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演技比拼

當凌一一趕到凌巧的時候，已看到孤獨悲涼的魏素媛被圍在了人群中，外憂內患，心力交瘁。

冷血的人們見到因激憤即將暈倒的魏素媛，還以為她又在借暈避債，竟無人伸出援手。

還是凌一一護母心切，暴怒下推開擋道的人，直衝到魏素媛身邊，做了她最堅實的支柱。

凌一一原本怒目掃向在場的人，可己方才兩人，敵方可有四五十人，就是要干口水仗，自己也沒有多少勝算。

轉了轉眼珠子，凌一一心裡有了主意。

凌一一將頭往魏素媛耳後轉了轉，用只有魏素媛才能聽到的聲音快速說了三個字——

「配合我！」

還不容魏素媛慢慢思考細細咀嚼，凌一一一扯頭髮，淚如雨下。

「媽媽，你怎麼這麼不聽話，非要一個人跑出來？醫生明明說了——」

「明明」二字，凌一一生生提高了好幾個音調，將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抓了過來。

「你再亂跑，隨時都有可能肝腸寸斷、氣絕當場，你可讓我怎麼辦呀？嗚嗚！」

債主員工聯盟一聽，頓時氣焰滅了幾分。

怎麼這個姓魏的真的病入膏肓不久於人世？大家不禁屏氣凝神，直盯住自製舞台的凌一一。

凌一一見眾人靜了下去，趕緊繼續粉刷這半真半假的狗血劇情。

「媽媽，你要走了，我可怎麼辦呀？」

凌一一將魏素媛扶在椅子上坐好，轉臉哭對眾人，手裡暗暗摁響手機里的悲傷BGM。

「二十年前，一個大雪紛飛的午後，凌爸爸和魏媽媽將我從那慘無人道的牢籠里解救了出來，把我領進四季如春的凌家。我，一個無依無靠無親無故的孤兒，才算擺脫了那些窮凶極惡的熊孩子，真正有了個家。」

「這麼多年，凌爸爸和魏媽媽將我視如己出，從未嫌棄我半分，反而將我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心怕融了，沒有他們，就沒有我！他們，給了我燦爛的人生；他們，給了我第二生命！」

「可惜，天公不作美，連上天都羨慕我們這幸福的一家，先是狠心奪走凌爸爸年輕的生命，讓我魏媽媽一介弱女子挑起一個大公司的重擔，你——」

凌一一突然一指第一個左一個「婆娘」又一個「姓魏的」債主。

「如果，你掛了，丟下你老婆和孩子，然後你老婆替你打理公司照顧孩子，我這個債主去你公司討債，不讓你老婆孩子有生路，你會怎樣？」

凌一一齜牙怒目，一副吃人不吐骨的模樣，那被指債主頓時七竅生煙。

「敢搞我老婆孩子，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恭喜你，晚上出入小心點，不要撞著我爸哈！」

凌一一陰森地對他一笑，第一個債主頓時毛骨悚然，瑟瑟發抖，腳底抹油溜了，溜時還不停往後張望，彷彿凌和風隨時會從哪個角落冒出來找他算賬報仇。

凌一一又指鋒一轉，指向第二個「就是就是」見風使舵毫無主見的債主。

「你——這位美麗大方氣質超群的大姐，你在這裡耽擱這麼一個早上，大賣場里打折那些衣服便宜下來也不止那麼一千幾百了，快去快去，就在附近那個金鷹廣場二樓，報我名字打骨折啊！不用謝！」

那位大姐一聽商場打骨折，哪裡還有心思陪大家在這裡瞎扯，連凌一一名字都忘記問，屁顛屁顛地跑了，生怕被別人搶光了便宜。

那個詛咒人「斷子絕孫」的債主看到盟友們都跑了，腦子還算反應過來覺得哪裡不對，拉又拉不住，馬上打斷凌一一營造的磁場。

「那個誰，你到底是誰啊？盡在這兒胡說八道，就那些沒腦子的才會被你迷惑。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怎麼現在欠債的倒有理起來，我們這些討辛苦錢的反倒傷天害理了？」

被這人煽動了一下，凌一一好不容易扭轉的局面又開始被動起來，其他債主員工紛紛表示支持，要討回自己的血汗錢，安靜的會議室又嗡嗡個不停。

凌一一在桌下踢了踢魏素媛的腳，頭部偏向一邊暗暗給她做了個暈的姿勢，魏素媛心領神會，猛地伏倒在桌上。

「媽媽！」

凌一一一聲高呼震天動地，撕心裂肺。

「你不要扔下我呀，醫生說你這肝癌已經無葯可治，除非……除非……」

凌一一除非了老半天也沒除非出個所以然，其他圍觀的人都不耐煩了。

「除非什麼呀？」

「除非你心情舒暢，才能身心康泰，還有可能活個十年八年的。媽媽呀，你可要放鬆心情、一直活下去啊，你活下去，凌巧才有希望！」

債主、員工們一聽，這魏素媛真要撒手人寰，那貨款、工資就真要泡湯了！

當下之急，務必要保證魏素媛活下去，不求她長命百歲起碼也要活過將欠債還清之日！

頓時，大家圍上前來，這個抹油，那個扇扇，都魏總長魏總短的，和之前咄咄逼人的集體氣勢大相徑庭。

口不擇言的債主見大勢已去，自己勢單力薄，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好借打電話沒信號，逃離了凌巧。

帶頭幾個鬧事的盡都散去，凌一一心裡終於舒了一口氣，借口這裡人太多空氣不好，將其他債主和員工先行遣走，並將會議室的門關上，才輕聲對魏素媛說：

「媽，人都走了，可以起來了。」

魏素媛睜開一隻眼睛瞧了瞧四周，才坐直身子，長長地呼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

「真是嚇死我了，一一，還好你來了，不然我也不知會被他們扒多少層皮！」

「現在知道害怕了嗎？」

凌一一邊責怪邊又心疼起魏素媛來。

「快六十歲的人了，還像個小孩一樣竟學會背著我溜出家門，我今天不來，看你怎麼收場！」

「哎，給你媽留點面子行嗎？你還說起我來了，你不說說自己這些年溜出家門溜了多久溜了多遠，我都還沒和你算賬呢！」

「好好好，我們扯平了，這事翻篇，都別提了。」

凌一一抱住魏素媛的肩膀，雙眼向四周仔細打量了一番。

「媽，我們說些正事，公司的情況，我今天算是看清楚了，我想你也不能裝作沒看見。我之前和你提的將公司賣掉的事情，我希望你真的能聽進去，這經營不下去的公司，就像腫瘤，早早還能割掉，否則擴散開了，那就真的回天乏術了。」

這話深深打動了魏素媛，事到如今，她想堅持，似乎都已經沒有什麼理由。

「這裡，有我和你爸爸的共同回憶，真要割掉，我還真的捨不得。」

「是不是解決了共同回憶，你就乖乖處理掉它？」

凌一一聽出了魏素媛話里的鬆動，趕緊趁熱打鐵。

「嗯，都聽你的。」

「好的，我有辦法！」

凌一一終於露出了一整個早上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