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戰爭遺孤
沿著地面上淡淡的光影,劉華強摸到一扇木質相當粗糙木門。
入手的地方,可以感受出,門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灰塵。
木門並沒有鎖,稍稍一用力,伴隨著刺耳的摩擦聲,木門便被從裡面推開。
皎潔的月光,照進昏暗的房間,總算是可以看清周邊的環境。
這是一間,大概四五個平方大小的土坯房,牆壁表面坑坑窪窪,一切都顯得十分草率。
以這樣簡陋的工藝,整間屋子連一個窗戶都沒有,也並非不可理解。
這裡,是馬夫的房間,被劉華強佔用之後,馬夫自然就睡到了馬廄里。
劉華強第一個小目標,是組織起一支,能夠對抗身邊奧斯曼人的小型秘密部隊。
萬事開頭難,合計了一下,他準備把莊園里的馬夫,當做自己第一個遊說目標。
整理一下微微發黃的夾衣,又回房間,拿上寶藍色的細麻布緊身外套,劉華強一邊往記憶中馬廄的方向走,一邊把外套披到身上。
「你要幹什麼去!?」
走出十幾米,剛剛轉過一個拐角,兩名手握馬刀的奧斯曼士兵,就把劉華強給叫住。
如今的形勢已經分析過,這些奧斯曼人,表面上說是護送采佩什,實際上則是對他進行軟禁。
面對兩名哨兵,劉華強很想說信不信老子弄死你倆,可是到了最後,他卻只能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藉助傻笑,掩蓋住了面部皮膚,因為憤怒而產生的抽動。
「晚上涼水喝多了,我去馬廄旁邊方便一下。」
中世紀的空氣,之所以充滿惡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這個時代,並沒有廁所。
小門小戶,一般都會在牆角解決,像男爵這種大戶人家,基本上都在牛棚、馬廄旁方便。
兩名奧斯曼哨兵,上下打量了劉華強兩眼,隨後其中一人稍稍擺了下頭,示意劉華強快去快回。
因為在莊園外圍,還駐紮著將近兩百騎兵,他們並不擔心劉華強會藉此機會跑掉。
裝作沒事情的樣子,劉華強吹著口哨緩步走開,遠離兩名奧斯曼哨兵。
像這種小貴族莊園,中間最好的位置,建造莊園的主建築。
像僕役房、馬夫房、和馬廄,都會建在莊園角落,所以沒走多遠,劉華強便到了馬廄。
落魄的男爵,馬廄里只剩下了兩匹瘦馬,見到劉華強過來,一匹大黑馬打了一個響鼻。
一個頭髮亂糟糟,身穿髒兮兮亞麻衣服的男人,正躺在馬食槽底下睡覺。
他的多半張臉,被旁邊鋪的厚厚的稻草擋住,看不清具體長相。
空氣中刺鼻的氣息,並沒有打擾這傢伙的美夢,劉華強甚至看見,這傢伙的嘴角,居然還掛著口水。
想必這貨,一定是夢到了自己正在享用美餐。
可口的小麥麵包,熱騰騰的蘿蔔羊肉湯,估計已經到了他想象的極限。
像他這種,沒身份沒地位的馬夫,平時只能喝菜湯吃黑麥麵包,而且還有三分之二的時間根本就吃不飽。
劉華強左右張望一下,確定沒有奧斯曼人盯梢,這才半蹲下來,搖晃起馬夫的肩膀。
推了七八下,馬夫才艱難地從充滿美食的夢中醒來,睡眼朦朧的看向劉華強。
與此同時,劉華強也看清楚了馬夫的長相。
褐色的眼睛,高挺的鼻樑,臉頰帶著污漬,下巴上有一縷,剛長出沒多久的鬍子
看年紀,小馬夫也就是十五六歲上下,和劉華強這具身體原主人的年齡應該差不多。
話說回來,劉華強還不知道自己現在長什麼樣,傳說中的吸血鬼伯爵,長相應該不差吧。
劉華強正琢磨著自己的長相,就聽到醒來的小馬夫,帶有敵意的問道:「你是誰!?」
「我叫采佩什,是新晉的瓦拉幾亞大公,是這片土地上,身份最尊貴的主人。」
既然要忽悠小馬夫去替自己幹活,劉華強當然要爆出自己的身份。
