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自嘲
回想之餘，溪兒不敢再有任何耽擱，只見他雙手撐著鬆軟的地面，艱難的起身，任由腐爛的落葉沾滿他的衣衫，就那樣原地打坐，重新聚集被衝擊而散遊走在身體各處的氣，儘可能讓氣護住受創的五臟六腑，並一點點的修復著…
與往常不同，這次的恢復過程是艱難而漫長的，暗月邪虎給他留下的創傷，絕不是同境界妖獸所能比擬的，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恢復的！
僅僅片刻的功夫，密密麻麻的汗珠就湧現在他的皮膚上，沒多一會兒，溪兒就已汗如雨下，直到現在，溪兒才真正的認清了，暗月邪虎那可怖的力量！
一縷淡淡的輕煙從溪兒身上緩緩飄起，這是由於他極速運轉體內的氣，所產生的熱量蒸發了身上的汗水而形成的，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個得道的仙人那般，煙霧繚繞，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這漫長的過程是有多麼痛苦！
終於，經過一個時辰的調息后，溪兒已經暫時壓住了自身的傷勢，經過了暗月邪虎的事情，他可不敢在多做逗留，見能正常行動后，立即就起身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他可不想再遇到一個半路殺出的二大爺！
在溪兒的記憶中，往回走大概四十多里就有一個小鎮，也就是他早上出發的地方，現在他要做的就是儘快趕回去，恢復好傷勢之後再出發，絕不能拖著受傷的身軀，行進在這危機四伏的路上！
至於往前，不知道還要多遠才能遇到驛站小鎮之類的，他可不想冒這個風險！
只見溪兒微微運氣，一步跨出，穿行在道路一側，順著道路就往回趕去，原本只需要十幾分鐘的路程，這次足足讓他走了一個時辰！
當他趕到小鎮的時候已經是大汗淋漓了，並且還面色蒼白，伴隨著一喘一喘的粗氣，他毫不猶豫，直奔客棧療傷去了！
日落日起，溪兒的氣沒有絲毫停歇的快速運轉著，直到第二天傍晚，他才緩緩睜開了雙眼，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微微嘆息道：「總算恢復了！」
經過一天一夜的調息，溪兒的氣已經恢復了十之七八，傷勢也無大礙，估計在有一夜的時間就能完全恢復了。
對於修者來說，最好的修鍊方式就是經歷生死大戰，這也是提升實力最好最快的方法，沒有之一，經過和暗月邪虎的殊死搏鬥后，溪兒的修為明顯又精進了些許，可此時的他卻怎麼也打不起一點兒精神…
「娘，溪兒什麼時候才能為您報仇啊！」溪兒面露憂愁的看向不知何時敞開的窗外，一抹殘留的晚霞正在悄悄的落下，莫名的給溪兒的內心，裝上了一把重重的枷鎖。
「哎…先去吃些東西吧！」溪兒搖了搖頭，一聲嘆息。
經過了一天一夜的調息，溪兒的肚子早已是空空如也，只見他緩緩起身，邁著有些輕飄的步子向門外走去。
「客官，醒了您，需要什麼，儘管吩咐就是！」店小二的嗓音很是洪亮，還沒等溪兒走下樓梯，就滿面笑臉的迎了上來。
溪兒先是一愣，隨後尷尬的笑了笑，他現在的心思完全不在這上面，也就沒有什麼講究了，隨口說道：「葷菜，隨便上！」
「好嘞，葷菜隨便上！」店小二轉過身去，按照溪兒的原話向後廚吆喝著。
溪兒根本就沒有去聽店小二吆喝的是什麼，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隨意找了個空位就坐下了。
此時，溪兒的心裡可謂翻江倒海，難以平復，不斷地回想著和暗月邪虎交手的畫面，一招一式都清晰的記在他的腦海中，他分析著自己與暗月邪虎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細節，可都因雙方的差距太大，沒有什麼可供參考的結果，不由得讓他內心的自責與愧疚更深了！
