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御花園
「郡主自有她的考量,你莫要與郡主置氣。」
「我如何敢與郡主置氣,只是希望郡主看我可憐,成全了我的心愿。」
「你說不與郡主置氣,可你看你滿嘴埋怨,還說不是置氣!」梅枝忽然回來了,站在門口沖著蘭香:「你當到林府去是好事情么?林家男人哪個不是花言巧語,郡主為著你好,你倒好,狼心狗肺!」
梅枝一直不喜歡心氣兒高的蘭香,她從小就覺得蘭香不安分,掐半個眼珠看不上她。
蘭香睜大眼睛與梅枝狡辯:「梅枝你這話什麼意思,我何時埋怨了郡主,郡主待我們幾個好,蘭香如何不知,郡主教我識字,讓我看書,我是何等感激郡主。」
「你才伺候了郡主幾年便急吼吼的要出嫁,我竟不知感謝郡主是如此報恩的?」
「行了。」菊釀出言阻攔:「一會郡主便醒了,是要看著你們在這裡逞口舌之快么?這事如何還得看郡主怎麼說,你們兩個你一言我一語能爭論出個什麼?」
梅枝呼的一下扭頭走了,菊釀也不說旁的,看了看蘭香也推門出去了。
熹和早晨去看了劉媽媽便拉著夕月去宮裡了,五斗守在劉媽媽床旁,所以今日趕車的是王二。
「公主殿下,您覺著這馬車晃不晃,用不用小人再趕的慢一些。」
「不用,這個速度就行,我急著進宮。」
「好嘞!」
夕月跟熹和坐在馬車裡,馬車顛簸,熹和額邊的流蘇釵晃來晃去打的臉疼。
「公主,奴婢將您這髮釵取下吧,一會下馬車再帶上。」
「這樣也好,打的臉疼。」
「公主向來是如此,受委屈了也不吭聲,倒顯得我們這些做奴婢的粗心了。」
夕月也算跟了熹和挺久了,知道熹和的脾氣,偶爾也跟熹和打趣兩聲。
熹和院里一直沒有個掌事的丫環,自己論能力還是能當得起掌事丫環的責任的,若是劉媽媽真的熬不住了,自己說接起來,也便能接起來。
「我房裡的丫頭當屬你最貼心了,你若還叫粗心,怕是沉香齋里那幾個小丫頭都該遣散了。」
熹和以袖掩鼻輕笑,提起思思便難掩愉悅。
「公主殿下善待下人連郡主院里都是一樣呢,奴婢聽說郡主院里的蘭香,像個小主子一樣,穿紅戴綠呢!」
「思思最是慣著她房裡的那些個,時不常的賞賜寫穿的帶的,倒是她自己,郡主不像個郡主,倒像個不知哪裡來的潑猴一般。」
「公主殿下說笑了,郡主自小便漂亮著呢,穿的又白凈,脾氣又好,夕月能在公主府伺候真是夕月的福氣呢。」
「唉,也不知這公主府的牌匾什麼時候便就要摘了。」
熹和忽然嘆了口氣。
「公主別這樣說,咱們公主府的牌匾是陛下御賜的,怎麼能說摘就給摘了呢。」
「公主,到了。」
門帘外傳來王二的聲音,自己又來到這皇城根下了。
今日不是傳召,宮門口也沒有轎輦來接,自袖中拿出腰牌給宮門口的侍衛看了看,這才被放行進了宮門。
歷國的皇宮叫做『太行宮』,熹和進的這個門便是南門『萬朝門』。
硃紅色的大門緩緩開啟,有風從門縫吹過來,吹亂了鬢角的頭髮,才忽然想起忘記了將髮釵別回去。
「夕月,我的釵。」
「誒呀,都怪奴婢,竟給忘了。」
夕月急急忙忙從袖中掏出一個的髮釵,仔仔細細的將熹和鬢角的碎發別住。
這個時辰陛下應當是剛下了朝在卧龍殿批摺子,自然不便打擾。
今日也不是來尋陛下,說來賜婚之事是純貴妃牽線搭橋,解鈴還需系鈴人,退婚之事也該找純貴妃商討才是。
從萬朝門一直向前走,左拐便是御花園,從御花園在往左走,便是純貴妃的『頤香宮』。
