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莫回頭 第四章 衛鞅到來

第一卷 莫回頭 第四章 衛鞅到來

秦國都城櫟陽,左庶長衛鞅官拜大良造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這個並不是很大的都城。對於這個消息所有人都拍手稱快,讚揚國君賢明,知人善用。稱讚大良造衛鞅為姜公轉世,再世管仲,大秦國用不了多久必定能大出於天下。

變法初期,國人對於衛鞅頒布的法令不是很理解,更是遭到了眾多貴族的聯合抵制,但在衛鞅的鐵血手腕以及國君的大力支持下,變法才有條不紊的進行下去。兩三年之後,樸實的秦人才切切實實的感受到變法的好處。

秦人民風淳樸,敦厚老實,他們的要求不高,只要莊稼能豐收,頓頓吃的上飽飯,甚至三五日能吃頓肉,他們就會非常的滿足,心理就會念著國君的好,念著大良造的好。

讓每一個老秦人最為激動的則是軍隊關於軍功的法令。秦人尚武,幾乎每一個秦國的男子都需要上陣殺敵,軍功對於他們來說簡直是探囊取物,這讓他們看到了封妻蔭子,光耀門楣的希望,心中也有了盼頭。

民眾支持與軍人的擁護,這才讓衛鞅的變法能夠在秦國徹底的實行開。這次改革的推行獲利最多的則是底層的民眾與兵卒,但是對於秦國貴族來說,確實受到了不小的衝擊。

如今的衛鞅官拜大良造,總領全國軍政,等同於第二個國君,各個貴族對於他的鐵血手腕,其他貴族只能忍氣吞聲,絲毫不敢觸犯他的威嚴。但在背地裡依舊有一些暗潮在不斷的涌動。

國君府,秦國公嬴渠梁正與商鞅一邊飲酒,一邊商討秦國下一步的變法策略。

「君上,如今我大秦國經過變法已經國富民強,鞅打算開始第二輪的變法。即推行縣制,統一度量衡,修戶籍,去除各個貴族的封地收歸國有。」衛鞅放下酒杯正色說道。

「其他的都好說,至於收回封地,你可曾想過其中的利害關係?」秦國公一臉憂色的詢問。

「回君上,鞅已經想好了對策,定會萬無一失。」

「好,你且放手去做,其他的事情我給你擺平。」

聽到秦國公的話,衛鞅感動至極,正是因為秦國公的大力支持,無條件信任,以及掃清了變法的阻礙,自己的變法才能夠順利的實行下去。

又飲了一杯酒,秦國公似乎有些輕鬆,端起酒壺倒酒之時,笑著開口問道:「好啊,不知大良造從何地開始?」

「雍城。」衛鞅平靜的說道。

聽到這個名字,秦國公倒酒的手停頓了一下,一道深埋在心底的倩影浮現在眼前,往事一幕幕猶如決堤的洪水,不斷在腦海中閃現。

「幫我看看那個孩子吧,兩年了,不知道他過得怎麼樣?」秦國公聲音變得有些落寞。

「君上何不親自去看?」衛鞅反問。

「唉,不去了,不去了,去了又能如何?始終是我對不住他們娘倆......」秦國公一口將杯中的酒水吞入口中,眼神獃滯的看著前方。

看到秦國公此時落寞的神情,衛鞅也是心中一嘆,自變法之初,君上披肝瀝膽,為秦國富強日夜操勞,但是那件事情始終是他的一個心結。

翌日,雍城城門,一位身穿白衣的男人,牽著一匹馬,不緊不慢的進入了這座古老的都城。看到城中忙碌的景象,以及路上行人臉上淳樸的笑容,男子不住的點頭。不時停下腳步,對著路人詢問著什麼。

很快,白衣男子便來到國公府的門前,一個侍衛上前詢問,當得知男子身份之後,急忙準備下跪行禮,但是白衣男子擺擺手,將手中的韁繩交給侍衛,便背著手朝著門內走去。

走過蕭薔,白衣男子駐足在大政宮前,宮牆上斑駁的痕迹彷彿見證了大秦國百年的歷史,透露著一股滄桑而又凄涼的氣息。

走過大政宮,就看到位於大政宮后側的三間屋子,以及屋子前的一張小案幾,還有案幾后的秦川。

現在已是秋冬交際的時節,午間的陽光沒有夏日的熾熱,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秦川就將竹簡與案幾從屋子裡面搬出來,席地而坐,一邊曬太陽,一邊翻看竹簡。

似乎是感受到注視的目光,秦川抬起頭,看到一身白衣的男子站在自己不遠處,正一臉微笑的看著自己。

秦川看著陌生的男子心中有些疑惑,於是從地上站起身來,對著男人行了一禮,然後開口問道:「敢問先生是何許人也?為何能進這國公府?」

「在下衛鞅,見過秦川公子。」白衣男人躬身行禮。

來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衛鞅,秦川心中一驚,隨後趕緊向前走了兩步,再次恭敬地朝著衛鞅行了一禮,「學生見過先生。」

