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生病
春庭如今已經極少出門走動,到了浣州之後更是愈發懶散,便是去蘇家同白浣茹說話的時候也從不從正門走。本就是在家守孝的,四處走動難免會惹些閑話。
給秦氏的信是送出去了的,可要想等到回信那還要把個月呢,就是在擔憂也只能憋在心裏面。白浣茹大概是猜到她這些日子不大好受,時常過來陪她說說話,春庭卻是每次都神色懨懨的,說什麼都提不起興緻來,也就只有在看見幾個孩子的時候能勉強露出些笑容來。
羅御大部分時間還是在京中,並不能時時刻刻都陪著春庭,來浣州的時候見春庭精神不大好,還特意叫了大夫來給春庭瞧瞧,卻也沒瞧出什麼毛病來。
春庭見身邊的人著急,自己好像也意識到了什麼,每日都強打氣精神來,陪著盤哥兒玩鬧,給允墨哼著不知名的小調,和白浣茹說話,甚至還親手給鈺姐兒梳發,把小姑娘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一切看起來似乎都沒什麼不妥,可這般過了一段時日,春庭卻是毫無預兆的病倒了。
羅御收到消息之後就馬不停蹄地趕到浣州,看見春庭的時候心都揪到了一塊去,明明前些日子她還能笑著為他整理衣物,說不必挂念,她在浣州很好,可眼前的人面色灰白,往總是掛著笑意的唇如今卻是一點血色都沒有了。
這便是她口中的不必挂念?
春庭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睜開眼睛就看到羅御守在床邊,身上乏的厲害,一點力氣都使不上。春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她身子一向很是康健,怎麼就會突然病倒了呢?
羅御握著春庭的手,啞聲道:「是我不好,我不該把你一個人留在浣州......」
春庭搖了搖頭,用力擠出一個笑容來,「我沒事啊,可能就是太累了吧,休息一會就好了。」
可春庭到底哪裡累到了呢,生活起居皆有丫鬟服侍,盤哥兒和允墨也都有乳娘帶著,她又不用去應酬,照理說她是最清閑不過的人了,怎麼就能累的卧床不起了呢?
大夫換了好幾個,湯藥一副接著一副的灌下去,春庭幾乎要一聞到那個湯藥的味道就要吐了,可還是在羅御的注視下強逼著自己喝下去,但如此持續了幾日之後,就算是春庭逼著自己喝下去,過不了一會也會吐出來。
羅御也不再會侯府去了,就留在浣州陪在春庭身邊,春庭卻一直不見好轉,胃口也一日日的衰減下去,起初還能吃下小半碗米飯,現在就是喝兩口米湯都覺得很勉強。
這些日子春庭肉眼可見的消瘦了不少,原本圓潤豐腴的手腕如今都能看到分明的骨節,羅御很是心疼,卻是無計可施。
等到中秋的時候,宴哥兒得了假期回家,見到春庭的時候險些都要認不出來春庭了。看著眼前愣神的少年,春庭笑了笑,「宴哥兒這次得了幾日的假?我瞧著哥兒清減了不少,想來在書院里還是沒有在家舒坦的。」
「只得了一日的假,明日就要回書院去。先生說在書院是做學問的,並不是享樂的,合該清苦一些。」宴哥兒垂眸,一板一眼地回道。
「先生說的是。」春庭點了點頭,「等到盤哥兒到了歲數也叫他去拜師去,只不過不知道先生肯不肯收他,平日里跟個皮猴似的,只怕書院都關不住他。」
「說不準哥兒是想要習武的呢,又不是只有做學問才有出路。」白浣茹碰了碰手邊的茶,回頭對身邊的丫鬟說道,「這茶涼了,去換熱的來。」
宴哥兒只是在一旁瞧著,似乎更沉默了些。春庭印象裡面宴哥兒一向是個很乖巧內斂的孩子,如今在書院住了一段時日,便更像一個大孩子了。
盤哥兒與宴哥兒並不相熟,鈺姐兒也有很長時間沒有見到哥哥了,兩個小娃娃躲在旁邊不肯上前去,宴哥兒就有些手足無措起來,他並不知道該怎麼和比自己小上好幾歲的小娃娃相處,直到白浣茹授意他端了碟點心,兩個娃娃才上前去圍著宴哥兒「哥哥哥哥」地叫起來。
孩子們湊到一塊總是會發生一些有意思的事情,春庭只是看著都覺得心情舒暢了許多,似乎也沒有像之前那麼病懨懨的了,身上也帶了幾分鮮活的氣息。
羅御見了便湊到春庭耳邊輕聲道:「若是你喜歡,就叫幾個孩子多湊到一塊玩耍。」
