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賜婚
「實在是天妒英才!」早晨起來說的第一句話便是這個。
今日元思思早早起床,是要去書院的日子,從被窩裡她就開始不情不願了,昨晚師父拉著她練了半宿的輕功,這會兒只覺得頭重腳輕,像要升天一樣。
熹和昨日就開始閉門謝客了,劉媽媽派人來傳話說是偶感風寒,讓思思這幾日不要去她的院里用膳了,所以今日的早飯是菊釀到熹和院里提回來的。
冬日裡對思思來說最是難捱,可她倒是從未有過什麼病,學習輕功的事思思沒敢讓熹和知道,除了因為軒轅先生不許聲張之外,主要是怕熹和加以阻攔。要麼現在熹和早就到跟前哭天抹淚了。
菊釀提來了早飯,也帶來了消息。這菊釀跟了思思幾年,行事也頗為穩妥,梅蘭竹菊已經十五歲了,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古代孩子是要比現代的孩子成熟穩重一些。
「郡主,奴婢剛才去公主院里,聽到一個事你要不要聽?」
此時的思思正閉著眼睛讓竹青往身上套著衣服,讓伸手伸手,讓低頭低頭。
「婉婉院里能有什麼事啊?」
「奴婢聽說,好像陛下想把公主許配給吏部尚書家的三公子呢」
「什麼?就林子清他三哥?」
「正是呢,郡主跟吏部尚書家的小兒子在一個書院,此事恐怕他也知情,郡主今日去書院,可千萬別再像往常一樣了,弄不好以後都是一家人,也不好總是拂了人家面子。」
「你快算了,婉婉若是真嫁給那三公子,我就要叫林子清叔叔,你還不如殺了我痛快。不行不行,絕對不行,我堅決不能讓婉婉嫁給林三公子!」
現在的首要任務是阻止熹和嫁入尚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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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書院的馬車照常由五斗來趕。
整個京都排的上名號的就三所書院,一個在皇城根腳下,叫做承德書院,是宮裡的皇子公主們學習的地方,平時外面重兵把守,一隻鳥都飛不過去。
書院的先生是當朝聖上的老師,七十多歲的高齡,承德書院每日上午習武,下午才習文,為的就是照顧這位老先生。這第二個書院在十方街,十方街是一條女人的大街,街上有胭脂水粉綾羅綢緞的店鋪,向來是京都城裡富家小姐的心之所向,街道的最裡面,開了一所私塾,先生是一位三十多歲的女子,這女子很是神秘,不知何時來到京都,不知何時開了書院,只知道最開始十方街還不是十方街,是因著京都城裡最負盛名的女子書院帶動了一整條街,或許,這就是古代一場非常成功的營銷,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元思思不在這兩個書院讀書,她在離自己家兩條街的青藤書院讀書,青藤書院是紈絝子弟的搖籃,元思思對此,很是喜歡。
馬車在街道上跑的不快,思思在車裡昏昏欲睡,每日陪她上書院的丫頭也是輪值,今日輪到侍女蘭香。
蘭香此人頗有些文人氣息,給人感覺特別西藏,她比較瘦弱,又身子不太好,雖是丫頭,倒有些林黛玉的味道。
陪思思上書院是她最愛乾的事,三年裡只要是陪思思去書院,她總要打扮的嬌嫩些。
思思考慮到她少女懷春,也就放任她自流,思思總是在想,蘭香是個聰明人,怕是留不到自己給她尋婆家的時候了。
「郡主,到了!」外面五斗的聲音響起。
思思看著五斗一表人才,身量高大,聲音又有磁性,真是不知道以後便宜了哪家姑娘。
「五斗啊,你日日送我來書院,可曾看上哪家小姐啊。」思思一邊下車一邊笑眯眯的對五斗說。
試問誰不愛帥哥呢?看著五斗那張臉,思思總想與其便宜了別人,還不如便宜自家小院的四朵花,內部消化么,肥水不流外人田。
「郡主,您就別整天拿我逗趣了,您若再說,明日我可不來了,我讓王二來送您得了,我看王二有些花花腸子,肯定跟您臭味相投!」五斗翻了個白眼,根本不拿思思的話放心上。
思思六歲的時候五斗就跟了她,這幾年過去了,他們兩個一起偷溜出府,一起被抓,五斗替思思挨的打不計其數,思思單方面覺得五斗跟她是革命友誼,五斗卻不這麼認為,他就是覺得思思累贅,忒累贅。
正要回話的時候,蘭香突然從身後擠到前面來,脆生生的喊了一聲:「林公子安好!」
不知道什麼時候林府的馬車也來了,林子清正一臉清爽的下馬車,思思看見他那張臉就很癢,牙根癢。
「呦,這不是長安郡主么,一日不見,我這甚是想念啊,來讓叔叔看看,瘦了沒有?」林子清先發制人,思思沒想到他能在如此大庭廣眾之下說這事,一時竟有些語塞。
