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迷路中
酆京,伽藍山。
之前,伽藍山不叫這個名字,而是叫鍋底山,因為山形平緩,神似老百姓家裡做飯用的大鐵鍋,為此被取了這麼個名字。
後來,游僧玄夢路過此山,在此入寺修行。再後來,先皇路過鍋底山,與玄夢一見如故,此後,先皇每年都要來伽藍山與玄夢大師說經。
於是,位於京郊的這座平平無奇的鍋底山,落入了人們視線。
先皇不僅將山命名為「伽藍山」,還在山上種滿了青竹。
擢擢竹林,幽篁生姿,每當風過,風竹簌簌,引來了不少文人墨客。
…………
…………
謝緲易不覺得兩邊的青竹林有什麼好的,她只覺得走山路走得人腳軟腿酸。
「還沒到嗎?」走在前面的梁文軒問他身旁的謝緲娉。
「快了。」謝緲娉口氣溫婉,但是眼中卻帶著不耐煩,說道,「你若累了,我們就休息一下。」
「我倒沒事。」梁文軒頓了頓,說道,「只是,聽二小姐呼吸有些急促了。」
落在後面的謝緲易:『……』
她差點忘了,這姓梁的耳朵極好。
「緲易,你累了?」謝緲娉停住了腳步,回頭瞧她一眼。
「是啊。」謝緲易木著臉,「要不,你們兩個上去賞竹吧,我就回家……」
「累了沒關係,」謝緲娉平靜地說,「我們等等你。」
謝緲易:「……」
「你啊,沒事的時候,多鍛煉鍛煉身體。」謝緲娉站著說話不腰疼,「要不走兩步山路,就累得不行。」
謝緲易繼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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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謝緲易走兩步歇三下的歸宿下,眾人終於走到了目的地。
「這裡就是最後的鳳竹亭了。」謝緲娉給梁文軒介紹說,「這種鳳竹亭,在上山的路上建了很多,走到最後一個,我們也就到了山頂了。」
山頂的風光最好,一片碧翠的竹林包圍著這座白色的鳳竹亭,萬翠擁點白,頗有意境。
謝緲娉很享受這種高處的景色。
謝緲易卻一點兒都不享受,二小姐累得氣喘吁吁,只顧著趴在涼亭中休息。
謝緲娉閑情雅緻正濃,她看著鳳竹亭上的題字,不由讀了出來:「鳳竹搖翠,故人至否……」
「是哪位題的?」梁文軒問。
「沒有署名。」謝緲娉回。
梁文軒輕念了一聲可惜。
「對了。」謝緲娉忽然說,「上次,我在那邊親手栽了一顆青竹,不知道現在長得如何了。」
梁文軒回道:「我陪你去看看。」
「不用了,我自己去看。」謝緲娉停頓了一下,說,「一會兒回來。」
說完,人就鑽進了竹林里。
…………
…………
梁文軒看不見,拄著盲杖坐到了謝緲易對面。
二小姐攤在石桌上。
「梁公子,二小姐……」謝緲娉跟來的丫鬟沖兩人行了禮,說,「小姐還沒回來,我去看看。」說完,轉身走了。
謝緲易恢復了一些力氣,看了看周遭。
「這裡怎麼就剩下我們了?」
梁文軒說:「好像還真是。」
謝緲易皺了皺眉,之前心裡覺得的古怪越發大了。
謝緲娉跟梁文軒來聽風賞竹,叫上她,本就不合理……半路還把轍轍支走了……
不對,事情不對。
謝緲易頓時警惕起來。
「二小姐,你不喜歡竹林嗎?」對面的梁文軒忽然開口問。
「談不上喜歡不喜歡的。」謝緲易一邊打量著周遭,一邊草草應付了一句,「我沒有文人那種情懷,我喜歡歡喜鬧鬧的東西。」
「比如你院中的紅棉樹?」
「對。」
「說起來……我記得玄夢大師的院落中,也種著幾顆紅棉樹。」梁文軒說,「那是他從南度國帶回來的。你院子里的紅棉樹,是從玄夢大師那裡要的嗎?」
謝緲易轉頭看他,不由打量:「你知道的不少啊?」
這個人,渾身都是謎團。
「我是瞎子,耳朵好,聽人說的。」梁文軒回道。
謝緲易:「耳朵好,那勞煩你聽一聽,謝緲娉現在到哪裡了?」
梁文軒還真的點了點頭,側耳聽起來。
「有人來了。」梁文軒說。
「來了?」
他說的是不是謝緲娉……
謝緲易順著梁文軒指著的方向看去,只見不遠處的竹林小路里,走過來幾個凶神惡煞的莽漢。
「不好!」謝緲易幾乎想都沒想,抓住梁文軒就要跑。
「二,二小姐?!」梁文軒不明所以,被她抓了一個大趔趄!
「快跑!」謝緲易說著,已經拉著梁文軒衝出了亭子!
