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夢醒
太陽如期升起，巫小雅卻賴在床上不肯起來，她的腦海中不斷閃現昨天草地上的那個吻，臉頰逐漸變得通紅，她用被子重重的蒙住自己的頭，將整個身子蜷縮起來，她感到不知所措，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沈承宇，而與此同時一種無法言喻的甜蜜感瀰漫在心頭。
「小雅，起了嗎？早飯做好了」。
「唔…。嗯…。這就好」。
不能賴在床上了，該面對的總得面對，巫小雅這樣想著起了床，簡單梳洗后，打開了房門。沈承宇正靜靜地在餐桌旁擺放著餐具，見巫小雅出來高興地迎了過去。
「你起啦，來，這邊坐」。沈承宇牽起巫小雅的手走至桌邊，為她拉開座椅，桌上是如往常一樣豐盛的早餐。
一頓飯，除了沈承宇殷勤的夾菜和偶爾的閑聊外，兩人都沉默不語，飯至一半，沈承宇突然放下手中的木筷，似已準備了許久般，鄭重的說道「小雅，昨天的那個吻……」
「額……吃完飯再說吧，好嗎？」巫小雅慌亂的說道，頭都不敢抬起。
「奧……好，好」，沈承宇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
剩下的時間在兩人的各懷心事中度過。
早餐后兩人並肩走在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上，蔥鬱的野草沿路鋪展，偶有幾朵不知名的小花點綴其間，空氣中傳來溪水歡快的歌唱。兩人行走其間，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之中，忽然，巫小雅感到掌心一暖，一雙修長的大手包裹住了自己的手，抬頭，沈承宇正目光堅定的看著自己，嘴角有著柔和的溫度。
「小雅，不要躲，我要告訴你，昨天的那個吻我會負責的，因為……」他頓了頓，目光越發的溫柔堅定，「因為，我喜歡你」。
「呀！哥哥！」
出乎意料的，突然，巫小雅迅速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沈承宇疑惑地順著巫小雅的目光向後看去，只見對面遠遠走來一個人影，高大的身材，穿著白色的寬袍，頭上戴著一個小白帽，脖頸處掛著一個銀色的圖章。
待走進了，才看清那人的臉，寬寬的眉毛，英氣的鼻子，厚重的嘴唇，一雙黑色的眸子炯炯有神，此時正帶著質疑上下打量著自己，而那圖章上面刻畫著的亦是蛇首龜身的花紋。
「哥哥，你回來了，這麼快，不是還有幾日呢嗎？」巫小雅不安地感到氣氛的緊張。
「嗯，有事提前回來了」。巫翕頷首，既而斜睨著沈承宇不快的說：「你怎麼還在這兒？」
沈承宇被這突如其來的敵意弄的有些懵，不知如何作答，巫小雅見狀趕忙挽起哥哥的手臂，「哥，他的傷才剛好呢……好些日子沒見到你了，咱們回家再說吧」。
巫翕瞟了一眼巫小雅，拉著她轉身大步離去，沈承宇默默的跟在後面，心中納悶自己是哪裡得罪了這個黑面哥哥。
到了家，巫翕轉身對著沈承宇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你在外面等著，我有事要和我的妹妹談。」
說完，他便緊緊的關上了房門，唯留沈承宇一人鬱悶的站在門外，這個哥哥好生奇怪，難道是因為自己拉了小雅的手被他看見了，可那也不至於生這麼大氣呀，他會不會為難小雅？想到這，沈承宇忍不住向著門口湊去。
屋內，一片安靜，巫小雅緊張不安，她不知道之前的對話被哥哥聽去了多少，當時距離也沒那麼近，縱使哥哥的聽力再好也聽不了多少吧？巫小雅自我安慰道。
「我不是跟你說過，離那個外族人遠一些，等他傷一好就讓他走嗎？！」巫翕強忍著怒氣。
「他的傷……剛剛好……所以……」
「撒謊！你當我傻嗎？他的傷根本就沒那麼嚴重，就算傷勢再嚴重，十日之內也必須離開，這是我們的族規，而且……」
巫翕靠近一步，目光逼視著巫小雅，「你忘了巫族祭司都有過人的聽力嗎？你們剛才說的話我全都聽見了！」
果然！被哥哥聽見了，巫小雅瞬間感到面頰發燙，不知如何是好。
