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計謀
同桌的阮萱慧倒沒有去表演,只坐在位置上向史玉嫣投去眼神。
後者注意到,身軀輕顫,便拿起手中的果酒喝下。
「不知白姑娘可有準備什麼才藝為大家展示一下?」史玉嫣在幾位姑娘表演過後,便放下手中果酒看向白靈。
這句話可是問到所有人的心聲了,特別是那些眼紅著的少女更是想要看看這位未來的少爺夫人到底配不配得上。
誰都不知道三年年為何慕容郁宸會擅自帶著白靈與林氏議親,更不知道為何會放棄阮萱慧那樣的美人而執意要娶這個李家的丫頭。
明明那時才五六歲的女娃,懂得什麼叫嫁娶嗎?
白靈被點到名,懵然的眨了眨眼,身旁的慕容郁宸卻淡聲道。
「她沒有準備表演,也不用特意去展示了。」
「難得佳節宴會,白姑娘又是宸少爺未來的妻子,來展示一二不就讓大家更認識她嗎?」史玉嫣臉上溫宛的笑著,其實心裡卻有點懼怕慕容郁宸的淡漠。
「對啊,既然是宸少爺的妻子,怎麼也該懂得琴棋書畫吧?」有姑娘附和來了。
「沒有準備但本身也懂得一兩首曲子吧?吟詩一首也可以啊。」其他年輕公子也插一腳。
很明顯眾人都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而史玉嫣覺得大家都認同了,慕容村娶跟老爺夫人也沒有反對,相信宸少爺應該不會拒絕吧?
「她已與我訂婚,展示才藝還是留給各位公子和姑娘吧。」慕容郁宸勾起一笑,可唇間已顯得有些涼薄,讓人不禁背後一冷。
淡漠仙人要冷起來真的會凍結千里的。
「咳,其實我也可以露一兩手的。」本來懵然的白靈突然出聲,眾人都把目光聚向她,連身側的慕容郁宸都挑眉看她。
還露一兩手呢,這小妖怪以為自己是要賭錢嗎?
慕容郁宸心中暗笑。
白靈「嘿嘿」的笑了兩聲,便從袖子之中拿出了一個黑色圓鼓形的東西。
「見你們很多都彈古琴了,不如我就來吹個笛子吧。」
話一落,有人便問道。
「這是笛?」
白靈頷首,可卻惹得那些姑娘輕笑幾聲。
「不會吧?這黑色的東西上不就有幾個洞就說是笛子吧?能吹得出曲兒?」
「我看這隻能吹出些氣兒來。」
這一句又是惹來幾聲俏笑。
白靈彷彿沒聽出這些人取笑的話,只望向慕容郁宸的方向,見他微笑的點了點頭,她便轉眸向主位上的慕容弘。
慕容弘輕咳一聲,便出言道。
「那麼靈兒便來吹一曲兒吧。」
村長都出口了,那些公子姑娘也不笑了,氣氛一下子靜謐下來。
白靈沒有移步到表演的位置,反倒只站在原位。
輕吸一口氣,放笛口在唇間,輕吹一音,一道清脆響亮的笛音便傳出,有別於一般的長笛和短笛,這個有些圓鼓的笛音純然非常。
吹奏起來,猶如在山谷里飄蕩,空靈而揚長,帶著一種大自然的遼闊清靈,高音過後,低沉婉轉的笛音又如潛進了大海之中,浮浮沉沉,就如同人生起起伏伏。
然而過盡千帆,終究還是要回歸自然,面對快要終結的笛音就如同人生的盡頭到了最後一刻,卻沒有悲歡離合,唯有安然的面對。
心靈的不安被撫平,讓人不禁陶醉其中。
慕容郁宸一手柱著腦袋,柔和了的目光一直都落在白靈身上,聽著這種特別又悅耳的笛音,他又回憶起三年前初遇她時,被她帶進了大海之中,看到了另一面的大海。
深沉,起伏不定,卻又是這般美麗。
即便是多大權力在身,人身處於大海之中,便不過是渺小蜉蝣,生與死也只得聽從天道,聽從大海的規律。
他心裡一想知道白靈來自於大海,然而他卻不去深入探知,他愛她,不為其他,只為了她這個人,這個靈魂,而不是去在乎其他無關之事。
愛,便是單純的愛一個人罷了。
「很好。」慕容弘先是給予掌聲,便是陸續有人跟著鼓掌起來。
「靈兒,這是什麼笛子啊?」坐於主位側邊的水沁便出聲問道。
「這是陶笛。」白靈如實回話。
陶笛?