衛鞅不背著手站在原地,面帶微笑的說:「我未曾教你,何時成你老師,你又何時成我學生。」

「先生大義,在我大秦國危難之時不畏艱險,力主變法,遂使我大秦國國富而民安。為此,先生何以不能為我先生?」

聽到秦川的回答,衛鞅首先是感到非常的欣慰,一個孩童尚且可知變法的益處,更何況其他的大秦子民。但是轉念一想,秦川長期在國公府內,又是如何知曉這些?難道是有人專門告知他自己要來的消息,特意讓他這樣說的。

衛鞅心思急轉,很快便恢復平靜,走到秦川面前,拿起案几上的竹簡翻看一下,是周禮中的春宮宗伯卷,於是便讓秦川背誦上面的文字。

秦川不敢怠慢,將竹簡上記載的內容一字不差的背誦了出來。

聽秦川背誦完,衛鞅暗自點頭,「不錯,不錯。」然後,示意秦川坐下說話。等秦川席地而坐,他也在秦川的對面坐了下來。

「請問先生何以教我?」秦川問道。

「哈哈,我不是你的老師,可沒有什麼能教你的,我只是代表國君過來看看你,在這裡生活的怎麼樣?」衛鞅看著秦川一臉輕鬆地說道。

「先生大才,如何不能成為我的老師,這裡安安靜靜的,一個人挺好。」秦川笑嘻嘻的對著衛鞅說道,沒有絲毫的拘謹。

衛鞅的眉頭稍微皺了皺,但是很快就恢復正常,放棄了心中原本打算說的話,於是換了個話題對秦川問道:「不知你從何得秦國變法的?你剛才的話是誰教你的?」說完,便盯著秦川的眼睛。

沒有理會衛鞅的直視,聳聳肩,秦川有些無奈的說道:「如今先生的變法在我大秦國何人不知,何人不曉?我整日隔著圍牆都能聽到國民的討論聲,都在稱讚先生為治世之能臣,秦國崛起的柱石。」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秦川幾句恭維的話,確實讓衛鞅非常的受用。

「那你如何看這次變法的?」

聽到衛鞅的話,秦川撇撇嘴,臉上露出一絲的無奈,攤攤手對著衛鞅說道:「先生這是為難學生了,我一五歲孩童,焉能對國家大事發表評論。」

聽了秦川的話,衛鞅也是暗道一聲糊塗,自己竟然會向一位孩童詢問國之大計,這豈不是問路於盲。

沒等衛鞅繼續說話,秦川稚嫩的聲音則繼續說道,「不過,前幾日有一白衣老人託夢與我,與我講了講秦國現在的變法,對於秦國的變法讚譽有加,但...」秦川沒有繼續講下去,抬頭看了看衛鞅,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猶豫之色。

「但說無妨。」衛鞅也被秦川的話引起了興趣,開口催促道。

聽到衛鞅的話,秦川猶豫片刻,隨後浮現一絲堅定的神色,彷彿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不再隱瞞,開口說道:「那位白衣老人說,現在的改革只是從表面上改變了秦國的一些舊疾,秦國此時的強大隻是片面的,只有從根本上改變,才能讓變法最終不至於功虧一簣。」

秦川看了看衛鞅變得嚴肅的臉色,繼續說道:「那位老先生還說,變法的根本在於廢除井田制,將貴族的實力變成秦國的實力,這樣才能保證,變法的最終成功。但是這樣也會得罪所有的貴族,不管是新的貴族還是舊的貴族都將會把先生視為眼中釘,國君在世可保一世平安,但是若果國君逝世,恐怕會有五馬分屍的下場。」

「為了秦國,縱然身死又何妨?」衛鞅義正言辭的說道。

看到衛鞅的表情,秦川眼神中閃過一絲的微笑,隨後又很好的掩飾過去。一臉惋惜的看著衛鞅。

看到秦川的表情,衛鞅臉上微露一絲怒色,任何對於變法持懷疑態度的人都將是他的敵人。

「老師,不要用那種悲壯的表情,那位老人又不是沒有給出解決的方法。」

聽到秦川的話,衛鞅眼神一挑,臉上浮現出一絲的微笑:「哦?難道那位夢裡的老人連這個都教給你了?」

「那個,那個,其實我做了兩個夢。」秦川臉上略顯尷尬的,撓撓頭說道。

「有何好的方法,快快道來。」衛鞅聲音中有些急切。原本對於秦川的話他是持懷疑態度的,但是秦川之後的話確實是即將實行的法令,這些只有國君和自己知道,因此對於秦川的話也正視了起來。

