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聞北】

深冬的黃昏，太陽漸漸收斂起刺眼的光芒，高掛萬里無雲，之中，顏色越發漸濃，在夕陽的映照之下，霍家老宅子不知不覺間已經點上了燈。

昨日是霍家繼承人選拔的最終一題，第一個闖關成功出來的人，是霍家老大，霍聞山，霎時間所有的賀喜之聲淹沒了其餘三個兄弟的落寞。

「二哥，你就不應該去救，都已經出來了，哪有再回去的道理！」

彼時，霍家老四霍聞南，瞪著眼睛，一臉怒氣沖沖，奈何被他喊了半天的人，仍是淡然的坐在首位的椅子上，臉上分毫不見一絲的怒火。

「二哥，如果不是他，你才是，你才是擔當大任，你才是霍家下一代的東家！」

霍家老二，霍聞北聞言撂了眼神過去，一雙桃花眼灼灼，其中卻無半點怨氣和不耐，倒是多了些警告的意味。

「老四，慎言。」

似乎是這句話提醒了霍聞南，他深吸了一口氣，順勢的坐了下來，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自己現在這般怒氣沖沖，還不是為了二哥，他自知這場繼承人的考驗就是個湊趣的，本家要考驗的重點對象也不是他，而是二哥，偏偏人算不如天算，結果出來的時候，令本家上下都為之震撼，因為這最後得勝的，不是大家心裡希望的那一個，而是憑空冒出來的霍家老大，霍聞山。

如果知道是霍聞山當選，那麼他老四也敢去爭一爭了，憑什麼啊，憑什麼是他呢！就憑二哥因三哥受傷回去救他的時候，作為大哥的他，不顧及所有，直接丟下他們兄弟三個，跑了出去。

「二哥，你念及兄弟情分，可是他呢，他都在做什麼啊，你又不是沒有看見！」

霍家老四，實在是咽不下心裡的怨恨和惡氣，他對大哥本就一腔的憤恨，因著個人的原因，多餘不便多說，可現在卻因這繼承人的選拔，大哥居然可以這麼不顧兄弟情分這麼做，更是勢不兩立。

「好了。」

霍聞北伸手示意著老四說這些就到此為止了，平心而論，他的確是有幾分不爽和怒火的，不過既然事已至此，他也沒有什麼可說的了，回去救老三是他自己的選擇，大哥既然覺得家主之位比得過兄弟間的情意，那麼他也無話可說，這世上，本就沒有什麼對錯和輸贏之分，大家的選擇不同，他就算是看不明白和看不上，也什麼都不會多言。

「救老三是我的決定和大哥的選擇沒有關係，你就不要多言了，還有你身為弟弟切莫和嫂子相聯甚多，這對你不好，對她也不好，更對本家不好。」

一說到這個，霍家老四的臉上便有了一絲的心虛，他不敢去看二哥的那雙眼睛，只怕會察覺到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有些話，他不敢多言，甚至於只是自己的痴心妄想而已。

「老四，有些話本不是我做哥哥該多言的，只是既然已是他人婦，與你之前不論有什麼樣的故事，到了這裡，都結束了，你要明白，在霍家裡沒有隨心所欲這回事情。」

霍聞北頭也沒抬道。

有些事情儘管做的再隱秘，也不代表自己不知道，他手裡掌握著一些信息網的殘局，儘管只有個殘局也是得以運轉的，就算不做家主，他的路也會走的不平凡，只是這老四，實在做事太過橫衝直撞，甚至於太過魯莽，不計後果的行事到頭來只會是自己受傷。

「二哥，可是我喜歡她，我喜歡的要命，明明是我先認識的，明明是我！」

霍家老四有些忿忿不平，甚至說道最後成了咬牙切齒一般。

霍聞北暗自搖了搖頭，只想著這老四實在上不得任何的檯面，也虧得是自己有意提醒和幫助他，不然以他的性子，只怕更加壞事。

「老四你自己的私事我不便多言，但你要清楚一件事情，當她選擇了大哥的時候，你們之前無論再好都是過去了，她心裡有你沒你，嫁給大哥的那一天你就該醒悟了，可你簡直是個榆木腦袋，一門心思的還撲在人家身上，你能得到什麼，這麼簡單的事情，你現在還不明白！」

霍聞北嘆了一口氣，這人的七情六慾說來也是奇怪的，不過他無需這些東西，手握住權利的時候，這些都是浮雲，再美好的東西，到頭來不過是一場幻像，有時候幻像太真，所以會讓人陷得太深，以至於便會亂花漸欲迷人眼，看得的不真切了。

