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抽絲剝繭

第九十三章 抽絲剝繭

天際最後的一道光暈逐漸淹沒在了山頂,夜色逐漸籠罩上大地。

雲蓁站在窗檯前,遙遙向著那抹明月望去。

皎月當空,灼灼清冷,散發下柔和的光暈。

「公主。」雲蓁穿著一聲簡略的素袍,聽到環兒的低聲呼喚,不由轉眸瞧了過去。

環兒恭敬的上前一些,猶豫著從懷中掏出一個細小的竹筒,瞧來不過是小拇指大小。

雲蓁取在手中,將裡頭的信件倒了出來,瞧了幾眼,便捏著手中細小的竹筒,低聲問道。「這是哪裡來的?」

環兒指了指門口方向,下意識跟著雲蓁壓低了些聲音道。「也不知乃是何人放置在門口的。」

雲蓁長睫微微眨動,點了點頭,倒是不曾開口說些什麼。

環兒心中雖說疑惑,但是跟著雲蓁也不是一日兩日,也未曾有追問的意思,眼見雲蓁一面向著衣帽架而去,一面低聲開口喚了一聲。「琉璃。」

下一秒,琉璃的身影,便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立在了距離雲蓁不遠處。

瞧著雲蓁取過一個斗篷,將自己籠罩在了其中,她眉梢都未曾抬一下,登時便明白了雲蓁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公主,你這時候要去何處?」

萬萬沒想到雲蓁這大半夜的還要外出,環兒不免有些憂心忡忡,畢竟這裡臨近邊境,她雖說從未從京都離開,但是她也清楚的緊,越離京都越遠,這可不比京都守備那般森嚴,若是公主在這裡出了什麼事情,可沒有人能夠擔待的起。

「這,這不合規矩。」

「規矩?」雲蓁似笑非笑的瞧了環兒一眼,低聲調笑了一句道。

「瞧來環兒你是跟宮裡頭那些老嬤嬤待的久了些。」

聽出公主這話中的調侃之意,環兒張了張嘴,面上難免顯出些焦急之色。

女子在臨出嫁之前,除了那些喜娘與自家人是不許見旁人的。

只是雲蓁現下的情況著實是特殊了一些,舟車勞頓的,總歸便沒有那麼多講究,旁人瞧見也說不得什麼。

可現下雲蓁趁夜肆意出入,那麼意義便是不同了。

雲蓁哪裡會不知曉環兒到底是個什麼想法,她只是將身上的斗篷矯正後,囑咐了一句無妨,轉身便跨出了房門。

琉璃也只是對著環兒微微搖了搖頭,身形一晃,便追了出去。

顯然是對雲蓁這般喜愛自發行動,毫無辦法。

環兒在房內焦躁不安的走來走去,心中不斷琢磨著那信件上頭到底是寫了些什麼。

讓公主不顧皇家儀容,也要出去?

環兒現下是何等焦躁,雲蓁心中不知曉,她只是攏了攏身上純黑的袍子。

在雲蓁打過招呼的情況下,一時之間,倒是無人敢阻攔她。

只是,到底,那約她出來之人,也知曉些分寸。

知曉她不可離的太遠,否則難免引出一些恐慌出來。

便只見雲蓁從房間出來后,便徑直從樓梯向上而去,上了頂樓。

夜風蕭瑟,雲蓁身上漆黑如墨的袍子奇異的與黑夜融為一體。

頂樓上有一座八角亭,揚起的風捲動著掛著的珠簾,丁鈴噹啷的聲音在這夜色之中顯得十分突兀而悅耳。

雲蓁上來后,便能隱隱約約的瞧見那亭子裡頭好似坐著一個人。

走的近了,方才透過珠簾瞧見裡頭男子的容色輪廓。

男子書中端著墨綠色的拈花茶碗,正仰頭瞧著天空上那彎皎皎明月,聽到動靜也未曾轉過身來。

只是低聲問道。「來了。」

雲蓁伸手撥開珠簾,走了進去,從她這個角度,可以明顯瞧見男子半邊俊美的輪廓,淹沒在黑暗之中,在夜光珠柔和的光暈下頭,其中的鋒利,與迫人的壓抑皆數被完美的掩蓋了下去。

「恩。」

聽到雲蓁應聲,男子長長嘆息了一聲,低語道。「今兒的月可真圓。」

雲蓁順著男子的目光向著天空之中,那幾乎要盈滿了的明月望了過去。

而後男子繼續開口道。「明兒想來是個難得的好天色。」

便在下一刻,男子的目光挪動到了雲蓁的面上,兩人的視線撞於一處,男子的整張面孔都暴露在了雲蓁的眼底。

「公主好久不見。」

雲蓁的目光在司空傲的面上流轉了一圈,不過短短几個月,眼前的男子便好似脫胎換骨了一般,原本被眉宇之間傲氣掩蓋下的不安盡數消除了個乾淨。

剩下的,僅僅是睥睨天下的傲氣。

畢竟頭頂上懸著的那把刀已然被他想著法子折斷,前頭雖說才是磨難的開始,但到底,他日後的路不用走的如履薄冰,再也不用依靠揣測旁人心思仔細存活。

現下對面坐著的司空傲,竟是給雲蓁一種隱隱與十幾年前那位執意要一人從軍的司空傲重疊交融在了一處。

「王爺倒是好膽色。」雲蓁微微一笑,搖了搖頭道。「便不怕這至始至終,不過是本宮設下的一個局么?」

哪料司空傲聽聞雲蓁此話,面上未曾顯露半分吃驚之色,只是微微一笑,目光定定的注視著雲蓁,那眸底不斷閃爍著的光芒,好似要將雲蓁整個人燃燒起來一般,帶著令人難以直視的壓迫感。「若是如此,那麼本王也唯有甘心入局了。」

