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密室
正午,陽光正好。
一上午的忙碌終於初見成效,雖是家常便飯,卻也多了許多樂趣。初享成果的四人分坐在餐桌兩側,空閑時偶有玩笑,但也僅是寥寥數語,大多時候都是各懷心思的沉默。
「咱們四人難得相聚,不如玩個遊戲助助興吧!」丁攸寧一反常態的提議道。
嘉卉正心裡納罕,卻聽得鄭靈均也在一旁附和道,「也好,你有什麼提議?」
「成語遊戲,每人說一個帶有心字的成語,心的位置不限,說不上來的人就要接受懲罰。」
「什麼懲罰?」鄭靈均轉了轉高腳杯。
「真心話或大冒險,怎麼樣,敢不敢玩兒?」丁攸寧調笑道。
「有什麼不敢的。」沈承宇笑了笑,轉頭看向嘉卉的方向。
嘉卉沒有說話,默默的抿了一口紅酒。
「沒人反對就是都同意了哦!」丁攸寧笑道,「那從我開始吧!」
「心不在焉。」她看著嘉卉抿唇淺笑。
鄭靈均笑了笑,介面道,「蕙質蘭心。」
沈承宇掃過嘉卉緊扣的雙手,一臉壞笑道,「口是心非。」
嘉卉不動聲色道,「心口如一。」
丁攸寧,「心煩意亂。」
鄭靈均,「心照不宣。」
沈承宇,「心存芥蒂。」
嘉卉,「心慵意懶。」
丁攸寧,「心緒不寧。」
鄭靈均,「別出心裁。」
沈承宇,「白首之心。」
嘉卉,「心如止水。」
丁攸寧,「心急如焚。」
鄭靈均,「心中有數。」
沈承宇,「人心難測。」
嘉卉愣了一下,再抬頭時,目光已是一片清明,她直視著沈承宇的眼睛,一字一頓道,「哀莫大於心死。」
一陣難捱的沉默。
丁攸寧愣了好一會兒才迴轉過神來,她面色不自然的說道,「我輸了,我接受懲罰。」
「我來,」低沉的聲音夾雜著幾許憤怒,沈承宇定定的回視著嘉卉的眼睛,容顏冷峻,不帶一絲的表情,「我來接受懲罰。」
「你選什麼?」丁攸寧一臉憂心忡忡的問道。
「大冒險。」
「那咱們……」
話未說完,沈承宇便站起了身,聲音強硬的說道,「怎麼玩兒,我來決定。」
他目光灼灼的盯著對面閃躲的女孩兒,大踏步的走了過去,筆直的停在了她的面前,沒有一絲的猶豫,他微俯下身,雙手捧起了那張慌亂的小臉,對著略顯蒼白的唇瓣兒,輕輕的吻了上去。
嘉卉瞪大了雙眼,大腦「嗡」的一下空白一片,淡淡的清香味兒瞬間環繞了她,讓她一時有些失神,直到唇齒間傳來一陣吃痛感,她才反應過來,手忙腳亂的推開了身前的人,她神色慌張的握緊了自己的衣裙,蒼白的小臉似落了晚霞般紅艷。
沈承宇低笑了幾聲,手扶在嘉卉的肩上,慢慢靠近那早已羞得通紅的耳畔,「口是心非,」他沉聲道,磁性的聲音似裹了蜜的蜂糖,墨黑的眼眸里滿是止不住的得意。
嘉卉的心口上彷彿支起了一面小鼓,咚咚咚的響個不停,她猛地推開沈承宇,由於力道太猛,甚至差點將他推倒在地,可嘉卉顧不上這些了,臉上灼熱的溫度讓她羞的不敢抬頭,她匆忙的站起身,含混的說了一句連她自己都聽不懂的話,便頭也不回的上了樓。
身後似乎傳來了丁攸寧的幾聲調笑,嘉卉選擇性的忽視了,她靠著二樓走廊的牆壁,輕吁了一口氣,口袋中顫動的小瓶不停的催促著她,讓她不得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必須要抓緊時間找到另一個蟲體。
青銅架構的玻璃燈籠罩著橙色的光暈,硃紅色的房門更顯得清幽神秘,嘉卉小心翼翼的扭開了門把手,不大的房間中整齊的擺放著兩列書櫃,嘉卉迷茫的左右環視著,和自己上次來時一樣,簡單樸素,沒有一絲的變化,會藏在哪裡呢?
