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莫回頭 序 大爭之世
在很久之前,神州大地洪水泛濫,野獸橫行,妖魔作亂,人族各部族的人口不斷減少。帝舜看到人族慘狀后,便命自己的兒子禹負責處理水患,消滅猛獸。
帝舜的兒子禹便將神州大地分為九個州,州與州之間挖開巨大的溝渠,溝渠之間互相連通,通向大海,泛濫的洪水便順著溝渠流入大海。后又命人採集九州之銅,鑄造九鼎,上刻一州山川草木,鳥獸魚蟲,奇異之物。九鼎鑄成,便將九鼎放置各州,以定一州氣運,此後再無洪水泛濫,野獸橫行,妖魔作亂。
九鼎為國之重器,歷經千年,雖王朝更替,但九州依然安穩平靜,民眾安居樂業。自武王伐紂,殷商覆滅,武王便遷九鼎於周室太廟前,聚天下九州氣運以保周室王朝萬世傳承。
一天深夜,夜空如洗,繁星點點,喧囂一天的皇宮陷入了寂靜,此時的皇宮只有一聲聲打更聲,與巡邏士兵的腳步聲。一道身影從黑暗處緩緩走出,那道身影消瘦挺拔,腳步穩健,一步一步的朝著皇宮東南側太廟的位置走去。走近了才發現,這道身影竟然是一位老道,一身洗得發白的土黃色服飾,手中則握有一把拂塵,灰白的長發用一根木簪束在頭上,顴骨很高,兩鬢斑白,臉色暗淡無光,臉上布滿皺紋,半眯著雙眼,長長的鬍子貼在胸前。
老道走到太廟前,停下了腳步,抬頭注視這座碧瓦朱檐,美輪美奐的大殿。良久之後,老道搖了搖頭,嘆息一聲,抬腳邁上了台階。太廟的台階並不算多,只有九級,但是老道走的卻是極為緩慢,每踏上一級台階,都要駐足片刻。
當老道立於九級台階之上,九隻巨大的青銅鼎便映入眼帘。青銅鼎高約一丈,兩耳,四足,鼎身呈方形。九隻青銅鼎互相連接在一起,圍成一個大圓。從遠處看去,竟有點點白色熒光在青銅鼎上方漂浮。老道走到九隻青銅鼎前,雙手作揖,拜了三拜。隨後伸出一隻乾枯的手掌,輕輕撫摸青銅鼎上的花紋,每撫摸完一隻青銅鼎,嘴中就發出一聲嘆息。
九聲嘆息過後,老道徑直走到大殿之前,揚了揚手中的浮塵,對著大殿也是作揖一拜。而後老道那沙啞的聲音便在大殿前響起:「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君王不仁,以百姓為芻狗。故而夏桀不仁,商湯伐之,順應天意;商紂不仁,武王伐之,順應民心;然今有周幽不仁,天下欲伐之。我護道一脈,秉天地氣運而生,看顧天道不亂是為己任。九鼎護國,已是紊亂天機,破壞天道運轉之舉,雖周室與我有約在先,但我欲將九鼎之氣運歸還九州,不知各位以為然否?」
老道沙啞的聲音剛剛落下,燈火通明的大殿內,一個個周室先祖的靈位不斷搖晃,燭火也變得明滅不定,一道道微風從大殿內吹出。
老道皺皺眉頭,半眯的雙眼中突然閃過一幅幅的畫面。良久之後,老道一揮浮塵,嘆息的說道:「也罷,念在周室先祖與我護道一脈的情分上,周室可留一分,但自此之後,周室與我護道一脈再無任何瓜葛。」
太廟內,一道道靈位開始跌落,一盞盞燭火不斷熄滅。
老道轉過身,沒有理會大殿內的情景,看著眼前九隻青銅鼎上不斷漂浮的白色熒光,一隻手掐訣,一隻手揮動拂塵。嘴唇微動,一聲聲晦澀難懂的話語從老道口中念出。
隨著老道不斷揮動手中的拂塵,九團白色熒光從九隻大鼎上漂浮升空,匯聚成一團更大的白色光團。有山川河澤,飛禽走獸,奇花異草,在白色光團上閃現。老道注視著這團白色熒光,手中拂塵不停,剛剛聚攏到一起的白色熒光逐漸的分成了十個小的白色光團。
「去。」老道手印一變,口中喝道。
頓時,五個白色光團飛向五個不同的方向,又有三個光團飛入大地。老道手中拂塵晃動,一個白色光團飛入身後的太廟中。
「大爭之世即將來臨,不知諸位是否有心,逐鹿天下,且看數百年後百家爭鳴,群雄並起,神州大地誰主沉浮。」