「林子清我看你真是欠揍,三天不打你真是皮癢!」思思說罷就要上前去踹他。
林子清這麼多年遭的毒手夠多了,一看思思過來,他下意識的就像躲在小廝的身後。
「好了郡主,一會該晚了」蘭香伸手攔住了思思又上前對林子清福了福身子「不如公子先走」
林子清看著蘭香眼裡滿滿的秋波不由得挺了挺胸「哎,都說公主府家教嚴啊,這丫鬟都比主子明事理。」
「你!林子清你別走,你跟我打一架!!!!」思思沖著林子清的背影無能狂怒。
五斗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思思回頭怒目圓睜,「你還笑,你笑本小姐吃癟?」
「沒有沒有沒有,我哪敢笑您啊,我是想啊,這好像是林子清頭一次佔上風,郡主您揍了他那麼多年,今兒就算了吧。」
「唉,主要是不知道陛下是什麼意思,萬一真要賜婚,我以後的日子怕不好過嘍,到時候林子清就得騎到我脖子上作威作福,要是本小姐今天底氣足,定要揍得他滿地找牙!」
思思領著蘭香進了書院,五斗去找地方停馬車了,剛一進院入眼便是一片荷塘,荷花早就凋謝乾淨了,水面冬日裡結了冰落了雪,讓人十分想整點什麼花樣滑冰。
「蘭香,你不會喜歡林子清吧」走著走著,思思突然出聲問話。
「郡主哪的話,可別取笑奴婢了」蘭香低下頭,兩頰飛上兩撇紅暈。
看著蘭香這般扭捏她已然明白蘭香的心意,在心底嘆了口氣果然紈絝子弟最不缺的就是這鶯鶯燕燕。
書院的先生是個老學究,平日里總要搖頭晃腦的吟上幾句酸詩,思思也懂得如何討好,唐詩宋詞這個世界不曾有記載,所以先生若真惱了思思,思思就給他背上幾句床前明月光,先生倒知足,兩三句詩便研究幾日,便對思思頑劣視而不見了。雖說思思總是與他對著干,不過先生生氣歸生氣,罰抄歸罰抄,再生氣也要厚著臉皮討要思思的詩詞,思思本來也就能背下來那麼幾首,馬上就要『江郎才盡』了。
書院下午是騎射的課程,達官貴人家的小姐早在午膳之前就離開書院,可思思總是想盡辦法留下,她想學騎射,正大光明的學。
可每次都被先生逮到,嘴裡叨叨著什麼女子該學些女工刺繡,騎射不是女子正道之類,嘮嘮叨叨,煩的思思耳朵起繭,一來二去,思思倒也懶得觸他眉頭。
今日下學,思思並不似往常一樣藉機逗留,反而下了學就向外走,冷不丁看見蘭香滿臉嬌羞正望著林子清的背影出神。
思思回頭看了看,這林子清正從桌下拉出一把大弓來,他本就瘦弱些,拖著個大弓十分滑稽,思思又看了看蘭香,真是不知道這個丫頭為什麼審美如此殘疾。
「回魂了!」
思思冷不丁出聲嚇了蘭香一跳,依依不捨一步三回頭的跟思思一起出了書院。
而此時公主府稱病謝客的熹和也正在為此時頭痛。
「公主,依您看,為何宮裡忽然傳出要賜婚,聽說是純貴妃娘娘親自去求的陛下。」劉媽媽倒了一杯熱茶,遞到靠在床上的熹和的手裡。
「按道理來說純貴妃應該不會同意我與六部結交才對,元郎已經去世十二年,我公主府不曾歸入哪幫哪派,皇後去世后她的娘家已然衰敗,太子雖有根基,可他無依無靠,讓位是遲早的事。如今純貴妃的三皇子和蕭妃的六皇子最得聖心,蕭妃深得陛下寵愛,六皇子年幼卻聰慧過人,陛下龍體康健。他扶持著一個傀儡太子,讓太子、三皇子、六皇子互相爭鬥,陛下作壁上觀,不知是何用意。」熹和淺淺的嘬了口茶又淡淡的說「純貴妃的弟弟如今接替了元郎的將軍之位,前途不可限量,如果尚書大人是三皇子的門客那就說得通了。我這裡尚有一塊虎符,陛下不曾收回,如果三皇子一派想要我手裡的虎符,那麼聯姻只不過是一種手段。」
「想不到純貴妃竟有如此心思,只不過陛下怎肯讓她拿捏。」
「你說在點子上了,此事雖有風聲可這聖旨畢竟沒下,且等著吧,不一定怎麼回事呢。」
歷國是大國,當今陛下治理國家偏重以德服人,賦稅很少,國庫充盈,百姓安居樂業,周圍的小國雖時常騷擾,可總的來說,問題不大。
可陛下畢竟老了,京都各股勢力暗潮湧動,彷彿有一張巨大的網在京都城的上方,皇宮裡最不缺的就是心懷鬼胎的人,哪怕是枕邊人,也保不齊哪天會害自己。帝王是高危職業,可在古代絕對的權利還是使那麼多人趨之若鶩,皇子們爭破了頭去當太子,太子日日盼著聖上早死,就算是普普通通的官員也怕自己站錯了隊,每換一位皇帝就會對朝中局勢進行洗牌,為了保證家人的榮華富貴,他們選擇鋌而走險。
這林尚書,就是一位,賭贏了繼續享受榮華富貴,賭輸了,就滿盤皆輸。
封建社會就這點不好,雖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可也一人犯錯,全家連坐,九族之內關係必定盤根錯節牽一髮而動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