雖然自己這位公爵,沒有任何的權利和自由,但最起碼名頭在,對小馬夫這種平民來說,絕對是能嚇死人的大人物。
原本還充滿敵意的小馬夫,表情立刻變得無比詫異,整個人都僵在了那裡。
過了足足有半分鐘,他才慌忙的從稻草鋪床的被窩爬出來。
來不及弄掉身上粘著的稻草,小馬夫就單膝跪地,臣服在劉華強身前。
「抱歉,尊貴的公爵大人,請您原諒我先前的無禮。
斯諾伯尼亞卑微的牧馬人,達瓦爾.阿加皮亞,願永遠匍匐在您的腳下。」
小馬夫顫抖著,說完了從游吟詩人那裡聽來的台詞,然後低著頭,保持單膝跪地的姿勢一動不動。
「我善良的子民,你無需卑微,站起身,挺起你的胸膛和我說話。」
雖然覺得有些彆扭,但劉華強還是模仿著中世紀歐洲貴族說話的樣子,對小馬夫下達了指示。
說完話,劉華強率先站直身子,等待著對方起身。
達瓦爾先試探著抬頭,看了看劉華強的表情,確定這位貴族大人臉上掛著微笑,才小心翼翼的站起。
不過他並沒有挺胸昂頭,而是微微佝僂著身子,顯然身份上的鴻溝,讓他無法和劉華強直視。
見小馬夫如此,劉華強伸出右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不要拘束,這場談話,是兩個年輕人之間的對話,讓該死的身份見鬼去吧。」
「公爵大人,這……」
「你不需要有疑慮,也不需要有任何的顧慮,我只是半夜睡不著,想找人聊聊天而已。」
「再做一下自我介紹,我叫采佩什,今年十六歲,不知道咱們兩個的年齡誰大誰小。」
「陪我聊聊天吧朋友,我真的很孤單啊,需要你這樣一位朋友聊天。」
……
捨棄了拗口的貴族腔調,劉華強一步一步的,消除掉達瓦爾的心理障礙。
直到面前這位年輕人,能夠直視著劉華強,流暢的回答問題,聊天環節才算正式開始。
「現在這個樣子多好,達瓦爾,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公爵大人,您儘管問,我一定如實回答。」
「沒有其他人在的時候,你就叫我采佩什吧,這樣大家交流起來方便一些。
我想要知道,你怎麼年紀輕輕的,就成了斯坦特男爵家的馬夫。」
進入聊天環節,劉華強總不能一開始,就讓小馬夫去組織秘密部隊,只能從了解對方身世開始。
達瓦爾組織一下語言,聲音有些發悶的說道:「我的父親,卡諾里.阿加皮亞,曾經就為斯坦特男爵工作。
三年前,我的父親去世了,斯坦特男爵見我們母子衣食無著,就給了我這份馬夫的工作。」
「我可憐的朋友,十分抱歉再次提及你的傷心事。
只是不知你能否和我說說,你的父親是怎麼去世的嗎?」
死於三年前,這讓劉華強想到一種可能,當年一場大戰,不少英勇的戰士為國捐軀。
如同劉華強預料的一般,就聽達瓦爾繼續說道:「三年前,我的父親,加入了老公爵組織的軍隊,在瓦爾納戰死了。」
達瓦爾的眼圈有些發紅,很顯然這段簡短的聊天,勾起了他對傷心往事的回憶。
「達瓦爾,我的兄弟,請你不要傷心。
你的父親,為了瓦拉幾亞而戰死,他的死,無比的光榮。」
戰爭是殘酷的,生命是寶貴的,所謂的榮譽,在生命面前一錢不值,這是此時劉華強心裡的真實想法。
但是在這黑暗的時代里,人們追求的是榮光,是死後的美好世界。
所以劉華強只能順應潮流,說出了剛才那一番話,同時這也是小馬夫達瓦爾最願意聽到的。
緊接著,就聽劉華強繼續說道:「達瓦爾,不知道你對奧斯曼人有什麼看法。」
戰爭遺孤,與奧斯曼人有血海深仇,值得劉華強信任。
他明知故問,就是要把達瓦爾心中的怒火給激發出來。
這並不算是卑鄙的利用,站起來反抗奧斯曼侵略者,是每一個瓦拉幾亞人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