「那個,老師,那位白衣老人說了,如果老師覺得方法可行,需要答應三個條件。」呂牧低著頭不敢看衛鞅。

「你先說方法,只要對秦國有用,那麼就允你三個條件又如何。」衛鞅大手一揮,一臉豪氣的說道。

「秦國經年積弱,雖民風尚武,但陋習舊制以深入人心,變法之出用嚴吏酷刑,正是對症下藥之舉,然用軍功換取耕田與舊制何異?此舉縱然會提高軍人奮勇殺敵之心,凝聚國力,但戰能久乎?秦國一旦統一天下,沒有戰事,那些新貴族與當下的舊貴族又有何區別?」

秦川的聲音傳入衛鞅的耳中簡直是震耳發聵,此時他心中也是幡然醒悟,自己犯了一個錯誤,一個致命的錯誤,那就是戰爭是不會一直進行下去的,總有一天會沒有戰爭,隨後臉色變得有些嚴肅。

「我也曾問那位白衣老人應當如何?那位老人搖搖頭,只是告訴學生,秦國的變法不可只為一世變法,應該為萬世太平而變。」秦川的話稚嫩但是卻包含一絲絲的鄭重。

「先生,何以教我?」衛鞅此時正襟危坐,一臉正色的對著秦川虛心求教。

「咳咳,先生,不是我教你,是那位白衣老人。」秦川一臉的無奈。但是看到衛鞅鄭重的神色,於是對著衛鞅一字一句的說道:「那位老人說,變法茲事體大,需要仔細斟酌,但是對於眼前的變法,老人卻說讓先生多看看大禹治水的典故。」

「大禹治水,大禹治水。」衛鞅不斷低聲說道,眼神卻越發的明亮。

大禹治水是流傳最廣的神話傳說,而大禹治水的方法是疏通河道,將天下化為九州,引洪水進入大海。

禍水東引,分而治之。衛鞅猛然站起,躬身就要對著秦川行禮。

「先生不可,學生可當不起如此大禮。」看到衛鞅的動作,秦川趕緊的跑到一邊。

但是衛鞅還是躬身行了一禮,這才對秦川說道:「告訴那位白衣老人,他的三個要求我允了。就是不知道那三個要求是什麼?不知是否告知秦川公子。」

「先生,請原諒學生失禮,其實學生做了三個夢,而非兩個。」秦川不好意思的說道。

哈哈哈,衛鞅大笑起來。

秦川趕緊從案几上抽出一卷竹卷,恭敬地遞給衛鞅。

看到早已準備好的竹簡,衛鞅心道一聲果然,也不拆穿,便展開竹簡。

竹簡上的內容很簡單,只有簡單的三條。二百金,一塊地,收秦川為學生。

看完竹簡上的內容,衛鞅皺眉頭,前兩條還好說,但是第三條,涉及到國君的公子,以及學派的傳承,他不敢隨意答應,還得詢問國君的意見。思索片刻,心中便有了定計。

「前兩條我可以現在就答應你,至於第三條,需要國君的允許。」衛鞅臉色也恢復了正常。

秦川躬身感謝。不久之後,在秦川的恭送下,衛鞅大步朝著府外走了出去。臨走告知秦川,兩百金幾日之間就能送來。

看到衛鞅策馬離開,秦川鬆了口氣,渾身的精神彷彿都被抽空了一樣,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

今天說的話是秦川早就準備好的,就是吃不準衛鞅是否會來,否則還需要麻煩車英幫忙。至於為何要這麼大費周章的引起衛鞅的注意,原因在於衛鞅已經是秦國的大良造,掌管秦國的軍政大權,自己以後干點什麼事情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衛鞅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而且意志非常堅定的人,尋常人很難用一兩句話去改變他心中對於變法的認知,甚至還會引來他的斥責。

而秦川則不同,首先他僅僅是一個五歲的孩童,不可能有這樣的想法,而對於做夢夢到的說法,秦川自然之道衛鞅根本不會相信,自然就能想到有高人指點秦川,這些話其實是高人借秦川的口轉述給自己。

而且衛鞅的師傅是一個世外高人,因此對於這個虛構出來的高人,衛鞅是不會有絲毫的懷疑的。而最後的那三個要求則是真正打消衛鞅疑慮的最後一道保險。

前兩個條件證明站在秦川背後的是一個有需求的人,這讓衛鞅更加不會懷疑到秦川頭上,而最後一條讓衛鞅做老師,其實是秦川靈機一閃加上去的,因為只要頂著衛鞅學生的名頭,以後做一些事情會更加的方便一些。但是讓秦川沒有想到的是,正是這無心的一條,便衛鞅下定了收秦川做弟子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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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酬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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