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噬愛 四

鎖心城百年，我從未見曇動過真氣。一向都是她肆無忌憚的肆意胡為、滿世界的惹是生非，然後涎著臉對著欺雪苦苦告饒。

雖先前為了讓我靜養，欺雪從不曾在我跟前認真教訓過曇，不過虧了離凡那張完全把不住門的嘴巴，總能繪聲繪色的描述出曇當時的窘況！望著離凡亮晶晶的大眼睛，腦海中幾乎可以清晰的浮現出曇被欺雪姐姐拎著耳朵、恨鐵不成鋼的一路教訓的場景。

不曾想，今日自己也體驗了一把被一路揪著耳朵是個什麼滋味！

半盞茶之前，我在發出氣機后，踩在用海水凝結起的碩大的水珠蓮花上，望著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海平面和遠處早已跟海面連接在了一起的天空，感受著柔和的海風，好整以暇的等著離凡前來接我。

原本以為會等來曇熱烈歡迎的擁抱和問候，不曾想，一向對我連大小聲都不捨得的曇居然直接拎起我的耳朵，瞪著滿是血絲的眼眶，惡狠狠的咬牙啟齒道：

「好你個小六，好你個君莫憐，如今翅膀硬了是吧？膽敢給我一句完整的交代都不留獨自跑去北海禁區深淵！怎麼，出去溜達了大半個月，如今捨得回來了？啊？」

眼見曇氣得早沒了往常的氣色，知她是當真惱了。當下也不敢太多辯駁，只得學著她平日里闖下禍亂時嬉皮笑臉的模樣，迭聲求饒：

「五姐，小六知錯了！疼！你下手輕些，我這耳朵快要被你揪掉了！好五姐！這好不容易修鍊出的人身，若是少了一塊，你不得心疼么？」

「心疼？哈！最好打壞你的人身讓你重新修鍊才好呢！我還心疼你？這大半個月我被幾個姐姐輪流炮轟幾乎不曾內疚到原地爆炸！你倒好，不聲不響的跑到海面上來了！說，方才那場劇烈的海底震動和海嘯是不是你弄出來的？那海水怎會突然之間倒灌下去？你在那深淵裡究竟經歷了什麼？」

橫眉倒豎的曇根本不理會我的求饒，仍舊緊緊抓著我那可憐的右耳朵厲聲質問。我心知曇今日動了大氣，在她這裡佯裝可憐怕是過不去。只得將目光投向此時一同越出海面的其餘四位姐姐。

我沒敢去看北海水君和他夫人此時的神色，實在丟不起這個人……

「忘川姐姐、幽若姐姐、欺雪、寒蕊！」不敢說曇此刻已然失了心瘋，只得喊了她們之後，用求救的眼神凄凄慘慘的望著。不想，卻只換回極為整齊的一陣白眼和冷哼。

忘川：「小六這性子，倒正合該曇打磨打磨。」聲音冷冷的，聽不出任何情緒。

幽若：「跟著曇擅自離開鎖心城也便罷了。居然還敢在涅槃不完全、身體並未恢復的情況下獨自跑去禁地！你可知這大半個月，我們幾個差點跟北海水君打起來，幾乎不曾將個北海水晶宮給拆了？我們幾個姐姐在你眼裡莫不成竟都只是擺設？有了事情，都不願跟我們商量了嗎？」

看著幽若滿臉的擔憂和傷懷，心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般。滿心想要求得寬恕，一時卻連半個字也吐不出口。幾位姐姐待我，從來都是全心全意的呵護、照顧。那個一直被鎖住了心的，是我！一直是我！

欺雪：「小六怕是還在拿自己當外人呢吧！」

溫柔軟綿的聲音帶著無限柔情，卻分明讓我感覺到了一陣冰寒之氣。果不其然，下一刻，我那可憐的左耳便被更大力的狠狠揪起。為了怕我感覺不到疼，欺雪甚至狠狠轉了兩下！

「欺、欺雪，三姐！三姐！疼！疼！疼！」那力道比起被曇抓著的右耳不知強了幾倍。

眼淚霎時便涌了出來。卻不是因為疼，而是歡喜！

「眼淚！方才我果然沒看錯，你真的已經徹底幻化出了人身！」寒蕊歡喜著湊近我的臉，特特觀察了一會後，便全然無視我可憐兮兮的求饒，轉身走回忘川和幽若的身邊。我迭聲喊了幾聲四姐未果后，在欺雪和曇的淫威之下，再不敢多吐半個字。

可憐我那兩個小精靈『侄兒』一直在寒蕊的懷中撲騰著想要飛向我，卻被寒蕊硬生生的攔住。

「你們娘親如今犯了錯，得要受些懲罰才行！你們暫時先不要過去，省的被連累！」

「姐姐們！小六知錯了！下次再不敢妄自胡亂行動。還請姐姐們饒恕了小六這回吧！」可憐巴巴的眨巴著眼睛，努力讓眼中的水汽繼續氤氳上一會。不想卻只換來欺雪的一聲冷哼：

「哼！知錯！你堂堂墜天崖白鳳，創世神親自養在這個世界唯一類神境的白羽鳳凰居然也會犯錯不成？你敢認，我反倒不敢接了！好你個臭小六，居然敢瞞著我們跟著這個混世魔王獨自跑去北海水晶宮！居然還敢扔下曇獨自去往北海禁區深淵？你一個不會水的飛禽，誰借給你的膽子？」

聽著欺雪姐姐不斷上揚的怒吼聲，抬起的心終於可以放了放！還好！只要她開始罵我了，也便是她差不多解氣了！

即便如此，在解釋了海水倒灌和海嘯發生的緣由，並將曜靈原生的一魂一魄交還給北海水君夫婦以示謝罪之後，我還是被欺雪和曇毫不留情面的揪著耳朵一路返回了鎖心城。

熟悉的黑黢黢的北海海底、蚌父熟悉的冷嘲熱諷、依舊明亮如晝的結界頂端的碩大夜明珠，仍舊不曾被更換、繼續用作我床鋪的蚌床。

一切都是那般熟悉，卻又覺得似乎一切都變了！所有的東西，都變得愈加鮮活可愛。

我回來了！這次，是真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