「陶器?那不是五百年前大燕皇朝仍在之時,陳國盛產之物嗎?」雖沒聽說過有製作成笛子,但陶泥瓷器都是當年陳國盛產且是國主所愛之物。
然而大燕皇朝也有向陳國購買陶器,但因為量少,所以也只有皇室貴族能用得上。
而這陶笛倒是見所未見呢。
白靈卻這般解釋說,「這不過是我在海邊撿到的,然後就自己琢磨出來的曲音。」
「原來如此,靈兒想必是很熟識琴音譜曲才能領悟出這陶笛的吹法啊。」水沁讚賞的目光落在白靈身上,而身邊的慕容風也是認同的點了點頭。
其他人見慕容夫人都出口讚賞了,便也跟隨著附和。
而本來出口讓白靈展示一手的史玉嫣一臉鐵青,看著慕容郁宸的目光不如往常的淡漠,他的溫柔跟寵溺都只對著那個丫頭,心裡就憋悶著,便再度拿起手中的果酒喝了起來。
「玉嫣,你這也喝太多了吧?」身邊的姑娘見史玉嫣一直都沒沾茶水,倒是一杯到一杯的果酒不停的喝,就算果酒難醉,但她這麼個喝法,也會醉酒吧?
「沒事…我只是很少喝果酒,就嘗嘗而已……」史玉嫣說話已經有點迷迷糊糊了,身邊姑娘也是開姑憂心的讓她少喝。
而這邊自白靈一曲過後,也沒有姑娘再說要表演了,大家又回到吃吃喝喝的狀態之中。
白靈跟史玉嫣不同,她對果酒沒什麼興趣,反倒是一臉貪心唾涎的看著慕容郁宸手中的酒。
那可是跟果酒不一樣,那烈味很來勁兒,以前在海宮父王都不讓自己喝,如今她倒是想要慕容郁宸給她嘗上一口了。
「不可以。」慕容郁宸無視白靈哀求的小眼神,把她湊過來的小腦袋推開,可白靈怎麼又是輕易放棄的人!啊不,是神!
「就一小口!我不會醉的!」白靈還伸出食指,強調她只嘗一小口而已,這可愛的模樣像極了一隻撒嬌的小貓兒似的,可慕容郁宸還是冷漠的撇了她一眼。
「這是純酒,你是個女孩子,不可碰這些酒水。」而且還是個女娃呢,別以為他不知道她這少女的模樣是幻化出來的。
「郁宸~宸~~」白靈嘟起小嘴,一雙爪子就吧拉著慕容郁宸的袖子,不依不撓!
又喝了幾口果酒,之後還壓低聲音的道。
「我以前在海宮時常常喝的,不會醉!而且告訴你喔,這陶笛是父王送我的…因為我的酒量…很好。」
海宮?
慕容郁宸挑眉看向白靈,見她水眸之間染上了些許醉色,可能是碰了幾口果酒,說話都含糊了。
還說常常喝呢,海宮,父王這些字眼都搬口出來了,現在連幾口果酒都能喝醉,就別說是他手中的這杯酒了。
林氏也隨著年輕人自己相處去,她早就被水沁拉住在主桌那邊坐下來聊天了,一個圓桌上倒沒什麼人去阻撓這對散發著可恨的愛情光芒的一對人。
宴會持續了幾個時辰仍未散席,熱鬧不斷,可是很快便有人打破了這氣氛。
正當白靈因為酒水的原因而堵氣的不理會慕容郁宸,自己一人再次埋頭吃東西之時,卻聽一聲嬌柔女聲傳來,喚的卻是她身旁的慕容郁宸。
「宸少爺……」
聞言,慕容郁宸抬頭,便見史玉嫣走了過來,俏柔的臉容帶著幾分微紅和醉意。
此刻還沒多少人注意到廳內這邊。
「史姑娘有事?」慕容郁宸端著手中酒杯輕抿,鳳眸直視史玉嫣,後者對上那雙淡漠卻依然懾人心神的鳳眸,醉意更濃了。
「玉嫣來此,是想……」史玉嫣含含糊糊的喃著,可她向前踏了一步,竟踉蹌了一下向慕容郁宸撲去。
慕容郁宸卻彷彿在一瞬間嗅到了什麼香甜的氣息,輕眯了一下眸,而向他摔來的史舞玉身影一滯。
不少人都注意過來了。
她意識被拉回來,看到了接住自己的不是慕容郁宸,而是他身旁的白靈!
白靈站起身雙手扶住了史玉嫣的雙肩,本也是被那幾口果酒起了幾分醉意的水眸此刻卻是很清醒。
史玉嫣望進白靈那雙如泛起了漣漪的墨黑水眸,一種窒息感隨之而來,彷彿沉入了大海之中漸漸被淹沒。
「赫!」史玉嫣驚喚一聲,雙手猛力一推,慕容郁宸目光一冷,便站身扶住被推開的白靈。
「哎!我好心扶你,可你怎麼一下子就推開我了。」白靈見史玉嫣愣著神,自己被慕容郁宸摟在懷中便也露出一副可憐委屈的樣子,心中暗暗不屑。
溫柔可人,惹人心憐誰不會!
