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江湖 第十九章：野雲凶豹
此時的野雲山滿是積雪的半步寬山路上，走著一個身穿厚襖的清瘦少年，少年的背後背著個背簍，背簍上插著支髒兮兮的糖人兒。
「這裡應該就是被附近百姓稱之為禁山的野雲山了吧？」
抬眼看了看一眼望不到頭的雪白山路，葉楓自問自答的說了一句。
不是少年想要富貴險中求的來這野雲山上尋份機緣，而是他剛一走進這片山脈，蛤蟆元寶便不顧勸阻，執意跳出背簍想要找些活的蟲子來開開葷。
蟲子沒有找到，倒是引來了一群食不果腹的枯瘦灰毛野狼。
看到葉楓和元寶這兩個活物，那群野狼個個眼冒綠光，也不知道是多久沒有進食了，反正那些野狼是沒有一絲的猶豫，立馬就朝著葉楓撲了過來！
見此情形，少年不敢託大，急忙轉身落荒而逃。
一直被野狼追到這野雲山山腳下，葉楓便慌不擇路的跑進了山裡，而那些眼冒綠光的野狼則圍在山腳下徘徊了許久，終是沒敢踏進野雲山半步。
又走了一炷香的功夫，葉楓頓足看了眼橫躺在路邊的一截樹墩，拂起衣袖彈去上邊積雪，將背簍放在一旁坐到樹墩掏出了乾糧。
蛤蟆元寶趁機跳出背簍，四下張望一圈，對少年埋怨道：「葉老大，咱能不能不吃乾糧了？我都半個月沒吃小蟲了，你看我都瘦的不像樣兒了！」
說罷，一雙蛙眼可憐兮兮的看著葉楓。
「你還有臉要吃小蟲？」
葉楓抬頭掃了眼元寶那圓滾滾的肚皮，嚼著口中干饃，皺眉道：「若不是你放著大路不走，執意要進這山裡找些蟲子活物，我們會遇到野狼追趕跑到這野雲山來嗎？」
蛤蟆元寶自知理虧，蛙眼甚是委屈的看看葉楓，四腳爬行的來到少年腳邊，俯下蛙身不敢吭聲。
食了乾糧，葉楓悉心的將背簍里的物品重新歸納了一遍，揮手招呼元寶跳進背簍，準備繼續趕路。
剛一起身，少年身形忽的一僵，心中逛跳不止，強壓下那份懼意，葉楓緩緩轉頭看向山路對面的雪叢，悄悄將銀色短劍從袖中遞出。
臘月寒冬的嚴冷季節，少年棉襖的后心位置硬是被冷汗浸透了一片。
僵立了幾息時間，對面雪叢上的枯樹枝突然激蕩起了一片雪霧。
隨著幾聲沉悶厚重的腳步聲，雪叢中走出一隻等人余高，皮毛雪白，中間夾雜著點點黑斑的威猛凶豹，氣勢撼人，宛若山神。
那豹子一雙豎著的暗色眸子直直的盯著葉楓，久久不見動作，滿是尖利獠牙的口中時不時的呼出一口熱氣，其聲如同風匣。
「咕嚕～」
葉楓的喉嚨不自覺的滾動一下，握著銀色短劍的手有些控制不住的微微發顫。
一人一獸在這冰天雪地的大山裡一動不動的僵持著，時間彷彿靜止。
不知過了多久，葉楓的冷汗漸漸順著手臂流到了手中短劍，汗水沿著劍身滴落而下，在雪地中打出了一個淺淺小坑，可那豹子卻依然紋絲不動，讓人揣測不透。
就在少年的心裡已經做好殊死一搏的準備打算揮劍而上的時候，那豹子卻是深深的看了葉楓一眼，歪了歪頭顱，慢慢轉身退回雪叢。
啪～
葉楓手中的銀色短劍掉在了雪地，全身癱軟下來，心有餘悸的暗道一聲「好險」。
背簍里的蛤蟆元寶透過縫隙見凶豹已經走了，再三的確認沒有危險之後，噌的跳出背簍爬到葉楓身邊，蛙眼中透著鄙夷，「你瞅瞅你那副熊樣，再看看威猛的元寶大爺我！」
葉楓瞥了眼那不知羞恥的胖蛤蟆，折身拾起地上的銀色短劍收在袖中，白眼道：
「有意思，剛剛是哪個躲在背簍里抖的跟篩糠似的不敢吭聲？連屁都不敢放一個，還敢在這兒大言不慚的說我？」
說著，少年自顧撣了撣身上積雪，驀得心念一動，轉頭對元寶疑惑問道：
「對了，你不是靈寵么？怎麼有凶獸接近都不提醒我？」
「這個...」
蛤蟆元寶言語支吾，蛙眼轉了又轉，還是如實說道：
「我雖然是只靈寵，可其實咱倆並沒有開啟契約關係，那最起碼要等你到了築基八境以上才能用符咒和我開啟契約關係。再此之前，我的天賦技能大都不能施展，而且現在我感受氣息的距離也非常有限，若是凶獸比我道行高或是修士身上帶著隱藏氣息的法寶，我是不能提前察覺到的。」
葉楓恍然的點點頭，嗤鼻一笑，嘆道：