「站住!站住!」
那些莽漢見狀不對,提著明晃晃的刀,土匪似的沖了過來。
謝緲易一個黑胖子,梁文軒一個瘦瞎子。
兩人剛跑出亭子不久,就被包圍了。
四個莽漢,擋住了兩人的方向。
「這是……怎麼回事?」梁文軒微微側著耳朵,聽動靜。
「把錢拿出來!」領頭的壯漢,大吼一聲,他臉上一道疤痕,惡狠狠盯著兩人。
「好……」謝緲易快速冷靜下來,說,「只要你們不傷害我們,要多少錢都可以。」
那領頭莽漢一伸手:「廢話少說!錢拿出來!」
謝緲易跟著出來賞竹了,哪裡帶什麼錢啊?
她看向梁文軒:「你帶錢了嗎?」
梁文軒搖了搖頭。
「沒錢!沒錢就別想走!」
「各位壯士,今日出門匆忙,我們沒有帶錢,這樣吧……」謝緲易指了指身後的梁文軒,說,「他給你們做人質,我回去拿錢贖人。」
梁文軒:「……」
「不行!現在就把錢拿出來!」領頭莽漢毫不考慮,只管要錢!
不對……
謝緲易此時是看出來了,這些人,根本就不是沖著錢來的。
「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你們的衣服看起來挺值錢的!把衣服脫了吧!」
謝緲易臉色難看。
「各位……」一直沒開口的梁文軒,點著盲杖,擋在了謝緲易面前,他說,「你們這麼要求,不太合適吧,她是個姑娘家。」
「什麼姑娘家不姑娘家的!」領頭的莽漢冷眼掃了謝緲易一眼,鄙夷道,「這種女人,就是脫光了躺我面前,老子也不會硬!」
謝緲易臉色更加難看。
她知道自己的身材長相,但是,被人當面這麼粗俗地羞辱還是第一次……
「你這種病,可了不得。」梁文軒一本正經地說,「要早點治的。」
「……」
謝緲易本來一肚子氣,聞言,沒忍住,直接笑了出來。
「你!」莽漢當即臉色鐵青,他二話不說,手裡的刀直接沖著梁文軒砍過去了!
「當心!」謝緲易大喊。
只見刀鋒落下!
然後……重重地砍在了地上。
誰都沒看見梁文軒是如何躲過的。
就連距離他最近的謝緲易也瞪大了眼睛。
「……」
那莽漢還不信了了!狠狠拔出長刀,又沖這梁文軒再次砍過去。
梁文軒再次躲開了,他躲閃的動作的幅度太小,不仔細看,還真的看不清。
於是那莽漢再次劈空了。
就在他打算第三次出手的時候,梁文軒鬼魅似的閃到了他身後。
一抬腳……
「砰!」那領頭的莽漢被踹爬在地,直接來了一個狗啃泥。
莽漢手忙腳亂爬起來,他不敢大意了,又恨又怒的盯著梁文軒:「臭小子!你……你會武功!」
梁文軒歪頭一笑,覆眼的白綢緞,隨風微揚……
「兄弟們!一起上!」
莽漢大吼一聲,隨即,其他三人也呼啦啦地沖了梁文軒面前。
梁文軒被四面夾擊。
謝緲易就在他身後,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不用怕。」恍惚中,梁文軒似乎說了這麼一句,又似乎沒說……
總之,等謝緲易回過神的時候,那四個莽漢已經紛紛倒在地上了。
…………
…………
「你,你們給我等著!」
那領頭的莽漢操跟話本小說中地痞退場時一模一樣的台詞,身體力行地上演著,什麼叫連滾帶爬,屁滾尿流,狼狽退場。
一行人滾遠了。
謝緲易回過神倆,看著梁文軒,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你竟然會武功?」
「我常年遊走在外,練了些亂七八糟的,只是護身用。」梁文軒收了自己的盲杖,不緊不慢。
「可是,你功夫看起來不弱啊。
梁公子情謙虛的很:」「只是一些花拳繡腿罷了。
謝緲易懷疑地看著他。
這個梁文軒……越發神秘了。
「二小姐?」梁文軒聽不見謝緲易的動靜,微微側著耳,「我們是不是應該離開了?」
「對!」
謝緲易一拍腦袋!
「離開!離開!」
…………
…………
謝緲易帶著梁文軒下山,走了許久……
「二小姐,我們還沒到山腳嗎?」
「是這條路啊,沒錯啊……」謝緲易看著周遭熟悉的環境。
她又走回來了了……
梁文軒:「你……該不會迷路了吧?」
「我,我對山裡的路本來就不熟!」謝緲易硬著頭皮說。
梁文軒對著她的方向,不說話。
要是此時梁公子的眼睛能看見,應該是一臉無語地盯著她。
「好吧!好吧!」謝緲易實在厚臉皮撐不下去了,「我承認,我迷路了……那要不,你來。」
梁文軒嘆了口氣:「跟我來吧……」
然後……
謝緲易看著又轉回來的亭子。
她眯眼看梁文軒:「我說,你是不是……也迷路了?」
梁公子神色淡然:「這很正常。」
「啊?」
「我看不見。」
謝緲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