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歲月滄桑的即視感

林生生從醫院倉庫，申請了一個用於醫療器材的輪椅。

大致上是個椅子的形狀，四個輪子。

後輪較大，加個手推輪，剎車也在後輪。

前輪較小，用來轉向。

林生生尋思著，儘管阿寧腿腳不好，但可以推她出去走走。

一天到晚悶在病房裡，多難受呀。

這種輪椅比較輕便，可以摺疊收起，但不適合久坐。

青嫂和林生生合力，把安寧抱到輪椅上。

青嫂拖住安寧的肩膀和腰肢，林生生抱著安寧兩條腿。

抱起瞬間，二人皆是一怔。

輕，太輕了。

輕飄飄一小隻。

靜靜坐在輪椅上。

神色乖巧，笑容清淺。

很遠很遠，像被白霧籠罩。

淡淡散發出一種清冷脆弱，纖塵不染的純凈。

「生生！換藥了——307——」

和林生生輪流值班的小護士，掐著嗓子，拉長聲音，音尾微微上調。

林生生「蹭」了一跳，同樣拉長嗓子。

「誒——這就來——」

朝著安寧抱歉一笑，正了正帽子，推著醫療車，風風火火的跑出去。

跑到一半，先是一頓。改跑為走，急步快走，不得紊亂。

又再次扶了扶帽子。

護士長是個嚴厲的，聽說以前是大戶人家。規矩多，工作一絲不苟。

青嫂笑了笑：「真是個孩子。」

安寧跟著笑，笑不達眼底。

青嫂推著安寧，出了病房。

長廊上，白色的地，白色的牆。

所有病房的門千篇一律，除了門上鈦鐵的號碼。

門上有一個玻璃小窗，裡面一般用青色的帘子遮著。

穿著白大褂，架著眼鏡的醫生，戴著加號十字帽的護士，還有神色各異的病人家屬，不斷穿梭。

來去匆匆，人生百態。

空氣中，消毒水的味道漸淡。

安寧唇角微勾，笑容加深。

終於，出來了。

青嫂推著輪椅，向左拐。經過307病房，門開著。

「小祖宗，麻煩配合一下吧！」

林生生苦惱中又略帶抓狂的聲音傳來。

安寧下意識地偏頭，側眼。

林生生正對著病人說話，安寧幾乎一眼就注意到他。

是個男孩兒，七八歲稚齡。

第一眼，很漂亮。

肌膚蒼白如雪，嫩生生的，像是風一吹就會刮破。

長長密密的睫毛微微上卷，覆蓋在一雙冰藍色眼眸上。

極淡極淡的藍色，明明滅滅，閃閃忽忽。

第二眼，好安靜。

確切的來說，是周身籠罩著死氣沉沉的氣氛。

眼中，始終覆著一層霧霾。漂亮的眼睛如一塊藍玉寶石，蒙上了灰塵。

竟有種歲月滄桑的即視感。

一動不動，目光獃滯，神情刻板。眼神沒有焦距，瞳孔渙散。

正撐著頭，望著窗外，只露出個側臉，貌似在發獃？

聽到林生生不斷的呼喚，終於給面子的回了頭，涼涼的撇了她一眼。

這個女人，好吵。

然後，又轉頭，繼續發獃。

小小年紀，擺出一副思考人生的老陳動作。古板中，帶著一絲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