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意外
楚畫梁回到楚國公府的時候,早已過了飯點,自然是沒人會想著給她留飯的。
她也不在意,吩咐柳絲去廚下煮碗粥來,又將劉皇后所賜的那柄綠玉如意拿出來欣賞了一會兒,這才鎖進箱子里。
如意——這是劉皇后暗示她,她會如意。
楚畫梁當然不信劉皇后這麼好說話,不過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見招拆招了,橫豎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料來劉皇后也不敢拿五皇子的名聲陪她一塊兒作踐。
不過,相信這會兒中宮已經亂成一團了吧,想必劉皇后最近不會想到來找她茬了。
一邊哼著歌,她順手將攏在衣袖中的針囊檢查了一遍,重新收好。
今天定製的衣服和首飾雖然拿不回來,可針灸用的銀針,隨便找家藥鋪就能買到,雖然外賣的都是最普通的,而有名的大夫都是自己訂製銀針的,可楚畫梁連現代那種機器流水線做出來的針都不嫌棄,又怎麼會嫌棄這些手工製品呢?
入宮雖然要檢查不能攜帶兇器,可像她這樣的身份,也沒細緻檢查到連針都帶不進去。人身上那麼多經脈穴道,對於一個針灸師來說,只要輕輕一針,還不是想哪兒疼就哪兒疼?保證就是太醫都檢查不出原因來!
好一會兒,柳絲才提著一個籃子氣呼呼地回來,眼眶都紅紅的。
「怎麼了?」楚畫梁皺了皺眉。
「小姐,他們太過分了!」柳絲抹了把眼淚,哽咽道,「說什麼皇後娘娘一向寵愛小姐,肯定會在宮裡留飯,就沒準備小姐的晚膳,現下廚房的火都熄了,不好煮粥,只剩下丫頭們吃剩下的幾個饅頭,還是冷的!」
「哦。」楚畫梁應了一聲,面無表情,「就這小事?」
「可明明還有一個小爐子生著火,說是溫著二小姐睡前要喝的燕窩粥!」柳絲氣道。
楚畫梁歪歪頭,有點不能理解她的氣憤。弱肉強食,這世道,無權無勢又無能的人當然活該吃虧,想不受氣更容易,讓自己有這個實力就可以了,這裡可沒這麼甜,還流行什麼會哭的孩子有糖吃。眼淚……在不在乎你的人眼裡,是最沒用的東西。
籃子里是三個冷硬的饅頭,以及一壺熱茶,看著就讓人倒胃口。
「你吃吧。」楚畫梁只掃了一眼便起身往外走去。
「小姐您去哪兒?」柳絲傻傻地問道。
「出去吃飯!」楚畫梁答道。
作為一個曾經活了二十年從未下過廚的人來說,家裡沒做飯算是什麼大事?就算沒了外賣,還不能自己下館子么!
「可……」柳絲張了張嘴,一時說不出話來。
當然,楚畫梁也沒想著能安穩走出去,反正一回生二回熟,輕鬆就爬上了院子里的樹——楚國公府的守衛不是稀鬆,而是守衛只防著有人潛入府內,怎麼也不會防著自家大小姐不走正門去翻牆,還一天翻兩次!
天色已黑,華燈初上,楚畫梁拎著裙子摸黑往下一跳——
「啊!」牆下傳來一聲低呼。
楚畫梁半空中撞上什麼東西,失去平衡,本以為會摔個鼻青臉腫,卻沒想到身下的地面軟硬適中,居然還有溫度?摸摸,手感很不錯!
「小、小姐,能麻煩你先起來嗎?」身下傳來一個隱忍的聲音。
楚畫梁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翻了兩次牆都被人撞上,要不要這麼好運的?
