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少年郎 第九十七章 風波(上)
「秦川,山川的川。沒錯,就是他,就是他。」衛鞅在心中想著,轉身看向管家,口中有些激動的說道:「你將今日下午發生的事情仔細的說一遍。」
見到衛鞅的神色變化,管家也知道事情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簡單,於是趕緊將下午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講述給了衛鞅。
聽完管家的講述,衛鞅長嘆一聲,原本的激動神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滿臉的懊惱悔恨。尤其是管家講到秦川面對府邸門口緩緩跪倒時,衛鞅可以清楚的感受到秦川心中的那份委屈。
管家很快的將下午發生的事情講完,衛鞅沉默著沒有說話,良久之後,這才出聲說了一聲:「唉,終歸是先生對不起你啊。」
「主上,或許那孩子還沒有離開櫟陽城,你看是不是」管家彎著腰,小聲建議道。
猶豫了片刻,衛鞅還是搖搖頭,不是他不想發動一切的力量去尋找秦川,因為他知道若真是如此做了,明日秦川的名字定然會傳遍整個櫟陽城,這不是衛鞅希望看到的。
「沒什麼事情,你先出去吧。」衛鞅擺擺手,對著管家說道。
管家躬身行禮之後,轉身離開了這裡,隨後伸手將屋門關上。
等管家走後,衛鞅又是一聲長嘆。看著不斷飄忽的燭火,思緒已經飄到了剛剛認識秦川的那個時候,那次的相遇原本只是替國君看一眼這個孩子,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但就是這件很小的事情,卻讓衛鞅對秦川刮目相看,尤其是他對變法的理解,以及那篇善惡的考教。之後鞅始終認為秦川對於變法變革有著不一樣的理解,也正是這個原因,他才願意收秦川為自己的學生。
一切都是這麼的讓人意外,隨後那孩子離開雍城,再見到已經能夠獨自一人背著兩把劍獨自去往臨垗城。雖然嘴上不說,但衛鞅心中還是非常滿的,那個先生的弟子如自己弟子這般,尚且年幼便出門肚子遊歷。之後再次聽到關於秦川的消息,則是景監帶回來的關於豖原城戰事的簡報。最令他震驚的便是那一劍破敵,幾乎是獨自一人擊潰了戎狄部族的進攻。
少年戰神,名副其實。為此衛鞅將自己關在房間里,喝的是酩酊大醉,學生戰功卓著,他這個做先生的與有榮焉。
但隨後自己卻為了秦國的發展,為了某些原因,非常無奈的同意了國君的李代桃僵,同意將秦川所有的功績抹除,同意了將秦川雪藏。只是因為不想因為這件事改變秦川的生活。
當景監再次帶回秦川離開櫟陽城,只剩下半年生命的消息時,衛鞅這才意識到,或許之前自己的決定有些輕率了。
直到今日,自己再次與秦川擦肩而過,惱怒悔恨的心思頓時充滿了心田,但同樣的作為先生,為了秦國的穩定,為了再次保護秦川的身份,他再一次的選擇了不去尋找秦川。因為他不但是秦川的先生,更是秦國的大良造。
不但如此,自己也無法呵斥管家做的不對,畢竟之前自己就已經吩咐過他們若是再來便直接趕走。
一股憋屈和無力的感覺頓時充斥著衛鞅的心頭。
就在衛鞅不斷自責懊悔的時候,突然間,房頂上傳來一陣細微的響動,似乎是有人在房頂上快速的跑動著。
「哪裡來的小賊,還不束手就擒?」一聲怒喝陡然間在屋子外面響起。
屋子的房頂上,一名身穿僕人衣服的之男人手持一柄長劍,目光兇狠的盯著眼前的三名黑衣人,嘴角則是浮現起一絲冷笑。
「何方宵小,膽敢擅闖大良造府邸,看劍。」隨後揮動手中的長劍朝著三人劈砍過去。一瞬間,砰砰砰,金鐵交擊之聲不絕於耳。身穿僕人服飾的男子面對三人的圍攻絲毫不落下風,反而有種愈戰愈勇的架勢。
三名黑衣人見事情敗露,又看到府內火把涌動,自知若是再堅持恐怕想走便不是那麼容易了。於是與那男人拼上幾下,身形則快速閃動,快速的朝著院子外面飛奔而去,待到院外,又分作三路,身形快速的朝著遠處奔逃而去。
身穿僕人衣服的男人見追擊不成,冷哼一聲,便從屋頂跳入院子當中。此時院子當中人影攢動,數十個身穿甲胄的軍卒舉著火把站在院子當中。
「人已經跑了,加強戒備,不可再給賊人可乘之機。」男人聲音冰冷的對著院子中的軍卒說道。
數十位軍卒也是紛紛應是,分作幾隊,開始在府邸不斷的巡邏。
衛鞅站在門口,看著院子內的人影,臉色已經變得平靜起來。而那身穿僕人衣服的男人則是走到衛鞅的身前,雙手抱拳,低聲說道:「主上,屬下辦事不利,讓那你個小賊跑了。」
