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十年
時間最為無情，同時也最為公平，不論老弱病殘，不論高低貴賤，它都一視同仁，不會出現半點兒偏袒…
一個本就無人知曉的少年，經過十年的洗禮，徹底從人們的記憶中淡去，沒有人知道他的長相，沒有人記得他的名字，也沒有人知道他的過去，甚至連他的一切都被徹底遺忘…
大陸南部的某個森林，原本平靜的湖面突然從水下湧起一股水花，一個大概十六七歲的少年光著身子躍出水面…
「蕭爺爺，我成功啦！」溪兒今年已經有十七歲了，剛剛完成師傅交代的任務，正興奮的朝著湖中心的亭子喊著，腳尖輕點水面，再次著落已經在釣台之上了…
他興奮的跑到了蕭雲的面前，身上殘餘的水漬濺的到處都是，將整個釣台都徹底的打濕，水滴順著溪兒的步伐走著，一直延伸到蕭雲的面前…
「蕭爺爺，我已經能在一柱香的時間內，圍繞這個湖潛泳二十圈了，您說過的，只要我突破至結丹境，在一柱香的時間內，圍繞這個湖潛泳二十圈就允許我出去歷練，您總不會忘了吧！」溪兒激動的道。
「喊什麼喊，叫什麼叫，連衣服都不知道穿了嗎？」正在神遊的蕭雲，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直接打斷，有些不耐煩的道。
多虧了蕭雲的提醒，溪兒這才想起自己的全身上下，只有一塊簡單的粗布遮著下體，他連忙跑進了屋子，輕車熟路的就套上了一件衣衫…
很顯然，溪兒在這十年中除了修為達到了結丹境外，穿衣服的「修為」也是不俗，甚至還要高於那個老不正經的蕭雲…
「嘿嘿，蕭爺爺…」不一會兒，溪兒就穿好衣跑了出來，看著蕭雲尷尬的笑了笑。
「哼！你這修為要是能趕上穿衣服的速度，說不定能及我當年的十之一二！」蕭雲對此也呈贊同的姿態，可言語中的水分卻是讓人不寒而慄！
溪兒聽后雙手置於腦後，將頭扭向了一旁，偷偷的對蕭雲翻了一個白眼，鬼才相信他說的話！
「看你這沒出息的樣兒，告訴我，你來這裡多久了？」簫雲蔑視的一笑而過，對於剛才吹的牛皮還在津津樂道。
「十年！整整十年了！」十年過去了，溪兒已不是當年那個滿腔仇恨的毛頭小子，濃密的黑髮和蕭雲的青發截然相反，小麥色的皮膚和健碩的身材，顯得格外健康，掩蓋了他那原本青澀的臉頰！
「十年才到結丹境，你還好意思在我這裡大呼小叫的？」簫雲似乎很不滿意溪兒現在的修為，毫不客氣的擠兌道。
「蕭爺爺，那你是多久到結丹境的啊？」溪兒聽了蕭雲的話，依舊保持剛才的姿勢，嘴角揚起了一絲壞笑，言語中充滿了調侃之意。
受蕭雲的影響，溪兒在這十年中，完全被他培養成了一個毋庸置疑的小不正經…
被溪兒這麼一問，蕭雲的老臉似乎有些掛不住，這十年中唯一沒變的，除了溪兒心底最深處的那份仇恨，就剩下對蕭雲的稱呼了，但這也要在二人沒拌嘴的情況下…
「小子，你討打！」簫雲明顯有些惱羞成怒，擺出了一副要「修理」溪兒一頓架勢。
「哎哎哎，君子動口不動手，你要幹嘛，你要幹嘛！」放下了雙手，溪兒縱身一躍，直接就退到了釣台之上，眼睛眨也不眨的和蕭雲對立著，做著隨時躲閃的準備，中間卻是隔上了一個亭子的距離。
「我從來都不是君子，也不想做什麼君子！」蕭雲一陣冷笑，言罷，就朝溪兒衝去…
奈何，簫雲不吃這一套，溪兒一聽蕭雲的話，嘴角也是冷不丁的一陣抽搐，還沒等簫雲到他面前，他就已經預想到了自己的下場……
「啊…！」
「啊……！」
「啊……！！」
幾聲慘叫過後，只見簫雲滿面紅光的「凱旋」歸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打了一個打勝仗呢！
倒在釣台上的溪兒這次不光是嘴角抽搐，還有那翹起的左腿！
許久，溪兒單手捂著臉，躡手躡腳的走了回來，再抬眼望去，溪兒的嘴角一塊青一塊紫的，一看就知道是被人痛揍了一頓…
「你既已達到結丹境，我就允許你外出歷練一番，記住，不許給我惹事，更不許被人欺負！」簫雲眼睛一橫，表現出了極為自私的一面，要知道，他可是出了名的護短！
「啥？」溪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都忘記了臉上的疼痛，愣愣的放下了右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十年來溪兒一直都在蕭雲的隱居之地，從來都沒有機會出去，見蕭雲這麼痛快的脫口而出，怎能不讓他懷疑蕭雲的用心！