正好陰雲散開,冷冷的月光照進巷子里,她一低頭,直直對上一張俊美的容顏,不由得怔了怔,奇道:「你是那位……慕容二公子?」
「楚大小姐。」慕容箏啞然。
這裡雖然是楚國公府的外牆,可他原本也以為是哪個不守規矩的丫頭,怎麼也想不到堂堂國公嫡長女竟然一個人趁夜翻牆出府,莫不是想私奔?也不對,聽說這姑娘痴戀五皇子。
或許是貼得太近,楚畫梁又是幾乎整個人騎在他腰腹上,使得那張精緻的臉龐慢慢從耳下泛起了紅,呼吸也急促起來。
「哎呀抱歉!」楚畫梁反應過來,一躍而起,順手拽著他的手腕拉了一把,把他拉起來,心裡卻有些奇怪。
雖說天黑了點,可是以她的警覺性,跳下去之前居然完全沒察覺下面有人經過?
「呃……謝謝。」慕容箏有些不適應地回道。
「糟了!」楚畫梁一拍腦袋,想起傳言中慕容箏身體極差的事來,頓時忙不迭地去抓他的脈。
天地良心,我可不是故意壓你的,千萬不要壓出毛病來啊!
然而,一摸上脈門,她又是一愣:「咦?」
慕容箏也嚇了一跳,偏過頭去咳嗽了幾聲。
「奇怪,你居然還活著。」楚畫梁嘀咕著,驚疑不定地看了他幾眼。
臉色不太好,可怎麼看也不像是身患絕症的模樣,而這脈象也特別奇怪,剛開始時毫無異狀,甚至比普通人都健康,可一會兒功夫就越來越快,要是正常人跳成這樣,還不血脈沸騰爆體而亡?可他不僅還活得好好的,那臉色蒼白分明還是血行不足的癥狀!
「在下天生絕症,並非小姐的過失,小姐不必往心裡去。」慕容箏不動聲色地收回手,心裡也著實嚇了一跳。
被摸到脈門才發現,這位大小姐竟是懂醫術的,幸虧自己立即用內力促進脈搏才矇混過去,不過也不知道她的醫術到底怎麼樣,是不是看出什麼了。
「是嗎?」楚畫梁有些遲疑。
如果老師在這裡,肯定能看出這是什麼怪病吧?而她這個半吊子治傷青出於藍,可看病實在技術不佳。也許……是她看得不對?
「往那邊走!追!」就在這一片詭異的氣氛中,巷口處傳來一陣呼喊聲。
慕容箏的神色微微一變。
「找你的?」楚畫梁脫口而出。
「怎麼可能?」慕容箏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神看著她,委屈道,「我堂堂豫王府二公子,又手無縛雞之力的,怎麼能招惹皇城禁軍。」
「禁軍?」楚畫梁奇道。
「剛剛聽說好像是哪位高官府中鬧了刺客。」慕容箏解釋道。
「哦,那……」楚畫梁乾巴巴地應了一聲,考慮著這時候一個人出去找酒樓吃飯是不是合適,猛然間,整個人一轉,被慕容箏摟在懷裡往牆上一靠,下意識就一個肘擊過去,「你幹嘛?」
「嘶——」慕容箏一聲悶哼,腦門都冒出汗來。一個弱女子,怎麼會這麼大力氣!
「你還好吧?」楚畫梁出手才想起來,眼前的登徒子可是個隨時要翹辮子的病秧子,而她練習的功夫雖然沒有古人的所謂內力,但卻是最實用的,而她作為一個外科醫生,最清楚人身上打哪兒才最痛,這萬一把慕容公子打死了,毀屍滅跡可是很煩的!
「不好,快死了。」慕容箏「哼哼」兩聲,整個人掛在她身上。
「喂喂喂!」楚畫梁用的可不是她自己那具千錘百鍊的身體,這嬌滴滴弱不禁風的底子,被個大男人的全身重量一撲,頓時腳下一個踉蹌,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她眼底騰起一篇黑氣,正要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人踢開,巷口卻出現了舉著火把的禁軍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