盪九州 二十八章：塵埃落定

打頭的是三個模樣身高極其相似的半大少年，談不上英俊，眉宇間皆有一股正氣凜然的味道，與五虎一流截然不同，正是外門三傑的張家兄弟。

三人身後，跟著至少二百名外門弟子，有男有女，年齡參差不齊，無一不是滿目怒意的看著馮彪蕭然等五人，意思很是明確。

看著張家兄弟和其身後一眾氣勢洶洶的外門弟子，馮彪的氣勢瞬間弱了下去。

「張之白！你們三個來這裡湊什麼熱鬧？要是想打，改天去四風谷，我陪你好好練練，今天我沒功夫搭理你！」

馮彪裝腔作勢的回了一句，手中劍氣悄然散去，其餘四人見狀，頓時就慫了，紛紛收斂修為放下指決，躲在了自己老大身後。

「呵...」

張之白輕笑一聲，快走幾步，與葉楓並肩而立，很是自來熟的搭著葉楓肩膀，對馮彪回道：

「馮彪，看來你還沒想明白我是為什麼會來的這，沒關係，少爺我告訴告訴你，你聽著！在你面前站著的這位葉楓少俠不但是咱們外門弟子寄予厚望的新秀，更是我外門三傑的好兄弟，今天你找他的麻煩，就得先過了我這關！」

此話一出，莫說馮彪，就連一直沉默未語的葉楓都有點發矇。

他心中暗道：「奇怪...我進宗門的時間並不長，到現在能叫的上名字的人也就五六個，什麼時候和他們外門三傑成了兄弟了？」

張之白看透了葉楓所想，趁著馮彪等人用眼神交流的空檔，他湊到葉楓跟前，小聲提醒道：

「別迷糊！是章大川讓我來的，他在後面的人群躲著呢，另外他還讓我告訴你，今天你絕不能輕易地放馮彪他們走！到底怎麼做你自己看著辦！」

葉楓有些將信將疑，不動聲色的回頭掃了眼，果然看到章大川正躲在人群中，一臉奸笑的看著自己。

見葉楓轉過頭，胖子突然換上了副兇狠表情，揮起拳頭，猙獰比劃了一下，用啞語道：「有人兜著，往死里揍！」

再之後，章大川悄聲退出人群，鑽進路邊樹叢之中，他怕別人發現自己和葉楓的關係，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章大川不聲不響的走了，站在漩渦中心的葉楓確是犯難了。

葉楓向來不喜歡出風頭，更不願做些得理不饒人的霸道，如今這胖子非讓自己趁機收拾一下五虎，那和蕭然一流又有什麼分別？

葉楓瞥了眼身後義憤填膺的外門弟子們，忽然有種「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感覺。

因為他後面的那些「支持者」都看著呢，如果今天不能讓他們過了眼癮，解解氣，那章大川這段日子為他苦心積攢的人氣，就會即刻化為泡影。

想到這裡，葉楓便打算找幻星珠里的蛤蟆元寶給自己支支招，出個餿主意來對付五虎。

他正欲用心念交流，對面的馮彪等人卻已經商量好對策，率先發難了。

「喂！張之白！」

馮彪梗著脖子，看著張之白，抬手指了指半山腰的一眾外門弟子，輕蔑一笑，道：

「哼哼！你們張家兄弟的號召力可以啊，這得有二三百人了吧？怎麼著？真想在宗門內聚眾械鬥？膽子也太大了吧！是，你們的人是比我們多，可是我想問問你們，你們這些人到底誰敢動手？誰敢？」

言罷，馮彪嚯然抽出寶劍，皮糙肉厚的圓臉滿是譏諷。

在其身後躲著的其餘四人，也是一掃之前的頹然怯意，紛紛張牙舞爪的沖葉楓揚起了手中兵刃。

葉楓下意識側頭，看了眼身旁的張之白，卻發現後者不知何時已經收回了胳膊，正同樣面目表情的望著自己。

再回頭看看身後山路上的一眾白衣弟子，也都像張之白一樣，皆是一言不發的將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們的確有心幫葉楓一把，可是馮彪剛剛扣的帽子，實在是有點大，這些人里，沒人扛得起。