「我說話算話，你去吧！」突如其來的一本正經，使得溪兒措不及防，在他的記憶中，上次簫雲一本正經的說話，已經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那我去了…」溪兒試探性的往外走著，目不轉睛的看著蕭雲，誰知道他會不會出爾反爾，看溪兒的笑話，畢竟在這十年中，類似的情況發生過不止一兩次了！
「嗯，不錯，不錯……！」簫雲背對著溪兒，誇讚的話語連綿不絕，句句都聽在溪兒的耳中。
「那是，我可是曠世的天才！」溪兒聽到蕭雲的誇讚，得意的停下了腳步，沾沾自喜，右手更是呈大拇指的姿勢，抬起臂膀朝自己指了指。
「呦呦呵，疼疼疼……」不巧的是這個動作竟觸碰到了剛才的傷處，疼的溪兒齜牙咧嘴的抬起雙手捂住了臉旁。
一旁的蕭雲眼睛向背後一斜，可能是看不慣溪兒這副樣子，又動身了…
「天才？我讓你天才！我讓你天才！」簫雲轉過身來，左手出掌，一下子就將溪兒拘到了身前，更過分的還在後面，只見蕭雲抬起右手，直接賞了溪兒幾個爆栗，又是幾聲慘叫過後，溪兒才恍然大悟，原來，簫雲誇讚的是杯中的茶水…
溪兒千算萬算，打起十二萬分的小心，終究還是被蕭雲給耍了…
此時的溪兒可以說疼的牙根都是癢的，恨不得在多長出兩隻手，來捂住今日所受之傷！
「你小子還不走，等我送你啊！」簫雲正經不過三秒，又恢復了往日的樣子…
溪兒聽簫雲這樣一說，反而有些遲疑了，他緩緩的放下了捂在頭頂的雙手，完全忽略了剛才的痛感，深情的看著眼前的蕭雲，一抹淚光淡淡的浮現在他的眼底…
以往，溪兒想盡辦法要溜出這隱居之地，溜出這片森林，可每次都以失敗告終，要麼是迷路了被簫雲尋回來，要麼是被森林中的野獸逼回來，總之，從未成功過…
現在機會就擺在他的面前，反倒是有些不舍了，儘管在這十年中蕭雲對他很是嚴厲，可從未虧待過他，對於溪兒來說，簫雲早已成為了他的親人，雖然二人的關係更像是忘年交，可面對不怎麼著調的蕭雲，溪兒更希望他是至親至近的人！
「你小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的，快滾快滾！」蕭雲就像是打發叫花子似的，不停的擺著手，然後竟轉過身去背對著溪兒，可謂一點兒情面都不講！
可又有誰知道，蕭雲的心中也是一陣酸楚，畢竟他是看著溪兒長大的，就算是個寵物，時間久了還會生情，更何況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終於，溪兒的眼眶再也挽留不住滾動的淚珠，任其貫穿溪兒的臉頰，浸透久伴的衣衫！
突然，溪兒向後退出一大步，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續三個響頭，每一個都同時磕在二人的心中！
一貫不拘泥於虛禮的蕭雲並沒有上前阻攔，反而異常安靜，他背對著溪兒悄悄地斜視著，直到溪兒三個響頭磕完，蕭雲都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溪兒隨即起身，轉過身大步離去，腳尖輕點湖面縱身一躍，幾個閃身就到了岸邊，他回過頭去看了一眼蕭雲，頭也不回的向著森林外的方向走去！
而這時，蕭雲緩緩的轉過身來，看著溪兒離去的背影鼻頭一酸，眼角處竟湧現出了絲絲淚光…
可馬上，蕭雲就換上了另一副神情，原來是剛剛走出去沒多遠溪兒發生了意外…
「小子，你走反啦！」這時，溪兒的身後傳來一個渾厚而洪亮的聲音，這聲音優如打雷一般在溪兒耳中炸開，只感覺腦袋嗡的一聲，險些從樹上掉落下來，就連一旁的樹枝都隨之震動，樹葉更是掉落一層，溪兒急忙停了下來，足足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溪兒才算徹底清醒過來…
「額……這次丟人丟大了，這老不正經明擺著是故意的，回去還不被他笑死……」溪兒右手一拍腦門兒，心中暗道。
不一會兒，簫雲就看見溪兒灰頭土臉的從森林中一躍而出，尷尬的步伐迎合著蕭雲的嘲笑聲，讓溪兒無比鬱悶…
「你…！」溪兒看著蕭雲那副幸災樂禍的樣子，就氣不打一出來，硬生生的咽回了還沒說出口的話，徑直的往另一方向走去…
「哈哈哈哈，小子，記得到梵城替我去看看那個老頑固，哈哈哈哈！」蕭雲在溪兒的身後大聲的嘲笑著，剛才還是一副情深意重般離別的樣子，這會兒又成了笑掉大牙的情形…
老頑固，指的是上官弘飛，乃蕭雲的生死之交，不過，二人見面就猶如一對兒鬥雞那般，掐來掐去，誰也不讓著誰…
每年，上官弘飛都會帶著自己的孫女，上官佳靈，到蕭雲的隱居之所小住半月，而靈兒的父親，則叫上官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