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你微微地笑著，不同我說什麼話，而我覺得，為了這個，我已等待得很久了。

——泰戈爾

司寇南霂夢見了德川一矢。

夢裡，德川一矢淺淺笑著，眼中有著滿天繁星，他向她伸出左手，作等待狀。

她眨了下眼，欣喜地伸出右手，男生卻突然轉身利落離去，她慌了，喚著，跑著，可是無論她怎麼追都追不上。最終男生在她的視野里越行越遠，背影看起來甚是決絕。

然後她就醒了。

她是哭醒的。

枕頭已經濡濕了一小塊，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司寇南霂空洞地睜著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漆黑的天花板。

下一秒她猛地扯過被子蓋住了頭，然後自己抱著自己，蜷縮成了一團。

狹小而緊密的空間讓她更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不同於尋常的心跳聲，「咚咚」「咚咚」的加速頻率讓她心煩意亂。

有些缺氧，可她沒有扯開被子，只是一動不動地蜷著，像只受傷的動物。

幾分鐘過去了，她的心跳似乎也恢復了正常。然後她輕輕拉開被子一角，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

九月的晚上微冷，被子被拉開的縫隙讓司寇南霂清楚地看見外面，沒有亮光，黑暗的讓她覺得哀戚，她開始有些分不清自己身處哪裡，是現實，亦或是夢境？

其實這都不重要了。

只是，心裡依舊難受的緊。空落落的。

司寇南霂突然很想德川一矢，很想很想。

「叮叮」

突然響起的簡訊提示音讓司寇南霂輕輕抖了個哆嗦，她定了定神，胡亂地擦了幾把臉，才從床頭柜上拿過手機。

屏幕上顯示的時間是凌晨兩點半，她盯著時間又發了一會兒呆，才渾渾噩噩地點開簡訊。

「Sophia」

發件人:德川一矢。

你有過這種經歷嗎？你很想一個人，他突然就向你證明了他的存在。

這是驚喜，亦是感動。

司寇南霂突然鼻子一酸，眼淚便又毫無徵兆地滾落了下來。

她抬起手抹了一下淚水，然後又傻笑了起來。

「Tokugawa，goodevening.（晚上好，德川）」

中國與英國有7個小時的時差，倫敦現在是晚上七點半。

「Haven'tsleptyet?（還沒睡？）」

會心一擊。

司寇南霂裹緊被子，嘴角微微上揚。

他還在，真好。

「I'mawake.（我醒了）」

編輯。發送成功。

下一秒她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司寇南霂撫著心臟，眼裡全是悸動。她接通了電話。

「Sophia，I'malittlecold.（Sophia，我有點冷。）」

電話那頭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急切，帶著顯而易見的疲倦。

司寇南霂有些心疼，她知道最近倫敦的天氣不太好。

「Cold?Youshouldpayattentiontoyourhealth.（冷？你要注意身體啊）」

那邊安靜了幾秒，像是在做什麼決定似的。司寇南霂認認真真地等待著，「滋啦」「滋啦」的電流聲惹得她有些心痒痒。

「Tokugawa，areyoustillthere?（德川，你還在嗎？）」

「Sophia，Iamverydarkhere.（Sophia，我這裡現在很黑）」

司寇南霂隱約聽見有行李箱滑過水泥地的聲音，她好像突然之間明白了什麼，只是她不敢相信，她害怕自己想的是錯的。

希望越大，失望便也會越大。

她很早就懂這個道理。

但是此刻她卻像是被什麼東西引誘著。她掀開被子，打開房間門，往門口走去。

接著她打開了門。

然後她的嘴角扯起了一個彆扭的弧度。

「Tokugawa」

音調裡帶著明顯的哭腔。

——門外站得不是別人，正是司寇南霂夢境的主人公:德川一矢。

「Howdidyoucome?（你怎麼來了？）」

她低著頭，用一隻手捂住了眼睛，小聲地啜泣著。

忽然一隻略顯冰涼的大手覆上了她凌亂的發頂，緊接著她就被擁入一個溫暖而有力的懷抱。

「Sophia，don'tcry.I'mhere.（Sophia，不要哭。我在這裡）」他強烈地擁著她，像是為了證明他的確存在似的。

「我在這裡」就像是是一句魔咒，司寇南霂當真停止了哭泣。她回擁著他，整個人都窩進了他的懷裡。

然後男生髮出一聲滿足的囈語，額頭抵上了她的發頂，深深吸了一口氣。

「Sophia，Imissyoualittle.（Sophia，我有點想你，）」

他已經快一年沒有見到女生了。

其實他不是有點想她，他是很想她，只是他的驕傲還不允許他說出如此露骨的話。

德川一矢性感而低沉的嗓音在司寇南霂的耳邊回蕩，他的氣息也全數噴在了她的臉上，她瞬間就羞紅了臉。

「Metoo.（我也是）」

她還是說出來了。

德川一矢瞬間覺得心裡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滿足，甚至連舟車勞頓的疲倦似乎也消失殆盡了。

他拉開和女生的距離，不過兩拳而已。接著他伸出左手，撫上了女生淚痕斑斑的臉。

「Sophiarememberthatappointment?（Sophia還記得那個約定嗎？）」

司寇南霂一愣，接著嘴角勾起一抹令人心動的弧度，「Iremember.Whataboutyou?（我記得，你呢？）」

德川一矢的眼裡有微微波動的漣漪，卻顯出堅定的意思來，「Ihavebeenhereallthetime（我一直都在）」

「Iknow.（我知道）」說罷，司寇南霂閉上了眼，微微發燙的臉輕輕摩挲著德川一矢的手心。

她抓著他衣服的下擺，一副乖巧可人的模樣，德川一矢的耳朵瞬間染上了嗜血的顏色。

一如當初。

但他不想讓司寇南霂看見。

他忽然用力抱住了司寇南霂，氣息有些不穩。

「MayIcomein?（我可以進來嗎？）」

「When...Certainly.（當……當然可以）」

已經大三的司寇南霂早已在外自己住了，她用平常開舞蹈訓練課的收益在這個小區租了一套房，不大，卻符合她的條件，也夠她自己一個人住了。

得到肯定，德川一矢單手抱起女生，另一隻手拉著行李箱，左腳一勾，關上了大門。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玄關處的兩人深情相擁著，好像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而後又過了幾分鐘，兩人終於放開了。

司寇南霂依舊抓著德川一矢的衣服下擺，她抬起頭，開始研究起德川一矢的樣子來。

玄關處的白熾燈照亮了德川一矢的臉，司寇南霂這才發現德川一矢的眼眶下有著淡淡的淤青，那是沒有好好休息的結果。而微微濕潤的發梢則彰顯了頭髮主人的星夜兼程。

司寇南霂又開始心疼了。她找出備用拖鞋讓德川一矢換上，然後一把抓住他的手，把他往屋裡帶。

「Goandcleanupyourself.Thenhaveanearlyrest.（去好好收拾一下自己，然後早點休息吧）」

德川一矢深深地看了一眼司寇南霂，然後眨了眨眼，給出了一個肯定答覆。

連夜趕飛機，中途還碰上了一些一些小麻煩，下了飛機回來這裡又遇上堵車，他確實有些累了。

「Go.（去吧）」

司寇南霂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