「你便亂說話。」春庭嗔了羅御一句,「且不說宴哥兒還要去書院學習的,單盤哥兒一個都已經夠吵鬧的了,日日叫他們湊到一塊我可吃不消。」
就連年紀最小的允墨都被抱了出來,白浣茹突發奇想,從乳娘懷裡接過允墨直接塞進了宴哥兒的懷裡,宴哥兒一下就僵在了原地,抱著這一小團肉肉的娃娃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日子一下就充滿了生氣,晚間春庭還吃了半塊月餅,羅御這才放心了些,似乎在那一夜的夢裡面,都能夢見春庭好轉了起來。
可實際上並沒有什麼改善,春庭還是日日昏睡的時候多一些,醒了的時候,不想叫旁人過多的擔憂,時不時地還要打趣羅御幾句,可春庭一日不好起來,羅御便一日不能安心,要是可以,羅御恨不得都要替春庭生病。
春庭卻說:「現在也蠻好的,你瞧京城裡面多少夫人小姐想要芊芊楚腰,我不費吹灰之力就得了,你若是消瘦下來,定然不會似我這般好看。」
旁人看著都心疼,羅御更是每日都提心弔膽的,直到有一日白浣茹突然提起,往常找的大夫都是各家醫館里的名醫,名聲在外只怕是未免有些放不開手腳,若不然請位鄉下的赤腳大夫來,不過就是來瞧瞧,要是真能瞧出什麼端倪來,那豈不是更好?
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也只能是死馬當活馬醫,羅御就依了白浣茹說的做,誰知請來的那位大夫來給春庭請了脈之後就吹鬍子瞪眼地說道:「這明明就是中了毒啊!怎麼光想著補身子不知道解毒!」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皆愣了愣,原先請來的大夫只說春庭是鬱結於心,眾人也只當春庭是因為林老爺子沒了之後心事重重才累的她病倒的,結果卻是因為中了毒嗎?
羅御面色不大好,請那大夫給春庭開了葯,又叫人收拾出另外一個院子叫春庭搬過去住,春庭原本住的那間屋子裡面的物件誰也不許動,派人去京城把棋語和書木接了過來,除了棋語書木還有涓池,誰也不許近身伺候春庭。就連盤哥兒和允墨那邊也是放心不下,和春庭商議之後,乾脆就把孩子們送到隔壁去,勞煩白浣茹幫著帶上一陣。
棋語見了春庭這幅模樣還是沒忍住哭了出來,春庭拍了拍她的手,「好了好了,二十齣頭的大姑娘了,怎麼還跟個小女孩似的哭哭啼啼的,別哭了,聽的我腦袋都疼。」
棋語馬上收了聲,哽咽道:「當時來浣州的時候奴婢就說叫夫人帶上奴婢和書木,這才走了多少日子,您就消減了這麼多......」
「叫你們跟來做什麼。」春庭輕聲道,「我原計劃著這些日子就該給你和書木籌備婚事了,人選我都給你們看好了,只等著你們挑一個自己喜歡的,誰知道我倒是先倒下了。」
書木眼眶也是紅的,聽春庭這麼說,便道:「那夫人可得快些好起來,我和棋語要是再不嫁人,可就真是老姑娘了。」
春庭失笑,「便是為著我們書木姑娘早些嫁出去,我也該快些好起來。」
也許是這次對症下藥的緣故,春庭真的一日日地好轉了一些,有時候甚至能抱著允墨走上一段路了,眾人看在眼裡,皆是舒了一口氣,都盼著春庭快些好起來。
盤哥兒原先日日都想著跑到隔壁去蹭吃蹭喝,如今住到了蘇家,卻是每日都往家跑了起來。小娃娃隱約懂了一些事情,不再似之前那般調皮,守在外間聽棋語念千字文就能聽上小半天。
鈺姐兒也想來探望春庭,可春庭怕過了病氣給孩子,就不叫孩子們進來,鈺姐兒只能在外間隔著屏風說道:「小姨,你要快點好,鈺姐兒等著你領我去放紙鳶呢!」
孩子的世界真的就是單純而又美好的,羅御想做的,就是把春庭寵成一個孩子。所以春庭現在什麼都不用做,她只要把身子養好就可以了。但春庭估摸著,等到她好全了,陪鈺姐兒放紙鳶是不可能了,領著孩子們出去玩雪還差不多。
羅御自發現了春庭是中了毒之後就開始著手查這件事,可還不等羅御查出下毒的人是誰,便有些人已經按捺不住了,不必羅御查出真相,就有人露出了馬腳。
羅御看著手中的字條,面不改色地伸到一旁的燭台上,等到那薄薄的一張紙燒成了灰燼,才起身進裡間去,如往常一般攬著春庭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