宗門內聚眾械鬥，可不是面壁思過或餓個十天八天那麼簡單，那可是要被廢除修為，逐出宗門的。

葉楓明白這些人的想法，也非常理解，所以他什麼都沒說，只是默默將劍鞘收回了儲物戒，讓自己更加靈活。

葉楓釋放出真氣，坦然看著馮彪。

他眯了眯眼，笑了笑，「我敢，你敢嗎？」

馮彪樂了，他要的就是這個，方才他和蕭然商議好了，就是想引葉楓先動手，再來個落井下石，雖不能將葉楓驅出宗門，但是走些關係，教葉楓吃些苦頭，還不算難。

這份貓膩，葉楓也看出來了，但他不得不跳，別無選擇。

五虎這次出頭的不是馮彪，而是蕭然，因為這樁禍事本就是他惹出來的。

蕭然往前邁了一步，兩手空空，沖葉楓陰陰一笑，一步一步來到了葉楓身前，鼻子都要挨在一起，「來啊，動手打我呀？雜魚！」

葉楓的眉毛抖了抖。

張之白後退了一步。

山路的外門弟子們鴉雀無聲。

小個子蕭然踮起腳，用額頭抵著葉楓額頭，如惡犬一般，「怎麼？慫了？」

理智告訴葉楓不該動手，但他體內肆意橫行的暴虐力量，卻不斷衝擊著他的心海，心中殺意已起。

「哼哼...」

葉楓冷笑一聲，眼神熠熠，一動未動，緩緩抬起右手。蕭然心生怯意，向後欲退，卻被馮彪抵住了後背。

嗖——！

嘭——！

一道如風白影，落在了葉楓身旁，三虎蕭然，應聲而飛。

來人皮膚略黑，面容英俊，右嘴角一道疤，後背微僂，腰懸一根破鐵條。

王銜亭站在葉楓和張之白中間，一腳踹飛蕭然，左手死死握著葉楓右腕。

王銜亭面無表情，直勾勾盯著五虎一眾，對葉楓沉聲道：「別衝動！」

他回頭瞥了眼張之白，後者心中畏懼，連退數步。其身後遠處一眾外門弟子們，皆是面面相覷。

蕭然掙紮起身，神色痛苦的捂著小腹，在兩名同伴攙扶下，站在了馮彪一旁。

王銜亭看向馮彪，「要我動手嗎？」

馮彪面沉如水，左右轉頭看了看身旁同伴，嘴唇蠕動兩下，欲言又止，最後心有不甘的揚了揚手，「我們走！」

外門五虎狼狽而逃，張之白亦退回了人群之中，無人喧嘩。

葉楓收回寶劍，回身沖一眾外門弟子微微欠身，施了一禮，道了聲謝，最後與王銜亭默契對視一眼，並肩離去。

青城山數十年來規模最大的一次對峙，在王銜亭的現身之後，煙消雲散。

待葉楓二人走遠，半山腰那一眾外門弟子，瞬間炸開了鍋。

「天吶，沒想到葉楓居然和王銜亭認識，太可怕了吧！」

「你懂什麼？那叫英雄惜英雄！」

「看到了嗎？剛剛那個外門五虎的老大，臉都綠了，跟吃了狗屎一樣！」

「哈哈哈，五虎的心裡，想必比吃了狗屎還難受吧！」

「痛快！真他娘的痛快！」

「哇哦，葉楓真是太帥了，我好想和他結成道侶啊！」

「你得了吧，就你那副皮囊，人家能看得上你？」

人群之首的位置，張之白與身旁兩個弟弟面面相覷，他沉默片刻，垂頭嘆了口氣，搖首頓足道：「唉......捨不得孩子，還真就套不著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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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暮時分，聚靈谷中。

靜謐密林的山石上，葉楓和王銜亭頭頂頭，閉目而躺。

王銜亭閉著眼，面無表情，「今天你太衝動了，打他可以，但你不該動殺心，否則後果會很嚴重。」

葉楓當時的殺意隱藏很深，無論馮彪張之白還是蕭然，都無察覺，但王銜亭看出來了，或者說，他聞到了。

狼的「嗅覺」。

葉楓雙手揉著顳顬，眉頭微皺，嘆了口氣，道：「唉.....我知道，只是當時沒控制住.....」

葉楓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他睜開眼，坐起身子，回頭笑道：「再練練？」

王銜亭嗖的跳下山石，「練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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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楓的後續幾場對擂都很順利，對手都是一些「老弟子」，依舊是見面即亮「白旗」。

起初葉楓心裡總有道坎，覺得很憋屈，老是有種抬不起頭的感覺，不過後來，也就釋然了。

這就像個家境窘困的莘莘學子，街坊鄰居，砸鍋賣鐵的助你求學，那你該當如何？

自然是勤學苦讀，博取功名，以慰父老。

葉楓，即是如此。

最後他敗給的是王銜亭，一共三個回個，他用了三次「拂柳劍訣」，王銜亭用了兩次，還有一次「驚鴻」。

王銜亭用了十分力氣，葉楓用了八分，因為他沒用「迴風拂柳步」和瞬移。

不過葉楓知道，即使他把所有底牌都亮出來，也打不過現在的王銜亭，所以他將這一戰，當成了自己的「拂柳劍訣」的磨刀石。

葉楓的成績是第二，二十萬的宗門貢獻，等同於四十塊天景石，第三名是張之白。

對擂結束后，葉楓與王銜亭對視一眼，就一個人回了住所，因為獎品的頒獎儀式，放在了三天之後。

一直到了入夜時分，葉楓依舊盤膝坐在床榻，他不僅是在打坐，也是在冥想，他在回味和王銜亭的今日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