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次進組

到了組裡你就跟著主編，少說話多做事，記住沒有？」

老師千叮嚀萬囑咐，手指都快點到俞息寧額頭上。

俞息寧摸摸劉海，乖乖地點頭。

她背了個容量很大的包，一度被壓得直不起腰，雖然肩膀有點累，但不妨礙她好奇又期待。

驅車趕去片場的時候，俞息寧四處望，臉上里全是興奮的神情，這是她第一次進組，也多虧了她那個神通廣大的老師。

老師姓萬，名晴，是俞息寧去編導班上課認識的，雖然總是嘴上說她文筆稚嫩，劇本節奏拖拖沓沓，但還是悉心指導，甚至把這個難得的實踐機會交給她。

俞息寧偷偷看老師的側臉，歲月似乎沒在這個性格冷硬的女人臉上留下什麼痕迹，她見過老師為了幾個情節跟製片、導演爭論，也見過她在洗手間冷水沖臉，化顏色大膽的口紅。

我也要成為這麼厲害的編劇。俞息寧壯志凌雲。

俞息寧他們進組的時候已經下午了，而且一下車就馬不停蹄地開工了。

他們的劇本討論會是在酒店隨便找了個休息室開的，俞息寧打開電腦，拿出紙質劇本，邊聽導演講解分鏡邊做記錄。

一集劇本全都討論完已經晚上九、十點了，導演這才放人，說是請大家吃宵夜。

俞息寧伸了個懶腰，活動活動脖子和肩膀，她的任務不多，兩集劇本早在一個月之前就寫好了，只要根據組裡的情況做些微的修改就行了。

《晴空之下》的定位是一部校園勵志青春偶像劇，俞息寧接到消息說能參與劇本寫作的時候激動地差點把手機摔出去，雖然只是兩集廣告植入的劇本，但聽說投資方很靠譜，演員陣容也不錯。

她小算盤打得嘩啦啦響，等這個項目結束拿了稿費就收拾收拾出去旅遊。

房間里除了俞息寧還有兩個編劇，她來之前跟老師打聽了一下，全是一集六位數的大編劇，不是有作品上映了就是有作品正在上映。唉，要成為知名編劇還是任重道遠啊。

俞息寧咂咂嘴，摸了摸口袋裡方方正正的紙盒，悄悄溜了出門。她和另外一個導演助理丁米住一個標間，拿房卡開了門把有足千斤重的背包拆解，衣服放在床上，零食放在床邊的柜子上，然後給手機充了會兒電。

過了一會兒，那個導演助理也進來了，俞息寧聽見開門聲友好地抬頭和她打招呼，短髮的女孩子滿臉疲憊，禮貌地微笑完就跟俞息寧打招呼鑽進了浴室。

俞息寧本來想給以喬打個視頻電話，這下只能拿了充電寶出了門。以喬是俞息寧的高中同學，也是現下一起合租的室友。

「什麼？你都進組了？什麼時候的事啊？」以喬一接通電話就咋咋呼呼地問東問西。

俞息寧無奈地嘆氣：「大哥，我前兩天就跟你說了啊，今天進的，從我到這兒腳就沒停過。」

「你這叫身在福中不知福懂不懂？有帥哥看不是很解壓嗎？」

「並沒有好嗎，還沒開機呢，我現在連帥哥的頭髮都沒看見一根，況且我才不像你那麼膚淺，只看臉。」

「哼哼，俞息寧記住你這句話，回來就讓你看看什麼叫內涵。」

俞息寧不和他扯皮，以喬見她確實累了就也沒多說，囑咐她及時增減衣服，最後以要睡美容覺為由掛了電話。俞息寧對著黑屏吃吃地笑，收了手機，摸了煙出來。

剛點上還沒放進嘴裡，背後就響起了一個聲音。

「走廊不讓抽煙的。」

俞息寧剛點著煙甩了甩火柴，聽到這話才轉了過來。

一個大學生扮相的男孩子，牛仔外套，黑色長褲，戴了頂漁夫帽，臉被口罩遮了大半。

俞息寧大致地打量了他一眼，又低頭看了看手裡的煙，用手指掐滅了。

男孩子沒想到俞息寧這麼簡單粗暴，一下也接不上話，只吶吶地問了一句：「你的手……沒事吧？」

俞息寧把煙丟進不遠處的垃圾桶，摩擦了兩下手指，搖了搖頭。

動作間，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男孩子慢吞吞走過來，俞息寧這才感覺到被他身高壓制，晃神間，一塊手帕塞進俞息寧手裡。