一直以來，溪兒都在蕭雲的看護下修鍊長大，從來都沒讓蕭雲過多的操心過，自認為已經做的很好了，直到他遇到暗月邪虎，他才深深的認識到了自己的不足！
以往，無論是他和蕭雲對戰有所精進，或去森林中獵殺妖獸勝利歸來之際，每次他都興奮不已，為自己的進步而感到陣陣得意。
可這次，若不是有著蕭雲贈予他的雷決，別說給母親報仇，就連他自己都會暴屍荒野，還談什麼深仇大恨，守護知己！
想著想著，溪兒就下意識的攥緊了拳頭，骨骼緊收縮在一起發出了嘎嘣嘎嘣的響聲，咬緊的牙關令他微微顫動，不斷的抱怨著自己的無能！
若是他有足夠的能力，母親就不會離他而去，若是他有足夠的能力，自己就不會滿街乞討，若是他有足夠的能力，自己也不會險些命喪於虎爪，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太過無能了，連身邊至親至近的人都保護不了，還算什麼男人！
突然，他又想起了靈兒，這十年中，靈兒的境況比他還要慘！
原本是同齡人中的第一人，早在十年前溪兒還在沿街乞討的時候，靈兒就已經有了築基一階的修為，可十年的時間過去了，她就像被上天遺忘了那般，修為一直是進度緩慢，停滯不前！
這種情況對於靈兒的打擊是巨大的，她一致認為，母親是她害死的，而這，正是她害死母親的報應，不論旁人怎樣勸解，始終都沒能讓她有一絲一毫的釋懷，反而讓她更加的自卑了！
現如今，溪兒的修為已經達到了結丹境，可靈兒的修為卻只有築基三階，這更大大的增加了靈兒的壓力感和自卑感。
因此，溪兒曾立下誓言，此生將用生命來守護靈兒，絕不讓她受一絲一毫的傷害和委屈，可現在的他甚至連自己的生命都無法保證，又如何履行對靈兒的承諾！
「呵呵…真可笑…」
就在這時，溪兒笑了，格外諷刺的笑容，無時無刻都在抱怨著自己的無能，不僅無法給母親報仇，就連履行對靈兒的承諾，他都做不到，最可笑的是，他連殺害母親的兇手都不知道在哪兒…！
可是，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樣，以現在他結丹境的修為，恐怕連人家的一根汗毛都傷不到，還妄談報仇？這未免也太過諷刺了吧！
蕭雲有一句話說得非常好：「弱者沒有說話的權利，如果你不努力，將來連活下去的權利都沒有！」
當時的溪兒並沒有理解到話語中的含義，可現在，他終於明白了，蕭雲並沒有危言聳聽，恰恰相反，這是至真至誠之話！
不知不覺，溪兒的臉上已經布滿了淚水，滴答滴答的掉在桌面上，在這寥寥數人的客棧中尤為顯眼。
「客官，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哭了？」店小二端著溪兒的飯菜走了過來，一臉疑惑的問道。
「沒什麼，打了個哈欠而已…」溪兒連忙擦拭著臉上的淚水，吸了吸鼻涕，喃喃的隨口回道。
「打…打哈欠也能流這麼多眼淚……」店小二驚愕的看著溪兒，嘴角還不由自主的抽了幾下。
溪兒這才發現，桌上的淚水已經連成了片，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也就沉默了。
「菜來了是吧，放這兒吧…」溪兒低落的岔開了話題，對店小二說道。
「對對對，我都把這茬兒忘了，這是您的菜…」店小二猛然回過神來，略帶歉意的放下了端在手中的飯菜，看著尤為感傷的溪兒也不知該說些什麼，索性就默默的離開了。
溪兒看著桌上熱騰騰的飯菜，儘管餓的早已前胸貼後背，可他卻沒有一絲胃口，一副心不在焉的吃著，看在一旁那店小二的眼裡，還以為是飯菜不對口或沒做好呢！
吃過飯後，溪兒不顧一旁店小二的竊竊私語，徑直的回到了屋內，平躺在整潔的床上，腦袋一片空白，也不知過去了多久，他才深深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