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二禿子終究是二禿子

風刃呼嘯而過，變得更加密集，似乎已經難以被妖狐的力量所束縛。

脫離了掌控的風刃沿著原本呼嘯的軌跡，在小路與草地上劃出了一道道深溝。

解開了束縛的妖狐完全變成了沒有約束的半妖形態，合攏紙扇的瞬間便有十數道細小的風刃破開空氣，飛射而來。安玖開啟了靈視，散發著光亮的十數道風刃先後飛至，空氣因衝擊而發出了尖銳的聲音。光線因空氣的脹縮而分折，但在靈視的效果下，這些風刃是沿著筆直的軌跡飛了過來，徑沖安玖的面門。

不過在這異世界，這種攻擊對於安玖而言已經不算是足以重視的麻煩。

左手的咒式已經準備好了，安玖也不用減少身體活動以集中注意力，右腿向前邁了一步便讓開了飄飛的風刃，身後，金魚噴出了幾股水彈，將風刃的軌跡撞偏。

雨宮的特訓是非常有效的，至少在面對各種飛在空中的攻擊與類似鋒刃的斬擊時安玖已經相當冷靜並胸有成竹。

手中的短刀打偏了兩道瞄準著身體的風刃，安玖伸出了左手。

已經準備好的縛咒射出，妖狐扇子上揚，風刃迎上，攪亂了成型的靈力。雖然縛咒無功而亡，但是為安玖爭取到了接近妖狐的時間。

左手收在衣襟中，右手的短刀迎面斬下。妖狐再次後退，風刃絞動，被安玖身周的生符咒彈開。二者在碰撞中不斷消磨破碎，而安玖與妖狐的距離也在逐漸拉近。

安玖的左手猛然抽出，一把裝飾精緻的短刀從衣襟中探出。

襟擺切，很貼切的名字，但是卻有著非常的紀念意義——這是蘿莉師父曾經用於防身的短刀之一，在過去的悠久歲月中，這把刀曾經斬斷了不下十個想要貼身制伏或是偷襲蘿莉師父的惡鬼的手腕或者頭顱。彷彿還帶著淡淡的血腥氣與刀兵殺伐的肅殺氣息，其尖銳之意讓妖狐下意識地打開摺扇擋了擋面門。

迎面而來的如雪刀光讓妖狐有些難受，此前他未與陰陽師交過手，之前的陰陽師晴明更是在他解開封印之前就擊敗了他——那是力量層次的差距，妖狐甚至都沒弄清晴明是如何做到的。

現在的陰陽師都這麼強嗎？除了一些瞞神唬鬼的陰陽術，近身戰鬥也有如此之高的造詣？

如果此時雨宮林道看著這場戰鬥，一定會吐槽道「你想多了，近身戰鬥造詣高的人多了，但不包括玖琉璃。」以遠程騷擾消耗為主的妖狐自然沒有怎麼經歷過近身搏鬥，而且在過去的歲月里也以偷襲算計一些美麗又不怎麼強大的妖怪為主。如今與兼修了近身刀術的安玖一接觸，立刻就演變為了近身大劣勢的情況。

下意識以摺扇擋住了射目的寒光，卻被安玖趁機貼近，兩把短刀貼身揮舞，饒是妖狐有風刃盤旋護體，也被打得節節敗退，左支右絀。

「小生還是第一次如此狼狽啊。」以手中的摺扇側面拍打開劈下的刀刃，妖狐猛然前進，風刃席捲，將安玖交叉斬下的雙刀彈開，腳爪蹬踩，借力從一側閃開，又在樹木上踩踏借力一次，重新拉開了距離。

安玖回攏雙刃，勉強招架住了突如其來的一腳，進擊的態勢受到阻礙，加上風刃呼嘯給身體上附著的生符咒帶來了不小的壓力，也藉機後退，重新給自己附加各種狀態。

「小生還是第一次陷入如此苦戰呢，」妖狐喘了喘氣，顯然有些不適應激戰的節奏，不過很快，半妖形態帶來的體力恢復讓他緩了過來，化身半狐的他感覺敏銳了許多，「不過看來之前那位深不可測的陰陽師已經快趕到了，為了避免足下追迫小生過緊，還是請您留步吧。」