巫翕見狀更加氣憤「巫小雅！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嗎？你是巫族的少巫，未來的巫女，你這一輩子要終身侍奉神靈，不能嫁與他人，否則會給巫族招致災難！況且他還是一個身份不明的外族人，他本該在兩周前就喝下忘憂蠱，然後離開這裡！」
巫小雅目光獃滯，似是被一盆冷水澆醒，是呀，這才是現實，長久以來她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總想著等等，再等等，心中找了無數的理由，面對沈承宇她總是糾結矛盾的，一方面理智的疏離，另一方面又無法抑制的被他吸引，手中的忘憂蠱拿出了一次又一次，可哪次都無法下得去手，每次都想著既然他終究是要忘了自己，那不如再等等，多留下些回憶，以便在以後孤獨的一生中多些可以回味的溫暖，自己這樣做也許很自私，可是她終究還是狠不下心來……今天，哥哥的一番話終於將這幻境打破，赤裸裸的現實擺在眼前，她再也無法自欺欺人了……
看到妹妹眼中強忍的淚水，巫翕心中不忍，「小雅，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我可以容忍你收留他到現在，可是你要明白，他終歸還是要走的，並且會忘了這裡發生的一切，而你也有自己的使命，你知道嗎，老巫近日佔卜時發現天象異常，巫族恐有大變，所以才特意遣我來接你，作為巫族的少巫，你必須將全族的命運放在第一位。」
巫翕頓了頓既而道「至於那個外族人，既然你下不去手，那就由我來給他種蠱……」
門轟的一聲被推了開。
「我不會讓你給我種蠱的！」一句突兀的聲音帶著怒氣打斷了二人的談話，沈承宇雙目赤紅的推開了房門。
巫翕雙眸冷凝，「你竟然在偷聽！」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沈承宇目光悲痛的看著巫小雅，怪不得她毫無保留的將巫族的一切告訴了自己，怪不得總感覺她對自己忽冷忽熱的，原來是這樣，原來她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終究會忘了她，忘了這裡發生的一切……而自己卻要在她可能會有危險的時候被迫離開！不行，不可以，不能離開她，也絕對不能忘了她！
沈承宇看著巫小雅卻是對著巫翕緩緩開口道：「我從一開始就清楚的知道她的身份，可是我還是不可抑制的愛上了她，我想著只要她也愛我，那麼外面的世界也好，巫族也罷，我願意為了她放棄一切，你說她是未來的巫女所以不可以嫁給任何人，那麼我願意就這樣守著她一輩子。」
巫小雅不可思議的看著沈承宇，淚水早已模糊了雙眼，滾落在面頰上，她沒有想到他竟然想的這麼長遠，竟然願意為了自己拋下一切，願意守著自己一輩子，夠了，有他這句話無論未來發生什麼，就算他還是被迫忘了自己也已經足夠了……
巫翕雙眉緊皺，他本想著這個年輕人會知難而退，沒想到竟是個情種，可是……。
「巫族是絕對不會收容外族人的，留你這麼久已是極限，你必須馬上離開這裡。」巫翕語氣堅定，不容拒絕。
沈承宇薄唇緊抿，毫無懼色的狠聲道，「我知道你們這裡真正做主的人是誰，我要去見老巫，留與不留決定權不在你的手上。」
巫翕氣的雙眉挑起，他從未見過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冷冰冰的嘲諷道，「巫族數百年來從未收容過外族人，想必你也知道了我們是為什麼舉族遷徙，所以任憑你去找誰也不會改變這一結果。」
沈承宇目不斜視，態度卻異常堅定，「你決定不了別人的命運，我自己的幸福自會自己去爭取！」
他轉過頭看著早已淚流滿面的巫小雅，沙啞的聲音中含了几絲傷痛，「小雅，我什麼都不怕，只求你別放棄我。」
巫小雅感覺嗓子里似是含著一塊兒鉛，嘴巴微張，可是許久也說不出一句話來，只有眼淚無聲的落下。
沈承宇眼神暗了暗，絲毫未理會巫翕警告的目光，他輕步走到小雅的身邊，抬手，溫柔的為她拭去眼角的淚水，神情中的悲傷卻濃的似再也無法化解，他嘴唇無聲的張了張，良久，只吐出了一句，「不要怕，有我在。」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