「無妨,加強戒備即可,不必大動干戈。這次的事情謝謝你了。」衛鞅臉色稍緩,看著眼前的漢子說道。
「保護主上,本是屬下分內之事。」男子繼續抱拳說道。
衛鞅點了點頭,揮揮手,便讓那個男子離開了這裡。
這個身穿僕人服飾的男人名叫莫問,是一名女子安排在自己身邊護衛自己的高手,一直隱藏在暗處保護衛鞅。而且作為秦國的大良造,府邸內不說戒備森嚴,但等閑之人卻是無法偷偷潛入。不但如此而衛鞅身邊,一般都有國公府安排的高手貼身保護。
至於今天為什麼那三名刺客能夠大搖大擺的進入衛鞅的府邸,卻是有些耐人尋味了。
衛鞅就這麼雙手負后的站在屋子門口,抬頭看向漆黑的夜空,有疑惑,有憤怒,有自責,同時還有深深的思念。
另外一邊,櫟陽城國公府內,此時秦國公正斜靠在軟塌上,王後趙氏將手放在秦國公的額頭,輕輕的揉動著。
「君上今日可有什麼煩心事?」趙氏看著眉頭緊皺的秦國公,輕聲問道。
「一些國事罷了,王后不必擔心。」秦國公嬴渠梁閉著眼說道。
趙氏微微一笑,對著嬴渠梁說道:「國事不都是大良造在操心,何來君上費神。」
嬴渠梁伸手握住趙氏柔軟的手,微微嘆息著說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事,只是最近國事繁忙,大良造身體可能有些吃不消,今日在府內議事的時候,就感覺大良造有些疲憊。」
「可曾找來大夫給大良造看看?」趙氏一臉關心的問道。
「嗯,大夫說這是操勞過度,休息一段時間,調養一下也就無礙了。」嬴渠梁聲音平靜的說著。
「君上,臣妾以為勞逸結合方為正道,平日里大良造為秦國大計日夜操勞,定然身心疲憊。不如這樣,明日君上可以邀大良造一起出城散心,出城打打獵,或是在渭河上遊玩一番,定能令大良造身心放鬆,早日康復。」趙氏笑著對秦國公說道。
嬴渠梁聽了這個建議頓時眼前一亮,細細想想距離上次出城打獵泛舟渭河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聽王后這麼一說,他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一把將王后拉入自己的懷中,低頭看著倒入懷中的王后。只見她嘴唇輕啟,臉色微紅,眼神中秋波蕩漾,嫵媚嬌羞。嬴渠梁笑咪咪的道:「你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隨後起身一把將趙氏攔腰抱起,朝著房間裡面走去。
一時間,房間內,喘息驚呼,春意盎然。
沒過多久,一名軍卒小跑著朝著這面趕來,但卻被守在門外的侍衛攔在了門外。
那名軍卒將一則消息告訴侍衛便離開了這裡,而那名守在門口的侍衛卻是慢條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隨後面色平靜的站在門口。
今天他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便是將所有來這裡的人攔在門外。
第二天清晨,嬴渠梁感到一股說不出的神清氣爽,在王后的幫助下穿好衣服,便命人傳話給衛鞅,今日兩人要出城狩獵,泛舟渭河之上。
傳話的侍衛來到大良造府邸的時候,衛鞅剛剛起床,經過昨夜的事情之後,衛鞅將自己關在房間內,直到天明才沉沉的睡下,現在起床明顯感覺眼睛酸痛,頭疼欲裂。聽到國君邀他出城狩獵,衛鞅心中原本是不想去的,但又不好拒絕國君的美意,於是吃完早飯之後,整理了一下衣衫便叫人準備馬車,朝著城外走去。
城門處,依舊熙熙攘攘,進城出城的秦人絡繹不絕。而秦川與孔丘老人吃過早飯之後,便離開了櫟陽城。經過一晚上的調整,秦川已經恢復了正常,至少在孔丘老人看來與之前並沒有什麼兩樣。
「此去一萬八千里,再回稚童已變少年郎。」孔丘老人一邊走著,一邊低聲搖頭說著。
「師傅,我們這樣走一萬八千里的路程?」秦川好奇的問道。
「周遊列國何止一萬八千里?小小的秦國只是偏居一隅之地,等到了中原,你就知道那裡的繁華了。這裡,只剛剛開始而已。」老人笑呵呵的說道,似乎意有所指。
秦川點了點頭,扭頭看了一眼越來越遠的櫟陽城,眼神中的不舍一閃而逝。
轟隆隆,轟隆隆,一陣馬蹄聲從身後傳來。秦川與老人趕緊躲到路邊,很快一大隊的騎兵軍卒在兩個中年人的帶領下快速的朝著前方趕去。
突然間,秦川眼睛一亮,那領頭的一名中年人看上去像是衛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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