滿身風刃猛然收束，隨著妖狐紙扇的動作，在妖狐的頭頂上形成了一個模糊的符號。

「狂風刃卷！」

「這是小生的絕招，足下就祈禱好運吧哈哈哈——噶？」

氣刃僅僅飛出了兩道便結束了。

「不可能！」頭頂的符號慢慢消散，妖狐身邊再無一道翻飛的風刃，「小生……小生不可能只有這些潛力的！」

「所以說，二禿子就是二禿子啊——」安玖揮刀，輕鬆彈開了兩道氣刃，若是真的讓妖狐放開手甩出七八道氣刃倒是真的麻煩，連續又密集的氣刃是非常難以招架的。

「原來你稱呼小生為二禿子是這個意思嗎？」妖狐感覺到了整個世界的惡意。

「來吧崽兒，接受現實吧，」安玖左手倒持襟擺切，右手的刀帶著整個身體向前突進，沖向已經沒有風刃護體的妖狐，「老老實實地被封印吧！」

此處的封印自然和某些語境下的超度有異曲同工之妙。

「小生可不能坐以待斃呢。」半妖化的妖狐速度也是極快的，雖然剛剛將體內續存的氣一次性打了出去，動作有些僵硬，但閃躲的速度依然很快。

「這個形態維持不了太久吧，」安玖一邊追砍一邊嘴炮，「半妖化，同時能夠靈活使用妖氣與動用強大的身體素質，還能夠保持貼近人類的戰鬥思維，但是對於妖氣的消耗很高吧。」

「剛剛釋放完了全身積攢的氣的你，還能剩下幾分實力？」

「小生雖然消耗盡了氣，但是自問逃跑還是有幾分可能的。」妖狐顧不上抓取紙扇，半妖化的形態已經蔓延到了四肢末端，並開始向身體的中心轉化。狐爪不方便抓握纖細的扇把，於是這把沾染著妖狐妖力的紙扇便落在地上，安玖直接跨過，繼續追殺妖狐。

「掙扎有什麼意義嗎？陰陽師晴明已經快到了，最終也會是被封印的下場吧。想想你曾經做過的那些少女的標本，她們哪一個不是這世間的絢爛花朵，你為了私心將她們殺害，製作成噁心的標本，就應該想到今日之下場。」

「她們的眼中原本充滿了希望的光芒，如今卻黯淡無光。」

「她們的內心原本滿是希冀與憧憬，如今只有枯朽與死氣。」

「她們本會有一場絢爛如桃花的出嫁，如今卻與塵埃陰氣為伴，與鼠類螂蟲為伍。」

「她們或許也會嫁給一個體貼的丈夫，生下可愛的子女，相夫教子，日子雖平淡卻充滿了幸福。」

「你毀壞著這種自然又美好的願景，卻美其名曰永久地保留美。」

「在你抱有這思想的一瞬間，美就已經死去了，你，還好意思說自己是追求著永存之美么？」

妖狐的腳下的頓了頓，似乎在思考著怎麼反駁。

但是頭頂的刀刃已然斬下。

「小生……」

帶著美麗的薔薇色彩的粘稠液體四下飛濺。

銀色的毫毛被血染成了紅色，又逐漸黯淡黑化。

「小生追求的，是永存的美，是她們那一刻最美的姿態，難道……不正確么。」

妖狐身上動物特徵越發明顯，最終變為了一隻頭頂被斬破的沾染了泥土與血色的銀狐。

「嘁，親手殺死你的感覺莫名地有些差啊，雖然明知道你在這世界中確實是一個性情惡劣的變態……被召喚的時候再會吧，臉狐。」

安玖雙手振動，袖袍獵獵，幾滴紅梅綻放在微青的草地上。

遠遠地，一隻銀色的小狐狸奔跑而來，身後跟著白髮的陰陽師，撐傘的少女也一如既往地沉默與面癱，身著如火焰般熊熊燃燒的華美衣物的貴族也跟在少女身後，亦步亦趨。

安玖默然，將地上的摺扇撿起，收入了隨身的空間中。

「看來問題已經解決了？」晴明有些訝然，在他的記憶中，不久之前在座敷童子家時，面前這個年輕的陰陽師還是個稚嫩的新手。

「嗯，」安玖收起刀，向白髮的陰陽師行了一禮，「衷心希望此類悲劇不要重演，陰陽之理不應翻覆。我始終相信人與妖之間能夠獲得和諧，但是達成這美好願景的路途似乎依然很遠。」

畢竟，妖狐能夠得手，說起來和晴明也有一點點的關係——雖然怪不到晴明頭上，但是不妨礙安玖因為金魚姬遇險而刺他兩句——說不定還能夠幫他想起來什麼。

晴明眉頭微微一皺，似乎被觸動了什麼。

向一旁的小白詢問了鯉魚精與金魚姬的情況並得到了無礙的肯定答覆后，安玖鬆了口氣，便告辭了。

唯有小白和源博雅依然是一頭霧水，留下白髮的陰陽師眉頭深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