老道大笑一聲,手中拂塵一揚,身後大殿便恢復如初,而老道的身影也消失在大殿的門前。
大殿依舊燈火通明,九隻青銅鼎依舊矗立在大殿之前的空地上,彷彿一個個的士兵,拱衛著大殿內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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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夏國,華山山腳,一身黑色運動服的秦川,帶著大大的墨鏡,正百無聊賴的聽著導遊講述華山的風景名勝。
「華山,古稱西嶽,又叫太華山,是華夏五嶽之一。同時也是華夏民族文明的發祥地,華夏國的聖山,華夏國的華就來源於此......」
後面的話,秦川根本沒有仔細聽,因為他現在的目光完全被一道靚麗的身影吸引住了。白色的運動服絲毫遮掩不住她那婀娜多姿的身材,僅僅通過背影,秦川就能斷定眼前這位肯定位大美女。
女子戴著一頂白色的鴨舌帽,正在聚精會神的聽導遊介紹華山,或許是感覺到背後的目光,扭頭朝身後望了一眼,看到一身黑衣的秦川時,微微一笑,非常禮貌的點了點頭,便扭過頭去。
僅僅看了一眼,秦川就被女子那秀雅絕俗容貌吸引,雖然帶著墨鏡,卻有一股輕靈之氣從她身上流出。隨後秦川就驚呆了,女子露出的容貌,尤其是那笑容,與自己時常夢到的那位神仙姐姐的容貌幾乎一模一樣,
原本還沉浸在失戀的痛苦當中,但是當看到這名女子的時候,秦川便將失戀的事情拋到腦後,滿腦子就有一個念頭,我要問一問她的名字。
秦川之所以失戀,就是因為女朋友忍受不了他晚上睡覺時一直喊神仙姐姐。這讓他的女朋友無法忍受,於是很快就一腳將秦川踹開,找了一個樣貌平平,但一直追求她的人,用她的話說,找一個自己喜歡的,不如找一個喜歡自己的。
秦川對於這個無可奈何,於是借著暑假的機會,來華山旅旅遊,放鬆一下心情,誰知竟然遇到一個與自己夢中的神仙姐姐樣貌相同的女子,這讓他怎麼能不激動?
直到導遊結束講解,秦川的目光一直在那名女子的身上,也幸虧帶著墨鏡,否則他肯定會被其他人當做色狼,心懷不軌之徒。終於,眾人在導遊的帶領下,開始爬山。一路上,秦川一直想找機會跟那名女子套套近乎,但是似乎女子對他有些防範,總是刻意疏遠與他的距離。
無可奈何之下,秦川只好一邊爬山,一邊想著辦法。
華山素有「華山自古一條路,奇險天下第一山」的美稱,雖然已經做過充足的準備,但是險峻陡峭的山路依然令秦川有些吃不消。
眾人到達半山腰便開始休息,秦川剛剛坐下,一瓶礦泉水便遞到了他的眼前。看著礦泉水瓶子上潔白如玉的手指,秦川趕緊抬頭,竟然是那位白衣女子。
「謝謝,謝謝。」秦川一臉激動的接過女子手中的礦泉水,擰開瓶蓋,一口氣便將瓶中的水全部喝完。因喝的太猛,一口礦泉水嗆入肺中,秦川便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
白衣女子看到秦川狼狽的樣子,噗嗤一笑,從口袋中拿出一塊手帕遞到秦川的面前。
咳嗽完,秦川接過白衣女子的手帕,聞著手帕上淡淡的幽香,秦川心中懊惱萬分,剛才的狼狽的模樣肯定給神仙姐姐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謝謝,剛才失態了,敢問姑娘芳名,日後定當報道。」不知為何,秦川鬼使神差的說出了這麼一句。
聽到秦川的話,白衣女子不禁嫣然一笑,吐氣如蘭,聲音空靈的說道:「芷蘭。」說完臉色一紅,轉身離開了這裡。
「沅有芷兮澧有蘭,思公子兮未敢言。芷蘭,確實是好名字。」秦川自言自語道。
那位名叫芷蘭的白衣女子似乎聽到了秦川的話,臉上更加的紅了。
