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在中國的日子裡,沒有家人和朋友陪在身邊,多多少少會有一些寂寞和無所適從,但好在還有司寇南霂伴著,19歲的龍崎櫻乃覺得這個小假不至於單調,甚至還別有趣味。
北京時間下午兩點。晴天。3℃。無風。
街頭轉角的咖啡廳。
龍崎櫻乃大學選修了美術,此刻的她正拿著畫筆在從咖啡店上借來的紙上塗塗畫畫。
「櫻乃啊,姐姐我很無聊啊。」司寇南霂放下手機,原本坐著的身體微微彎曲,雙手懶懶地撐過頭頂,這個動作使得她的臉部和咖啡桌來了個親密接觸。
她轉過頭盯著龍崎櫻乃。
微微抿著的嘴角輕輕勾勒出一個名叫「抱歉」的弧度來,龍崎櫻乃略微局促地握了握手中的畫筆,低著頭就要開始道歉,「抱歉吶,Sophia姐,給你……」
「給我添麻煩了?」司寇南霂左眉微挑,接下了龍崎櫻乃將要說出口的話。
「Sophia姐……」
「哎~嗐~」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司寇南霂偏過了頭,將手枕在了頭下,「行吧,你畫吧,我睡會。」
「……好,謝謝。」雙手合十,龍崎櫻乃軟糯的聲音里夾雜著兩種情緒。
「……不客氣。」
不要問為什麼司寇妹子會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她真的,對畫畫之類的,完全沒有任何的相關藝術細菌。
不,是細胞。
冬日微醺的陽光打在發頂上,恍恍惚惚地,似乎連空氣也變得懶洋洋了,司寇南霂深棕色的眼睛在日光中也越來越迷離了。
她緩緩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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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是公正的長河,轉眼便被拉扯著過了一年又一年。
又是一年冬天。
今年的初雪似乎比前兩年來得更早了一些。
咖啡廳外落羽肆意飛舞著,斷斷續續地,下一秒緩緩墜地,很快就和之前已經凝結的雪融為了一體。
不多久便完全消失不見。
冰凌花又開了。
好冷。
即使是在溫暖的咖啡廳里,司寇南霂還是用力地裹了裹身上的羽絨服,把自己縮進了柔軟的沙發里。
她嘆了一口氣,好像這樣就能暖和些。
然而這只是她的心理作用罷了。
天還是一樣的冷。
今天咖啡廳的客流量很少,隔著一道門都能聽見員工抱怨天氣的聲音。
司寇南霂發愣地盯著窗外的街道,有些心不在焉地攪動著杯子里的咖啡。
她沒有加糖。
隔著沾滿水汽,甚至有些模糊不清的玻璃窗,有個高大的身影漸漸出現在了司寇南霂的瞳孔里。
她的瞳孔倏地開始劇烈收縮起來。
那個身影越來越近了,可以清楚看見他黑色羽絨服的衣角消失在咖啡廳門后的影子,再之後甚至可以隱約聽見他和老闆的交談聲。
然而從始至終,那個身影都沒有向她這邊張望過,哪怕只是短短的一瞥。
明明以前不是這樣的。
以前啊,那個人會老遠老遠的,一邊打著電話,一邊張望,看到她后,他的嘴角會輕輕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一直到她站起身,向他揮著手,他嘴角的笑意就會擴大一輪。
然而現在啊,現在什麼都沒有。
司寇南霂感到一陣鈍痛。
她分不清那是她的心還是緊握著勺子的手。
「吱」
是門被推開的聲音。
她趕緊丟開勺子,閉上了眼睛。
只是從咖啡杯中被迫灑出的幾滴褐色液體在清新的小碎花桌布上留下了幾道淺淺的印記。
人一旦閉塞了視覺、嗅覺,聽覺就會變得格外靈敏。
司寇南霂清楚地聽見進來的那個人輕輕關上門,然後腳步輕輕地來到她的對面,然後輕輕地坐了下去。
一陣摩挲的聲音,是衣服和沙發的接觸聲。
她感覺到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停留了很久,很久……
似乎有半個世紀那麼長。
她很煎熬,這比他們之間長達一個月的冷戰更讓她難受。
「Sophia,」
哦?現在只叫認識時的名字呢?
「我知道你醒著,」
嘛,還是一眼就能看穿我。
「我們分手吧,」
!
司寇南霂一抖,放在衣服口袋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
「我已經厭倦了,」
嗯?厭倦了什麼?
她的眉間一皺,不過很快便被她隱了去。
「這場感情,似乎只有我在乎,」
吶,不是的……
她的指甲嵌進了肉里。
「我累了……」
不!你什麼都不知道!我在乎,我比你更在乎,只是……
鼻子一酸,司寇南霂無聲地哭了出來,幸好她是閉著眼的,不至於讓眼淚肆無忌憚地決堤。
她緊緊抿住了唇,手指攥地很緊,掌心已經麻木,她感覺不到疼痛了。
空氣中似乎有血腥味在瀰漫。
那個人卻沒有任何反應,他說完這些便起身離開,毫不猶豫,決絕而去。
她想拉住他,想挽留他,想和他解釋,然而她什麼都說不出口,甚至連眼睛也不敢睜開。
她是了解自己的。
內斂。偏執。任性。脾氣也不好。
但是她也有自己的驕傲。
可現在,這驕傲似乎毀了她,毀了他,也毀了他們之間的感情。
淚流滿面。
她低低地喚著他的名字,終是哭出了聲。
「德川和也,德川和也……」
雪下得更大了。
「Sophia姐……」
誰?
「Sophia姐……」
誰?是誰在叫我?
「Sophia姐!」
不要理我,讓我自己待一會。
「醒醒!」
什麼?
「醒醒!」
肩膀突然被推搡了幾下,司寇南霂被驚醒,抬眼便看見了一臉擔心的龍崎櫻乃。
「Sophia姐,你嚇死我了,」女生看見她睜開眼睛后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氣,而眼裡的擔憂卻一絲不減,「你怎麼哭了?」
「哭了?」左手輕撫上臉,司寇南霂這才感到指尖確實一陣涼意,「啊,好像是的。」
「Sophia姐,你沒事吧?剛才你一直在喚德川學長。」
「德川?」
「嗯。」
「我睡了多久?」
龍崎櫻乃低下頭看了一眼手錶,「大概半個小時。」
「才半個小時?」
「嗯,怎麼了?」
司寇南霂有些虛弱地笑了笑,她揮手,示意龍崎櫻乃坐下,「沒什麼,我沒事了。」
沒什麼?
才怪!
她騙得了單純的龍崎妹子,可騙不了她自己。
那於現實只有短短的30分鐘,對處在夢境中的她來說,是宛如夢魘般的存在,是長達一個世紀的折磨。
她忽然想通了什麼。
「櫻乃,我們去加拿大吧!」
「哎?」
「去?或者不去?」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