說話之間,司空傲言辭之間的自信之色毫無掩飾之意。

讓雲蓁不由微微嘆息一聲,果然,不管多少年過去,他還是那個他啊。

司空傲膽敢前來,自然不是依靠信任兩字。

只是自信罷了,雖說司空傲十分吃驚,為何華雲修會就此退讓,甚至是任由他發展下去,此番舉動可謂是養虎為患也不為過。

因為心頭的那抹疑惑,所以司空傲此刻來了。

今兒他既然敢來,自然是想要從雲蓁這處作為突破口。

因為他心中清楚,華雲蓁在某種程度上,與華雲修乃是一體的,華雲修既然能夠默不作聲的忍受下這些,若說其中沒有華雲蓁的手筆,他是萬萬不相信的。

雲蓁垂眸,伸手取過茶壺,輕輕晃動了片刻,方才動手給自己添上了一杯茶水。

而後端於鼻翼輕輕嗅了嗅,抬眸若有所思的瞧了司空傲一眼。

「想來本宮讓人交付給王爺的那封信件,王爺已然瞧過了,那麼,不知到底是本宮粗心大意,未曾將陛下的意思表達清楚?還是將軍有何異議?」

聽到雲蓁主動提及那封信件,司空傲眸光微微眨動,從懷中掏出信件。

「公主言重了。」司空傲頓了頓方才道。「本王未曾想到皇上竟是如此厚愛本王,著實是讓本王心中惶恐。」

「想著公主乃是皇上的嫡姐,對皇上的心思必定乃是十分了解的,此番心頭惶恐之中,方才前來尋公主,還望公主略給幾分薄面,替本王解惑才是。」

這封信件被他保護的極好,若是忽略過上頭的缺口,怕說是新信都是有人信。

上頭書寫的鎮南王親啟五個大字,十分的扎眼。

雲蓁的情緒被她掩飾的極好,她僅僅是低頭瞧了一眼,便含著笑抬起頭來。

只是那笑卻是未達眼底,冷冰冰的瞅著司空傲。「將軍有話不妨直說。」

司空傲若是當真心中存疑,便萬不會以身犯險,前來此處,還約她面談。

說來說去,司空傲的這些話,也不過乃是在試探自己罷了。

雲蓁心中有數。

司空傲想來也清楚的緊,他此刻怔怔的瞧著雲蓁驟然冷下的面容,眼神略略有些迷離,好似是透過了她瞧見了別人一般。

那眼神太過露骨,雲蓁自然是無法忽略過去。

她也未曾做出什麼過激的反應,她僅僅是抿緊了唇,靜靜的與司空傲對視著,任由他上下打量著自己。

許久之後,司空傲方才迴轉過神來,低眸瞧了那信件上的字跡一眼,眸底微微眨動,開口之言,卻著實是有些讓人摸不著頭腦。

「本王記著,當初郡主也是送出了這樣的一封信件到本王的手中。」

他話說的十分意味深長,雲蓁自然能夠聽出來,只是她垂下了眸子,靜靜聽著司空傲開口。

只是到底司空傲要的也不過乃是一名聽眾,眼見雲蓁並不答話,他也不惱僅僅是繼續開口道。

「當初聽聞郡主在京都之中的名聲,還覺著甚是猶豫。」

「未曾想,郡主竟是給了本王那般一個巨大的驚喜。」司空傲無聲的笑了笑,那笑容卻散發出一種說不出的意味。

「當初本王心中便存了幾分疑惑,煩請郡主替本王解惑。」

「郡主那些荒唐事迹,是否為了掩飾自己?掩飾這些又能得到些什麼呢?」司空傲仔細的斟酌了片刻。「本王左思右想,到底是未曾想到郡主當年為何要那般做。」

「畢竟,郡主乃是個待嫁閨中的女子,不計後果的做出這些事情,怕是弊大於利,瞧著郡主乃是個聰明女子,不應當做出這般舉措才是,此乃一惑。」

「二來,就算是本王常年不在京都之中,但好歹與華桑公主多有來往,自幼一同長大,不說十分了解,但卻能多多少少揣測出她的喜好,聽聞華桑公主與當時的郡主算不得親近。」

「趙府乃是華桑一系,郡主可說是為了以防趙府一脈被栽贓陷害,繼而與本王聯合救下趙府。」

「但,郡主卻不妨告訴一下本王,當時的郡主又是如何從華桑手中取的桑主令的?又是如何知曉了其中內幕?」

司空傲今日來,想來是做了充足的準備。

以往的輕凰與自己性格可謂是天差地別,再加上她自打重生之後,便未曾掩飾過那些,只要細心些去盤查,自然能夠一清二楚。

能夠察覺出其中關節的不少,但是像如此抽絲剝繭的卻沒有幾個。

幾個原本便親近輕凰郡主與華桑公主之人,就算並未完全猜出來,但心中理當是多多少少有數的。

只是誰人都不像是司空傲一般,急需要一個答案,故而,這事便在那些人的刻意忽略之中,掩蓋了過去。

而司空傲卻是不同,他今夜既然來了。

怕是已然隱隱知曉了些什麼。

眼見雲蓁沉默著,司空傲心中不免添了幾分焦急之色,他的目光死死定在雲蓁的面上,只覺得距離答案越來越近。

他的喉口便越發乾澀。

司空傲下意識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定定的瞧著雲蓁,從喉口冒出了幾個含糊不清的字眼。

離得近的雲蓁,長睫微微眨動,自然是下意識抬頭瞧了司空傲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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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途之帝女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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