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凈化

百里繁錦御雲而行，在即將要出了萬邪山脈的時候，瞧見了河邊那一抹素白。嘆了口氣，百里繁錦俯身而下，輕輕落地，道：「母親若是不願意做這魔君夫人，便回去拒絕了就是，也不必為我委屈了自己啊。」

白婉回過頭，神情有些恍惚，說不出是什麼情緒。「我沒有什麼委屈。只是，我也不知是為什麼，瞧見他的時候，我的火氣就壓也壓不住。」白婉嘆了口氣，雙手托腮，坐在石頭上一副少女愁思的模樣。百里繁錦倒像是年長的，坐到她身旁，輕聲道：「畢竟他做過傷害你的事，不能原諒也不什麼問題啊。」

白婉立刻偏頭看向百里繁錦，反應到她知道什麼，有些羞怒：「蘇韻那傢伙，跟你說了些什麼？」百里繁錦笑了笑，將蘇韻所說的故事講了個大概，結盟的事情倒是沒有明說，只是將認了乾娘的事情一併帶過。

白婉倒是沒有對蘇韻成為百里繁錦乾娘的事情發表什麼意見。畢竟她們當初關係親密，是無話不談的摯友。曾經也是約定好了要將彼此的孩子看作是親生的一般。

只是往事重提，白婉又愁眉苦臉起來：「我也不是怕你知道這些事，不論如何他都是你父親，你很尊敬他，這是我所想看到的，也是應該的。我只是心裡過不去這個坎罷了。當初他說的每一句甜言蜜語，我現在甚至都還能憶起他的表情和語氣，還能感受到當時的心動。可他抱著其他女人的時候想必也說過同樣的話，一想到這個，我就更加生氣。」

百里繁錦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傾聽。白婉這個時候也並不需要她發表什麼意見，一直自顧自的說著，只是將心裡的不快都傾瀉出來罷了。

白婉忽然停下，拉過女兒的手，關切道：「我這些年除了言語上的關心，也沒為你做過什麼。錦兒可有過傾心的人？」百里繁錦微笑著搖搖頭，沒有言語。

傾心的人，她自然有過。他是高高在上的天界將軍，可是他心中從來沒有過她的一絲位置。他給她的，只有傷害。

白婉只以為她是害羞，握著她的柔弱冰涼的小手，笑道：「也是，這世間哪有一個配的上我女兒的。」「怎麼說上我了？母親不是在說自己的事情嗎。」百里繁錦自然不會將前世的事情說出來，即使是母親，也不能說。這也是為了保護她。

「唉，我也一把歲數了，有什麼好說的！」白婉雖然這樣說，小腿卻是輕輕擺動，晃啊晃的。

神仙妖魔不會老去，除了人類修鍊是結丹后可保持當時的模樣，其他神仙妖魔可隨意改變不同年齡的相貌，僅僅受修為的限制。

即使已經千歲，神仙妖魔仍可像二八年華般的模樣，又何來上歲數一說。

回握住白婉的手，百里繁錦看著歡騰的河水，輕聲道：「母親能陪著我，就已經是最好的關心了。」白婉轉頭看向她，忽然抬手將她擁入懷中，輕輕拍了拍她的背：「無論發生什麼，我永遠都會陪著你的，傻丫頭。」

百里繁錦看著白婉白凈美麗的下頜，聞到她身上，來自母親特有的溫暖的芳香，不禁閉上了眼睛。

在母親眼裡，她還很稚嫩。可前世的經歷，已經叫她成長了不是一點半點。她重來一世，滿心卻只有復仇，在旁人看來，她的聰慧，殺伐果斷和氣場，已經叫人忽略了她稚幼的外表，連她自己也忽略了現在的她只有凡人十三，四歲的外表。

這一刻的溫暖，是從未有過的。也是，只有母親能給的。

百里繁錦將自己儘可能地縮進白婉懷裡，閉著眼睛安心的享受著這種溫暖。

白婉愛憐的撫摸著她的長發，輕輕笑道：「我這一生，有過親密無間的友情，也有過刻骨銘心的愛憐。可我最珍貴的回憶，還是你降生於這個世界那日，我第一次看到那個小小的，輕飄飄的你的時候。」

白婉緩緩地講起，百里繁錦很小的時候那些很平凡的事情，臉上卻是帶著溫柔而滿足的笑容。

在她看來，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能比女兒更加重要的了。那些普普通通的回憶，卻是她最快樂的記憶。

「我啊，只要能看見你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活在這個世上，哪怕到了魂飛魄散的那一天，也不會留有任何遺憾了。」白婉的聲音溫暖而溫柔，百里繁錦從未像這一刻這般安心。

似乎前世今生的恩怨仇恨都在這一刻煙消雲散。她的呼吸漸漸緩慢而悠長，彷彿睡著了一般。

百里繁錦突然驚奇的發現，先前玄焚躁動，堵在心口的那一股濁氣，似乎因為這一刻的平靜已經自行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