的目光落在蘇纖雲身上。

二人計？

正想著，便聽到殿門口傳來一陣喧嘩，內閣學士夫人道：「永康王來了。」

正扯葡萄的姜衡若動作一頓，還未脫蒂的葡萄立刻落盤，她抬起眼看向殿口，目光十足的厭惡。

永康王，原文中差點毀了蘇纖雲的變態鰥夫，性淫而殘，如今四十二歲。

若非蘇纖雲玉石俱焚的決心和葉竹宣來得及時，只怕蘇纖雲早就被毀於一旦了。

算起來，也算是自己筆下造的孽啊！

很快便見他自遠而近的走來，他並未和眾人坐在一處，而是遠遠的坐在特置的席位。

這男子約摸四十來歲，面目生的黑瘦而猙獰，穿著件松香色長錦衣，衣飾極為富貴，可惜滿臉褶子，極其駭人。

這便是如今正得寵的安貴妃的嫡親兄長，永康王了。

永康王可不僅僅是憑藉著安貴聖寵不斷，而是年少時曾在刺客手下救過明景帝的命，也因此臉部大面積受傷，從此成為了一個樣貌可怖的變態。

原本定下親事的人家嫌棄他貌丑不願嫁與他，還是明景帝下旨賜婚，不料新嫁娘入不到幾日就被士大夫的夫人撞見在外面偷人，給他戴了好大一頂綠帽子。

永康王妃偷人證據確鑿被處以浸潭，永康王妃去世后。

永康王一時間成為了京中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就連朝中大臣也以此事暗諷他管理不好后宅何以處理朝政？

自此以後，永康王辭去官職，性情大變，殘暴兇狠，性格乖戾，更是收了一屋子姬妾小倌，外頭人尚且不知內情，皇家人卻知道的一清二楚，這永康王很有些骯髒的怪癖，被他玩死的少男少女數不勝數。

皇家礙於愧疚，只要永康王玩的不太過分，沒鬧到人盡皆知的地步，皆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因此以七皇子朱序晏為主，每年都有不少王孫貴族暗地裡悄悄給永康王送人，以換取利易。

宋曉的目光劃過永康王王，又劃到了梁安的身上。

竟然見梁安看著永康王的眼神亮了亮，然後轉過頭來對著自己道：「聽說永康王最是喜歡年輕貌美的少年少女你覺得是真是假呢。」

都是在後宅里摸爬滾打過的人，宋曉幾乎立刻就想到了梁安打的什麼主意，雖然有些驚訝梁安做事也太絕了些，可是自己也看不慣姜衡若多時了，現下有人出手，她自然是樂得看戲的，便笑著道「傳言傳言，十有八九都是真吶，不然怎麼會流傳的廣呢？」

就坐在她們二人身後的秦酥兒靜靜聽著二人前不搭語后不著調的話，在一邊低下頭，慢慢的吃著點心，對永康王她委實嫌噁心，這兩人討論的起勁，更是叫秦酥兒連帶著她們也一同嫌惡起來。

慢吞吞地吃完手中的點心，秦酥兒便離席往她母親吏部尚書夫人哪兒去了，心下很是不屑同兩人坐的那般近。

梁安二人各有各的心思，竟也沒人留意到秦酥兒，到後來方追悔莫及。

那邊蘇纖雲正跟沈嬌兩人對奕，蘇纖雲耐心的執著棋子，一步一步的順著棋局落子，似乎一點心思都沒分在其他人身上。

看的姜衡若鬆了口氣，自上次校驗推出了個施冉，一直到現在葉雲南幾人還未注意到蘇纖雲，只要蘇纖雲一如往常，安安靜靜的做個透明人就好。

「喂，姐你一個人坐這兒看些什麼呢？」耳邊突然響起一個聲音，姜衡不知什麼時候走到她面前，面上還帶著些困惑，在她對面坐下來：「姐，我發現你最近老是喜歡盯著某處發獃，究竟有什麼好看的啊？」

姜衡抬頭四處張望，本是起興不巧正好對上任書瑤那個小丫頭興奮的目光，俊臉一紅，沖著對方不好意思地擺了擺手，算是打過招呼。

任書瑤就在蘇纖雲的位置旁邊，姜衡若自然是瞧見了小丫頭羞澀而又興奮地表情，偏過頭，又看到自家傻弟弟難得羞紅了臉，當下便樂不可支的笑出聲來。

見慣了姜衡淘氣霸道學渣的一面，還是頭一次看見害羞的姜衡，別提多新鮮了「看來我們家的衡兒真的是長大了，咱們姜家怕是要快辦喜事兒嘍。」

「姐，姐你胡說什麼？」姜衡一張雪白俊臉頓時漲得通紅「那個小丫頭片子還未及笄呢。」

姜衡若望著他，但笑不語。算算時間，開了春在過幾月這丫頭也該及笄了，最多不過一年便會含羞帶澀地嫁進將軍府。

來來往往，除去使者皇家的位置，席上的位子都差不多坐了人了，人也該到齊了。

不一會兒，明景帝連同皇后和幾位公主皇子都到了，太子則跟禮部尚書白微涼去了官驛。

皇帝身後年僅十一歲的小公主朱紅豆攥著葉竹宣的手不放，與她同歲的朱錦書也死死抱住葉竹宣的另一隻手挑釁似地看著小姑娘。

朱紅豆嘴角一撇，作勢就要哭出來，被趕來湊熱鬧假太后易澄一把從後面抱住，幾步扔進其生母安貴妃的懷裡。

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眼角還掛著顆將掉未掉的淚珠子，面對突然發生的變故，一時居然忘了哭，睜著雙濕漉漉地大眼茫然地望著早已坐好的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