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通敵叛國,滿門抄斬。
信帝九年,燾國京都。
天色未明,城門口已經人頭攢動,摩肩擦踵。
在所有人的翹首以盼之中,整齊劃一的行軍步伐聲由遠及近,刀劍與甲胄產生的摩擦聲隱隱約約夾雜其中,那迎風獵獵作響的戰旗如同火種,點燃了每個人的熱血。
這一戰,足足打了三年之久,前線傳回來了太多的傳奇,以至於每一份戰報都如同白玉神梯,將這位鎮國大將軍溥浳供人瞻仰的神台又架高了一階。
所有人都想要親眼看一看這神台上的人物,於是場面理所當然的沸騰,稍晚些到的人,甚至沒有立錐之地。
可是……
「咦?只有戰馬?大將軍呢?」
百姓面面相覷,皆是匪夷所思。
只見將士前方的高頭大馬健步前行,馬背上好像拴著兩個袋子,隱隱透著一股腐臭味。
將士們皆是一臉嚴肅,絲毫看不出得勝歸來該有的喜悅,他們目不斜視地跟著戰旗勻速前進,沒有任何一個人向人群中去顧盼尋找他們三年未見的家眷和親人。
那一日,燾國君上在皇宮之中大宴群臣,犒賞三軍,只是這三軍主帥卻始終沒有露面。
而就在全國人民都還沒有從溥浳凱旋的喜悅中緩過神來的第二天,又一重大消息一夜之間席捲了整個燾國——燾國內奸被擒,三日後菜市口滿門抄斬,由溥浳親自督刑。
據說,這內奸是個楚姓的商賈,開錢莊的,生意做得十分紅火,幾乎壟斷了京都的所有銀錢存儲。
一直說是上邊有人照顧著,卻不想竟是這等腌臢勾當。
愛國的熱情在十二個時辰內被兩極化的攪動,百姓們對這場勝利有多欣喜多期盼,此刻就有多憤怒多激進。
楚家,瞬間成了眾矢之的,家家戶戶都磨刀霍霍恨不得三日後親自衝上刑台去剜下楚家人的一塊肉來以泄心頭之恨。
至於真相如何?
誰在乎呢。
而三日後的菜市口,卻冷清得連一個旁觀的百姓都沒有。
整個京都,家家戶戶門窗緊閉,街道上莫說是攤販,連一個行人都不曾有。
刑台之上,跪了楚家三十六口,就連看門的大黃狗都被五花大綁捆在了角落處。
溥浳坐在監斬台上,一雙如鷹的眸子低垂著,修若梅骨的手指摩挲著一隻純銀的小酒盅,唇角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微微向上仰著。
他未穿戰甲,卻是一襲闊袖紅衣,若是細看,還能瞧見龍鳳呈祥的暗紋,要不是此刻所處刑場之中,怕是要讓人誤以為他是準備要去拜堂成親的。
「聽聞楚家是燾國內奸,通敵叛國,要被滿門抄斬。」
一個平靜的女聲在這安靜得詭異的氣氛中響起,與此同時,溥浳那唇角的弧度便擴散開來,眼帘輕抬,瞳仁精準的鎖在了女子身上。
他沒有說話,只是緩緩的站起身來朝她走去。
他走得極慢,步步謹慎,就仿若是怕走快了,步下生出風來,會將這人兒吹散了一般。
「即是滿門抄斬,那便要斬個乾乾淨淨,莫有什麼漏網之魚。」女子一邊說著,一邊將一個小奶娃娃向前一推,直接扔進了溥浳的懷裡:「加上我倆,楚家內奸三十八口,才算是齊齊整整,再無餘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