口袋中的小瓶顫動的更激烈了,嘉卉將它掏出來放在手心上,棕色的小瓶開始瘋狂的旋轉,最後筆直的指向靠窗的地方,嘉卉疑惑的走了過去,橡木書架上是一些老舊的書籍,書架的一角擺放著一個銅製的香爐。嘉卉蹙了蹙眉,伸過手去推了推,竟然紋絲不動!
她心下瞭然,雙手攥足了力氣用力一擰,只聽「卡啦」的一聲,書架的後面竟出現了一道暗門,嘉卉的心頓時提了起來,她趕緊反鎖了書房的門,打開手機的照明,試探性的走了進去。
一股沉悶的氣味撲面而來,狹小的空間內堆放著滿滿的雜物,嘉卉順著小瓶指示的方向探尋,在一張掉了漆的書桌上發現了一個鎖住的黑色鐵皮箱。就是它了!嘉卉的心裡稍稍安定下來,她將鐵皮箱搬到了地上,和手中的小瓶擺放在一起,小瓶的周身開始散發出銀色的光暈。
「別急,」嘉卉笑了笑,咬破了自己的手指,雙手合十捻了個咒語,指端的血滴化作了一陣霧氣,沿著嘉卉手指的方向畫成了一個紅色的符陣,黑色的鐵皮箱開始劇烈的搖晃,一陣淡青色的霧氣涌了出來,漸漸彙集成膠白色的水滴,流向了那被白光環繞的棕瓶,妖冶的紅光似點燃了的煙花,在狹小的房間綻放,瞬間便照亮了一切!
僅僅一瞬,那強烈的光束便蒸發的無影無蹤,房間重新被黑暗籠罩,嘉卉再次打開了手機照明,將微微發燙的棕瓶握在了手裡。
「老朋友,又見面了,」她淡淡的說道。
手中的棕瓶輕輕動了動,以示回應。
嘉卉將它收回了口袋,繼續在昏暗的光線下摸索著前行,她已經耽誤的夠久了,必須馬上回去。由於之前強光的刺激,她的眼睛一時無法完全適應,腳下不免走的有些磕絆,只聽「嘩啦」一聲,膝蓋撞到了一個堅硬的物體,她整個人當下一愣,隨即屏住了呼吸,靜靜的等了一會兒,在確認外面沒有動靜后,才急忙舉起了手機查看,在光線的照射下,她看清了那是一個金色的畫框,帶著些斑斕的色彩,好像是一副人物肖像,她往上移了移手機,果然,畫面的中央,一個長發女子眉眼淺笑著,澄凈的眼眸如湖水般清澈,烏木般的黑髮綰在耳邊,平添了幾許溫柔......這個人竟然是自己!嘉卉一時有些錯愕,再細細查看油畫的底部,上面密密麻麻的寫著一排小字:
心乎愛矣,遐不謂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手機「啪」的一聲掉落在地,房間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午後的苑庄很是宜人,清涼的山風裹了一身的花香於半空盤旋起舞,聰慧的鳥兒跳躍枝頭輕快吟唱,為這靜謐的風景增添了活潑的生氣。
鄭靈均轉動著手中的高腳杯,還未從剛才的情景中平復心情,只能隨手拿起一旁的食譜,裝作低頭研究的樣子,氣氛一時不免有些尷尬。而一旁的沈承宇卻好似絲毫未將剛才的事放在心上,將雙手枕在腦後,閉目養著神,只是時不時會偷偷瞟一眼樓梯的方向。
在二樓逗留許久的嘉卉終於在兩人注視的目光中磨磨蹭蹭的走了下來,臉色一半紅一半白的,現在的她恨不得能披件隱形衣,好立刻從這尷尬的氛圍中脫身。
「攸寧呢?」她掃視了一圈,也沒能發現那最後的救命稻草,心中不免一慌。
「她剛剛接了公司的一個電話,說是有點急事需要馬上回去處理。」鄭靈均淡聲道。
「什麼急事,走的這麼著急?為什麼不和我說呢?」嘉卉很是疑惑,既是公司的急事,自己又在這裡,為什麼走之前不跟自己說一聲呢?