敢來撲倒她的男人,沒門兒!
「對…對不起,我只是……」話未完,史玉嫣掃了一眼慕容郁宸后,卻倏然暈倒了。
「哦,她醉了。」白靈很淡然的吐出這句,其他人想沸騰起來般,水沁即喚婢女來扶起史玉嫣去客房。
「你呢?」慕容郁宸聽白靈的話,便輕笑的反問她。
「我啊?我當然沒醉,區區果酒而已!」白靈心裡暗笑,她直接用神力去了醉意就行了,不過只是有點費時罷了。
慕容郁宸知道她還覬覦著他桌上的酒,便笑道。
「那你還是喝果酒吧。」
「!!」白靈怒瞪,你這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為什麼他就可以喝酒啊,她卻不能!!
明明她年長他幾百年!
「瞪也沒用,不準就是不準。」慕容郁宸難得露出霸道的一面,讓白靈又想笑卻又氣怒。
哼!不理他了!繼續吃東西!
白靈推開慕容郁宸,坐了下來,再度埋頭吃東西,這吃相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只餓鬼呢。
這邊,史玉嫣被兩個婢女攙扶著走著幾個長廊彎路才到了一間客房。
「可以了,你們先出去吧。」史玉嫣坐到床邊便按額間穴位,一邊讓婢女不用侍候了。
「姑娘,還是奴婢給你打盆熱水來洗把臉吧。」
「不用了,我在這裡休息一會兒便可,你們回到宴會那邊去吧。」史玉嫣堅持讓兩名婢女離開,而她們互看一眼,便只得退身出去了。
史玉嫣此時雖有些醉意,但眉眼間卻仍然清醒,彷彿沒有剛才那般意識模糊到暈過去。
她突然從袖子中拿出一個香包,此時已然沒有了香味兒,只是她卻雙手把其抓緊,眉頭緊蹙的喃喃道。
「不知道宸少爺有沒有嗅到呢……」
她明明是要假裝酒醉,撲倒在慕容郁宸的懷裡,讓他聞到她這袖中香包的香味,可是……
想起白靈又是橫插一腳,竟反應之快的就把她給扶住了,而這香味一瞬便過,男子一嗅到的話便會深深的記住這個味道的。
史玉嫣驀的搖了搖頭,把腦中的猜想都散去,咬牙便把香包中的香料倒出,走到房間角落的香爐上灑落去。
一陣陣香甜的芳香便蔓延開來,史玉嫣唇間的笑意即轉寒森,再不見溫婉之感。
宴會上,一直注意著慕容郁宸那席的阮萱慧見到慕容郁宸已不在座位上,便輕愣一下,卻很快又勾起了笑容。
看來史玉嫣很有可能成功呢。
房中,史玉嫣躺在了床上,臉色潮紅,輕吟輾轉,染上情慾的柔眸不斷看向房門的方向,可等了很久,仍然沒有任何動靜。
難道剛才一撲,香包中的迷幻香沒有傳到宸少爺那邊?
不可能的啊,明明阮萱慧給她之時就說了只要男人稍稍嗅到一點都會對擁有香包的人上癮,到時候便會不由自主的跟隨而來,然後她只要再把香包中的迷幻香粉倒在香爐中就能跟宸少爺……
想起前幾天阮萱慧找到了她,想跟她聯合起來作一場計謀,目的就是要讓慕容郁宸不得不接受納妾之事,有了一個,便會陸續再有。
而白靈那說一不二的性格絕對會受不了慕容郁宸迎妾室,到時候她們在後推波助瀾,說不定連正妻之位都能騰空出來了。
她本來也懷疑的問為何阮萱慧不自己來,然而她卻很坦白的說她不打算自己豁出去,若不成功就算身子不破,但名聲都壞了,便一定會被選上當作祭品的。
而她的哥哥史正唯一直追求阮萱慧,如果此事不成,那麼阮萱慧便接受她哥哥的婚事從而避開當成祭品的。
這般撇得一乾二淨的,她本來也不想答應的。
可是每次一想到她傾慕已久的宸少爺要娶別的女子,還是那麼一個沒學識,什麼都不懂的丫頭,她就不甘心!
所以她這次便要賭上一切去試試,她不想成為祭品,但也不想嫁予別的男人,她只想嫁給慕容郁宸!
這般想著,雙眸緊緊凝住房門,期待著她想見的身影出現。
然而沒讓她失望!
房門被猛的推開,史玉嫣睜大雙眸,緊緊的看著進門的身影,那修長筆直的身影,那俊美絕倫,淡漠如仙的不是慕容郁宸還有誰?
「宸…宸少爺…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