「謝謝二哥，我心裡有數了。」

霍家老四點了點頭，一臉凝重的樣子。

霍聞北沒管他的去向，一個人坐在椅子上，沉思良久。

過了一會，外門傳來聲音，霍家老三的表情有些愧疚的看著他的二哥。

「老三，你受了傷，還過來幹嘛，手下的人也不攔著你，這不是胡鬧嗎！」

霍聞北起了身，親自扶著霍家老三，霍聞河走進來。

「二哥，他們攔不住我的，我思來想去很久，一定要過來找你。」

霍家老三心裡有些發苦，看著霍聞北愈發愧疚和歉意。

「你不必如此，那是我自己的選擇。」

霍聞北想了想說道。

「二哥，我們都知道，那考驗只是讓你正名而已，你先前已經幫助父親處理家主的事情，我們都知道的，可是大哥也不是故意的，他有他的難處和選擇，你們都沒有錯。」

霍家老三被霍聞北扶到椅子上坐了下來，他低垂著眼，內心五味雜陳，一時間竟有些鼻子發酸。

一面是自己的二哥，一面是自己的大哥，他們都對自己非常的貼心和照顧，從小到大大哥替自己出頭的事數也數不清，而二哥雖然常常獨自一人行動，卻對他也是很上心的，知曉他的喜好，總是細心的收集著他喜歡的東西，然後送給他，兩方都沒有錯，有錯的是他自己。

「老三，這話以後就不要說了，沒有什麼對錯，也沒有什麼天生就是我的，大哥想做家主我理解他的選擇，明白他的意思，此後我們盡心幫助就行了，我也準備過段時間回馬來西亞去，畢竟在外自由。」

霍聞北輕輕的拍了拍霍家老三的肩膀，以示寬慰道。

他從來不後悔自己的每一個決定，就算現在的這些選擇在別人看來完完全全是錯誤的也沒有關係，他從來不會多看其他人一眼，也不會在意他們說什麼，他有自己的路可以走，既做不成家主，那就無心再挂念什麼。

何況，霍聞北還知曉一個所有人都看不明白的事情，那便是身處在家主之位，也許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只是他們都不以為然，以為站在了高位便可掌握霍家所有，但照目前本家愈發吃力的樣子，外家勢必會造反，而外家的勢力一旦壯大，便瞬息吞沒了本家。

這是幾步兇險的棋，卻也是將來要面對的難題，本家和外家維繫了千年之久，很多外家的新一代已經不問本家是誰，本家的號令也非當初那般有用。

「我是真的對不起你，是我讓你失去了這個機會，二哥以後我的命就是你的，你要我做什麼，我都萬死不辭。」

霍家老三，吸了吸眼裡的淚，他不能這麼沒有出息的流下淚來，他說的這些話也全是真話，二哥對自己如此，那麼自己也當回報。

「老三，你言重了，我不用你回報什麼，也不需要你萬死不辭，我只希望你好好的活著，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霍聞北聞言一聲輕笑劃過，眉眼略帶彎彎，眸子里似乎藏了星星一般，明亮透徹。

那一雙眼，似乎能察覺到所有人心，即使藏的再深也依舊躲不過他的問詢。

「那二哥當真要去馬來西亞，不留在這老宅幫大哥。」

霍家老三點點頭，遂又問道。

「大哥自有大哥的心思，我們不用多猜也不用多插手什麼，既已成霍家新一代的領頭人，勢必要有一番作為，我們靜觀其變就好。」

霍聞北淡淡的說道，尾音里聽不出任何的煩亂，霍家老三跟著重重的點點頭，他二哥的心思自小便頗深，沒有一個人能夠準確的猜到什麼，也不用多猜忌什麼。

「只是，我想說，這霍家的家主之位可能並沒有想象中那般好，藏著背後的危機只怕時機一到便會前來。」

末了，霍聞北補充了句，他的擔心並不是不無道理的，只不過眼下的眾人還未曾看到那些腥風血雨的到來。

這其中，僅僅只有他一個人是清明可見的，那些人都在下局裡的棋盤之中，萬分末路都不知曉幾分就敢憑著直覺大膽的選擇下注，殊不知，那些暗地裡的危險信號早已經潛伏許久。

霍聞北搖了搖頭，有些東西，他不需要去爭，也淡得明了，大哥的位置做的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的穩當，不過是現在一眾的老人全力在背後支持罷了，一旦上一輩全部身埋黃土真正到了他們這一輩，能夠鼎力支持和幫助霍家家主成大事的人，寥寥無幾。

時機還未到來，他看得人心清清楚楚，也明白大哥身在其位必定要面對波詭雲譎，不過那些與他自己絲毫無關，他只能期待著看，下一代是何人領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