「她說是一些例行的事務,不必跟你說了,但她必須立馬回去處理,而你又在樓上遲遲不下來......所以就先走了。」鄭靈均說著邊觀察著嘉卉的神色,只見她臉上一塊紅,一塊白的,就即刻止了嘴。
「我剛去樓上拿了點東西......之前住這兒時落下的......」嘉卉支吾的說道,神色很是不自然。
「奧?那你找了這麼久找到了嗎?」沈承宇挑挑眉,嘴角多了一抹促狹的笑意。
嘉卉原本就因為剛才的事埋怨著他,如今一說更是氣惱,便白了他一眼,賭氣道,「自然是找到了,畢竟這對我而言比什麼都重要。」
沈承宇聞言斂了眉,閉口不再言語。
嘉卉轉了一圈,丁攸寧走了,她也沒心思再待下去了,便想著要走,「我看時候也不早了,你們下午應該都還有事兒呢吧。」
鄭靈均笑了笑,「確實有些事兒需要處理,你要和承宇回公司嗎?」
「不了,」嘉卉有些尷尬的說道,「我下午請了半天假,就不去了。」
「奧?你跟誰請的,我怎麼不知道?」沈承宇裝模作樣的品著紅酒。
嘉卉白了他一眼道,「跟我自己請的。」
沈承宇一口紅酒噴了出來,連連咳嗽了幾聲。
鄭靈均看著好笑,這傢伙從來沒有一點兒給別人打工的自覺,嘉卉這老闆當的也太隨意了些,「那我送你回去好了,正好咱們也順路。」他淡笑著說道。
嘉卉糾結得扭著手指,如果沒有看到那幅畫,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答應,可是現在...卻變成了兩難......
「不用了,我還是和承宇一起走吧,我正好有點事要去公司附近。」嘉卉小聲道。
鄭靈均愣了一下,隨即微笑道,「也好,那我就直接回院里了,你們路上小心。」
沈承宇眼中流露出一絲訝異,正想與嘉卉對視尋求肯定,卻見她拿了包就徑自向外走去,絲毫沒有要理會他的意思,只好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鄭靈均臉上始終掛著一抹淡淡的笑意,只是清明的眼眸中溫潤不在。
黑色的勞斯萊斯沿著午後靜謐的小路蜿蜒前行,歡樂的爵士樂輕快彈唱,沈承宇嘴角勾著一抹淺笑,沉寂已久的黑眸染上了點點星光,看得出來他現在心情很好。嘉卉側著頭,靠在副駕駛上,白皙的手指細細摩挲著口袋中的小棕瓶,心中驀地湧起一股悲涼,蟲靈的覺醒意味著和沈承宇的分手進入了倒計時,而一旁的人卻對這一切絲毫未知。
嘉卉望著那滿心愉悅的側臉,眼裡一陣陣發酸,既然他們的緣分已經走到盡頭了,那就放任自己最後一次吧,她在心裡默念道。
「想什麼呢,那麼專註?」
「你下午有安排嗎?我聽說盛夏莊園風景很好,一直想去看看。」嘉卉始終目視著前方,澄凈的眼眸里有許多沈承宇看不懂的情緒。
「下午啊,我想想......」沈承宇忍著得意說道。
「還是算了吧。」
「誒!怎麼能出爾反爾呢?君子要一擲千金,言而有信呀!」沈承宇急得無意中多踩了一腳油門,車身「嗡」的一下向前沖了出去。
嘉卉趕忙攥住了安全帶,「你急什麼呀?況且我又不是君子。」
「不是君子......不是君子也要做一個言出必行、頂天立地的女子呀!」沈承宇一時慌不擇言的說道。
嘉卉「噗」的一下笑出了聲,那是久違的發自內心的笑容,如清冽的泉水,晨曦下的朝露,溫柔了眉眼,溫暖了歲月。
沈承宇不禁怔住了......
「頂天立地的女子?」嘉卉笑道,眼睛亮晶晶的,「好,我言而有信,咱們現在就去盛夏莊園!」
「好,」沈承宇輕聲應著。
「你下午沒事兒了?」
「沒有啊,誰說我有事兒的。」
「是嘛?」嘉卉憋著笑,心情也隨之放鬆下來,他們好久沒這樣說話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