休息片刻,登山繼續,因為之前的緣故,秦川很自覺的跟在芷蘭的後面,雖然沒說幾句話,但是眼神完全在芷蘭的身上。
「前方便最為險峻的鷂子翻身,雖然經過國家的修繕,但是依舊危險重重,大家一定要穿好防護裝備。如果不想涉險的,可以在這裡等待,馬上會有另外一名導遊,帶領大家走另外一條路。直通山頂。」導遊開口提醒說道
鷂子翻身,顧名思義指的是山路的險峻,山路鑿於倒坎懸崖上,下視唯見寒索垂於凌空,不見路徑。想要通過此處,須面壁挽索,以腳尖探尋石窩,交替而下,其中幾步須如鷹鷂一般、左右翻轉身體才可通過。通過之後方可見到奇異景色。雖然景色奇異誘人,但道路的險峻阻擋了一大批來此旅遊的人。
秦川也在猶豫,因為他有些恐高,在他看來尋歡作樂遠遠沒有生命來的重要。
「我想去,你要去么?」芷蘭背著雙手,站在秦川面前,空靈動聽的聲音傳入秦川的耳中。
原本已經打定主意不去的秦川,口中鬼使神差的說了一句:「那肯定得去,否則豈不是白來一趟。」
芷蘭朝秦川笑著點點頭,雖然依舊帶著墨鏡,沒有看清容貌,但依然讓秦川熱血上頭。
古有佳人,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秦川原本不信,但是現在他信了。現在芷蘭讓他幹什麼他都會毫不猶豫的答應。
很快,原本數十人的隊伍分成兩撥,絕大多數都是在一旁等待,只有幾個人穿戴好裝備,在導遊的帶領下開始沿著陡峭的山路向下走去。
山風呼嘯,沿著陡峭的山路,用力握著冰涼的鐵索,秦川一臉的緊張之色,手中則滿是汗水,抬頭看了看身前的芷蘭,只見她神色如常,腳步輕盈,在陡峭的山路上攀爬如履平地。
走到一半,芷蘭似乎有些力不從心,身體微微顫動。秦川剛想出聲提醒,卻發現芷蘭身上的防護裝備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脫落,腳底一滑,身體突然倒仰著朝著山下落去。
山風吹落了她一直呆在臉上的墨鏡,一張絕世容顏出現在秦川的眼中。看到這張絕世的容顏,秦川顧不得其他,解開身上的防護裝備,雙腳用猛蹬,身體如離弦之箭一般,飛向了芷蘭。
沒有理會身後傳來的驚呼聲,張開雙臂,一下子便將芷蘭抱在了懷中,而芷蘭也很自然的將雙臂摟住秦川的脖子。
四目相對,芷蘭臉上泛起一絲微紅,輕聲的說道:「為我,不值得。」
秦川注視著那張令自己魂牽夢繞的絕世容顏,臉上也露出一絲微笑,輕聲說道:「神仙姐姐,若有來生,我願不負韶華,不負卿。」
聽到此等誓言,芷蘭臉上更加的紅潤,眼中秋波流轉,小巧的嘴角微翹,猶如盛開的蘭花,洋溢著滿足的喜悅。
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芷蘭看著秦川低聲說道。隨後,雙手用力抱緊秦川的脖子,眼睛微閉,紅唇印在了秦川的嘴上。四唇相對,秦川只感覺腦海一片空白,一陣天旋地轉之後,便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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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國舊都,雍城城外,一座竹制的三間小屋,臨水而建。竹屋內一位體態婀娜,英姿颯爽的女子,盤腿坐在竹案前,一卷竹簡平攤在竹案上,懷中嬰兒睜著明亮的眼睛注視著女子,嘴中不時傳出一聲聲的囈語。
「君子之道也:貧則見廉,富則見義,生則見愛,死則見哀;四行者不可虛假反之身者也....」女子猶如百靈鳥般清脆的聲音不斷在竹屋內響起。
良久,女子的聲音才停下,伸出手指在懷中嬰兒的臉上逗弄幾下,小傢伙似乎不滿女子的逗弄,露在襁褓之外的小手不斷揮動,嘴中發出啊啊啊的聲音。