「唉.....同樣都是靈寵靈獸，和方才的那隻豹子比起來，你實在是太雞肋了。」
元寶聞言不由惱羞成怒，急忙反駁：
「那隻凶豹以前應該只是個普通的豹子，偶然吃了什麼天材地寶才開啟了靈智，和我這天生的靈寵是不一樣的。而且它絕對已經活了五百年以上，我才活了四個甲子啊！」
說罷，傲嬌的別過蛙頭不願再看葉楓。
後者見狀得意一笑，背上背簍轉身向著遠處的山路自顧走去，根本不理會一旁慪氣的元寶。
走了幾十步，落在後面的蛤蟆元寶看著少年越走越遠，終於按奈不住大跳著追上葉楓鑽進背簍探出蛙頭。
「跟上來做什麼？」
葉楓笑問。
「怕你自己被人騙了！」
元寶沒好氣的回了一句。
「關於靈寵，跟我講講。」
葉楓目視遠方，輕聲開口。
「那可就多了！」
元寶咬著前爪縷了縷思緒，開口解釋：
「靈寵共分為九個等階，不過現在天地間的靈氣稀寡淡薄，七階以上的靈寵幾乎是不存在的...另外，靈寵的每個等階都會對應的得到一項天賦技能，比如我是三階靈寵，就會有三個能力，至於能力是什麼...那都是天定的，猜不出來，也控制不了。」
說完，元寶眨著蛙眼琢磨了一會，繼續補充：
「如果靈寵想激發自己的全部潛力，那就必須和一個自己信得過的人類修士通過符咒結成契約關係，要是靈寵不願意，或者修士的境界不夠的話也是不行的。」
講完有關靈寵的問題，元寶用蛙抓拍了拍葉楓的後背，幸災樂禍的補了一刀，「就像你現在這樣，實在是太弱了...」
少年扯了扯嘴角，沒再開口。
看著已經漸漸西斜的太陽，葉楓加快腳步在山中尋個一處洞穴以作安身。
不是少年累了不願趕路，而是這冰天雪地的晚上光線不好，很容易掉到雪窟窿里爬不出來，而且夜晚，是那些蟄伏在暗裡的狐鬼精怪、毒蟲妖獸的活動時間。
在附近搬了幾塊大石頭堵在洞口，葉楓拍手掐腰看著自己的傑作，心中滿是成就。
雖然這些石塊並不能真的抵擋住那些兇猛野獸，可是起碼也能讓自己多個提醒，爭取一些反應時間，不至於一點底牌都沒有。
這是少年一貫的做派，謹小慎微，方能活的長久。
「哈哈，我要烤牛肉乾嘍。」
葉楓從背簍里拿出一條蠟制牛肉，眼角瞥著一旁的蛤蟆元寶，自言自語的來了一句。
「我也吃，我也吃。」
後者噌噌的跳了過來。
「你不是要吃活蟲子么？」
葉楓故意戲謔的問道。
「哪的話啊，葉楓老大烤的牛肉乾比破蟲子什麼的好吃多了～」
對元寶來說講，臉面遠不如吃的實在！
一夜無話，二天一早，背靠洞壁的葉楓睜開雙眼，精神充沛的抻了個懶腰便起身走到洞口挪開了石塊，打算去洞外取些積雪擦臉。
剛一腳踏出山洞，葉楓和肩上的蛤蟆元寶皆是險些嚇得背過氣去。
只見山洞洞口五步開外的林間空地上，赫然蹲著昨天的那隻白底黑斑的駭人凶豹，長長的鬍鬚上結著厚厚的冰碴，似乎已經在這裡待了很久。
「嗨～」
葉楓勉強擠出絲笑容，沖豹子抓了抓手。
肩上的蛤蟆元寶蛙眼中滿是淚水，聲音帶著哭腔：
「豹哥，豹爺，豹祖宗，不帶你這樣的，要殺要刮你就給我倆個痛快，可別想著養肥了再吃啊！」
面對著一人一蛙的奇怪反應，凶豹依舊像昨日那樣一動不動，一雙豎著的眸子直直盯著葉楓，眼底深處似乎有些掙扎。
片刻，那豹子似是下了什麼決心，碩大的身軀緩緩站起，抖了抖身上積雪，對著葉楓發出陣陣低吼：「嗝嘞嘞，嗝嘞嘞。」
葉楓見狀一臉茫然，疑惑的看著凶豹，不明所以。
倒是少年肩上的元寶好似明白了凶豹的意思，喉嚨里也發出一陣「嗝嘞嘞，嗝嘞嘞」的聲音，居然同凶豹對起了話。
於是，野雲山一座不知名的山洞前便出現了一副極為怪異的景象。
一隻宛如小山似的雪白豹子對著一個清瘦少年嗝嘞嘞的叫著，少年肩上，一隻肥碩的大蛤蟆抻著脖子嗝嘞嘞的回著...
至於少年本人，已經開始懷疑自己到底屬不屬於這個世界了。
就在葉楓忍不住想在山洞口支起堆火做烤牛肉乾的時候，一蛙一豹終於結束了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