「要是手指起泡記得用冰水敷一下，」男生的眼睛亮亮的，「抱歉打擾到你了。」

俞息寧看著他點頭，再錯身走開。她捏著那塊經典格子款手帕，滿頭問號，這人誰啊？

被「打擾」的俞息寧只能蹭進女廁所隔間，痛痛快快地抽了根藍莓爆珠。等出來讓煙味散盡，俞息寧才走回房間，卻把放在廁所洗手台上的手帕忘得一乾二淨。

吃到導演請的夜宵的時候已經凌晨一點了，俞息寧對油炸燒烤類的食物興緻不大，堪堪吃了兩串土豆片便不再動了，只在一旁聽他們聊劇情聊演員。

「除了徐也和林阮明天進組，其他人都來了。」工裝外套的統籌咬了一口烤串，跟導演報備。

導演點了點頭，又跟製片人聊起別的。俞息寧在一邊聽得心驚肉跳，這劇的主演竟然是徐也和林阮啊！

實力派演員徐也，僅憑出道作便斬獲影帝桂冠，起點高演技好；而女主角林阮是新晉四小花之一，氣質出眾，這部《晴空之下》估計是量身打造了。

聽說過這部劇陣容豪華，可這未免也太過豪華了吧？俞息寧倒吸一口氣，要是有機會能要到徐也的簽名，絕對會讓以喬羨慕到吐血。

「息寧！」

俞息寧被喊到名字才回神發現大家都盯著她，她謹慎地環視一圈，才問了句「怎麼了」。

「沒事，我聽說你是老萬的得意門生，她跟我說過不止一次要好好磨練你了。」導演姓張，典型的藝術家形象，長發被紮成馬尾綁在腦後，戴著一頂看不出年代的鴨舌帽。

「張導謬讚了，萬老師一般不允許我在外面說自己是她教的，說是覺得丟人。」

「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放心，她沒別的意思。」

其實俞息寧聽到老師說想讓導演磨礪自己還挺驚訝的，她總以為老師真的覺得自己半路出家沒那些科班出身的條件好呢。

俞息寧躺在床上的時候還在回想張導的話，又想起老師拿著她的劇本批得一文不值的時候。像俞息寧這樣的業餘編劇能真正進入圈子是非常不容易的，俗話說，三分靠天命，七分靠人脈，如果沒有萬晴這個師傅領進門，俞息寧可能已經去實習做機械工了。

萬晴曾經問過俞息寧，為什麼想做編劇，俞息寧也沒說空話，就說是想看著自己的故事被人演繹出來，想賺錢。

一身藝術細胞的萬晴惡寒，這也是後來為什麼對著俞息寧沒好脾氣的原因。只要俞息寧一把劇本放在萬晴面前，萬晴翻了幾頁就不想再看，她就說一句話，你覺得你現在的劇本能讓你賺到錢嗎？

俞息寧沒覺得萬晴針對她，就認為這是藝術家的通病，不愛把高雅藝術和金錢混為一談。她每每也就回萬清一句話，我覺得現在不能，不過以後肯定能。

萬晴不理她，俞息寧就只能自己刪刪改改。幸好萬晴就只是嘴上說說，私下還是偷偷看完俞息寧的本子，寫一大堆註釋，還得理不饒人，讓她來回改。

所以現在能進《晴空之下》，俞息寧還是很感激萬晴的，她十分珍惜這個機會，只要有機會就占著時間和導演交流，幾次下來張導都煩了，看見她就找借口逃開。俞息寧找不見人，只能躲在廁所抽煙。

她從廁所出來，又看見了上次的那個男孩子。

不過這次他不是一個人，後面跟著一個人抱著大包小包，還一路「哥」「哥」地叫著。難道他是劇組的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