「小秦川,你要快快長大,做個跟你父親一樣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為我大秦國開疆擴土,爭霸天下。」
女子話音剛落,兩道身影突然從窗戶飛入,門口處傳來一陣巨大的破門聲,又有兩道身影從門口闖了進來。
女子見狀,抽出身邊短劍,站起身來,柳眉倒豎,看著屋子裡四個蒙面人,厲聲喝道:「你們是什麼人?」
「秦君無道,天下人人得而誅之,我等草莽之輩,雖不能奈何秦君,但對付他的私生血脈還是綽綽有餘,誅暴秦而天下安,快快交出懷中嬰孩,否則別怪我們心狠。」為首的一名蒙面男子低聲喝道。
女子聽聞,心中一驚,但是依然抱緊懷中嬰孩,舉起手中短劍,眼神冰冷的看著四個蒙面人,「那你們就試試。」
頃刻間,兩個蒙面人揮舞手中長劍,朝著女子攻擊過來。女子則憑藉矯健的步伐在這狹窄的空間內輾轉騰挪,雖是以一敵二,但卻絲毫不落下風。很快,其中一個蒙面人身形稍微慢了一拍,女子的短劍毫不猶豫的捅入了那人的胸膛。
抽出短劍,繼續與剩下的一人顫抖,突然,原本站立在門口掠陣的兩名黑衣人同時出手,幾枚飛鏢朝著女子飛去。
眼角掃見飛鏢飛來,女子身形一矮,兩枚飛鏢從頭頂飛過,而另外兩枚飛鏢則釘在了女子的雙肩,女子悶哼一聲,身形一轉,又有兩枚飛鏢釘在後背。此時為首的那名蒙面人一腳踹在女子後背,女子身體橫飛,摔倒在屋角。
「你們竟然下毒。」女子聲音雖然虛弱,但是言語中卻透露著一股怒火。
「哈哈,下毒又如何,對付暴秦,任何手段都使得。」蒙面人走到女子面前,緩緩的舉起了手中的長劍。
女子低頭看著懷中的嬰兒,眼神變得無限溫柔,流著淚,低聲說:「孩兒,是娘對不起你,你不要怪娘。」說完女子閉上了眼睛,彷彿待宰的羔羊一般。
就在蒙面人即將揮下手中長劍的瞬間,一道雪白的亮光從窗外飛來,瞬間竹牆上多出一把閃著寒光的長劍。而蒙面人則發出一聲慘叫,握劍的雙手竟然同時被斬斷,連同手中的長劍掉落在地上。
蒙面人發出撕心裂肺的喊叫聲,大股的鮮血從雙手斷裂處流出來。一個踉蹌,身體便倒在地上。而這時,一個身穿黑色長衫的男人突兀的出現在三人面前。
「你們做的過了。」男人言語冰冷的對著三個人說道。
「哼,百里劍,秦君無道,已經是我們必殺之人。」另外一個蒙面男人駁斥道。
「我說,你們做的過了。此事到此為止,滾,不要逼我出手。」
「百里劍,你們百里家在總院也不能隻手遮天,咱們走著瞧。」看到百里劍那雙彷彿要吃人雙眼,另外兩名蒙面人沒有猶豫,扛起另外兩個同伴,離開了這裡。
見到四人離開,名為百里劍的男人趕緊走到女子的面前,伸出一隻手搭在女子胳膊上,一股股精純的內力輸入到女子體內。
「哥,不用為我消耗內力了,飛鏢上有毒,我快要不行了。」女子緊抱著懷中的孩子,言語虛弱的對著男人說道。
「我去殺了那幾個王八蛋,同門之爭,竟然下此狠手。」百里劍說罷就要起身,但卻被女子拉住衣袖。
「那我去殺了那個暴君,要不是他,你也不會成這個樣子。」百里劍怒氣沖沖的說道。
「哥,不可。畢竟是川兒的父親。」女子懇求道。
百里劍跪坐在地上,看著躺在地上的小妹,心中湧出無限的悲痛與憤恨。
「你要將川兒交給他的父親,要...要教川兒成為...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開疆拓土,爭霸天下。」女子說完,身體一軟,便再無任何氣息。
百里劍將嬰孩抱在懷中,悲痛不止,彷彿受到百里劍的感染,嬰兒也開始啼哭起來。
竹屋外,一片烏雲遮住了太陽,頃刻間,大雨侵盆,遮掩了哭聲,也遮掩了這裡發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