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棋逢對手

劇組。

方虞拿著劇本，看向正拍攝的現場，目光幽幽地落在走進自己的明夙身上。

他一身黃袍，面無表情時，無比威嚴。

他的身邊，是扮演皇貴妃的陳蘊，盛裝的她，優雅貴氣。

兩人並肩向自己走來，就算明夙刻意收斂氣場，也會有男強女弱的感覺。

這不止陳蘊，其他的演員跟他站在一起，氣場總會弱一截。

這種直觀的差距，偏偏在方虞身上看不到，她站在明夙身邊，氣勢不減。

兩人演對手戲時，如棋逢對手，似在暗自較勁，誰也不讓誰。

作為女主的陳蘊，從一開始就感受到了方虞這個小演員的威脅，她不得不避其鋒芒。

因氣場缺了點，只能揚長避短，她微昂著下巴，試圖用裝扮和眼神撐起氣場。

效果差強人意。

這場戲，是皇后毒害宮中妃嬪曝光，被皇上深愛的皇貴妃險些喪命，皇后被盛怒的皇上打入冷宮。

她的戲份，在打入冷宮不久后結束。

這是最後一場戲。

在鏡頭轉向自己時，方虞放下劇本，漠然地看著兩人。

明夙板著臉，說台詞：「交出鳳印，留你一命。」

這是要讓她徹底翻不了身。

方虞抬眸，漠然看著他，眼中燃著最後一絲光：「夫妻一場，你對我可曾有過片刻動心？」

他的台詞本是「從不曾」，卻說不出來這幾個字。

他嘴唇動了動，沉聲道：「你貴為皇后，入帝王家，擔一國之母，統率六宮，享無上榮耀，就該知身擔重負，替朕分憂，而非兒女情長。卻因一己之私，陷害他人，攪亂後宮，絲毫沒有悔過之心，朕如何能饒恕於你？」

「饒恕？我為何要薄情寡義之人的饒恕。」

她仰天大笑，眼中竟是蒼涼：「我生來尊貴，享盡榮華，何等驕傲，錯在嫁入帝王家，身在囚籠等那少得可憐的帝王寵愛，最終失心失智，一腔真心錯付，葬送自己。」

她轉身蹣跚而去，聲音越來越低，幾近呢喃：「但願來世坦坦蕩蕩，無緣帝王家。」

背影蕭瑟，卻依舊筆直，這是刻在骨子裡的習慣，如她的身份般，寧折不彎。

抬起頭，望著深深院落，高牆紅瓦，小小的一方天地，在自己那個時代，卻是女子一輩子的歸屬，這種壓抑的環境，讓身處其中的人心情也跟著不太妙。

不知想到了什麼，方虞的臉瞬間蒼白的毫無血色。

導演見她臉色不對勁，有些擔心：「怎麼樣？能堅持嗎？」

方虞回神，點點頭。

她回頭，目光望著他，沒有怨恨，卻如死灰般，無悲無喜，只有滅頂的壓抑。

那沉重的氣息，無端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這一眼，道盡了宮廷女子興衰沉浮，縱使再尊貴，也不過是一方院牆，了卻殘生。

任你再會謀算，任你再過美艷，也掙不脫宿命糾葛。

爭還是不爭？

在身不由己的那刻，就由不得人選擇。

一行眼淚，順著她眼角劃過，可她始終仰著頭，高貴依舊，永不低頭。

這是身為曾經的貴女，多年的皇后，僅存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