說的輕輕鬆鬆,走起來困難重重。
夏日的上午雖不似正午的陽光毒辣,可走在日頭底下還是出了些汗。
走一會停一會,到御花園的時候,眼看著前面有一個涼亭,熹和快步上前,想乘一會涼,歇一歇腳。
走了這麼遠,一個宮人都沒看到,熹和抽出腰間別著的手帕擦了擦汗。
涼亭里有人負手而立,走得近了就看出是四皇子。
李元澈聽見身後響起了腳步聲,轉過身便看見了熱的面色潮紅的熹和公主。
「元澈見過熹和公主。」
「見過四殿下。」
不想在這遇見了,兩個規規矩矩的行了禮,不一會便有宮人奉上了一盞茶。
熹和有些踟躕。
「公主莫疑,這茶是乾淨的。」
李元澈自然之道熹和心中疑慮。
「說來慚愧,自那日鹿角台一事之後,我便對這宮中不信了,四殿下莫怪。」
「元澈理解公主心中所想,這是上好的雨前龍井,泡茶的水是冬日裡梅花上的雪,我讓綠荷存了兩大翁,夏日裡煮茶最是合適,公主不妨試試。」
熹和右手拿起桌上的茶杯,用蓋撇了撇茶葉聞了聞。
「嗯,聞著是今年的新茶,清新之餘又能聞到梅花淡淡的芳香,果然是極好的茶。」
淺淺喝上一口,新茶不似陳茶醇香,卻別有一絲清新之感。
「公主今日入宮所為何事?」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
熹和將茶杯放在桌上,隨手拈了一顆話梅扔進嘴裡,頓時酸的牙齒打架。
「四殿下依舊鐘愛這鹽漬話梅,我是無福消受,倒是思思,肉食吃得多,需要這梅子消滯,不知我能否向殿下討一些帶走。」
「當然可以,郡主愛吃,便是這梅子的福氣了」李元澈向一邊的太監使了眼色,那太監便恭敬的退下去包梅子了。
「公主是想去拜見貴妃娘娘?」
「正是呢。」
「巧了,貴妃娘娘此時不得空呢。」
「此話怎講?」
「蕭才人囚禁在落英宮,貴妃娘娘每日這個時辰該是在落英宮。」
「她去落英宮幹什麼?」
「自然是去落井下石了。」
李元澈手拿一把摺扇在胸前有一搭沒一搭的扇著。
熹和也站起身走到李元澈的身邊。
「這牡丹花是內務府培育的新品種,這花開著真好看,將那之前的品種都給比過了,這御花園到處都看不到了,可這牡丹開時如何明艷動人也終究有謝的一天,到那天咱們也都別上去糟踐,說不定什麼時候,宮裡又擺出來之前的牡丹了呢。」
熹和隨手揪下一朵,摘了花瓣填在腰間的香囊里。
小太監去而復返,手裡拿著用油紙包好的蜜餞交給可夕月。
「四殿下自便,我先走了。」
「公主慢走。」
李元澈微微彎了彎腰。
熹和服了服身轉身便帶著夕月走了。
喵——
花叢里鑽出一隻白色的小貓,小貓通體純白,眼睛卻是異瞳。
「豆子快來!」
李元澈將小貓抱在腿上溫柔的撫摸兩下。
「去哪打滾了弄的這一身臟。」
輕柔的將豆子毛髮里沾著的合歡花摘下。
宮裡只一處種著合歡樹。
花無百日紅,曾經落英宮的合歡陛下最是喜歡,可什麼時候開始宮裡儘是些牡丹了?
「小長安,你娘這是在讓我幫蕭才人呢。她懂制衡的道理,陛下何嘗不懂,若是陛下自己放了她出來,倒不如我來賣一個好,是不是呀小長安?」
李元澈晃著豆子的小爪子,似對它說,又似自言自語。
豆子掙脫了李元澈的手,靈巧的跳上圓桌打了個呵欠,團成一團閉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