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迎著希望,向陽而生!
「秋雨扶楓漫天墜,若幻似夢渡流年,就喚她若雨,如何?」她含笑的雙眼淚花盈盈,低頭在小若雨額間落下了一吻,久久不願離去的一吻。
若雨的真正含義,只是純粹的希望小若雨能與她父親一樣,溫文如墨,淡雅似風!
「若雨、小若雨…」季暖點頭不斷重複著,她盯著小若雨白裡透紅的小臉蛋兒,臉上自然的揚著笑。
怪不得宋忘塵那樣的冰塊臉,也能笑得盪開了花兒,在一個純凈到無一絲雜緒的孩子面前,她感覺自己所有的心緒都被小若雨牽動著,彷彿靈魂都被重新洗滌過一般,美好到讓人心為之顫,目不能移。
俞漫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后,又將小若雨遞到季暖面前,點頭示意她抱一下。
季暖纖長的玉指輕輕勾動,滿目期盼躍躍欲試,卻又輕笑著搖頭,這麼小的孩子,她怕自己笨手笨腳弄醒了她。
但俞漫並沒有給她退縮的機會,直接便將小若雨往她懷中塞,笑道:「這可是你們凌家的孩子,她叫凌若雨,以後你想逃都逃不了。」
季暖呵呵傻樂,她小心翼翼的將若雨接住,饒是她動作輕緩,卻依舊將小傢伙給弄醒了,她緊張的盯著小若雨,生怕她下一刻就會哇哇啼哭,但小傢伙不僅沒哭,反倒是好奇的望著她,扯唇一笑。
軟萌可愛的笑顏猶如春風拂柳般,將她的整顆心都萌化了,若雨的眉眼與她父親一樣,只是靜靜的看著,便能感到親和,感到幸福。
她拉著若雨胡亂揮動的小拳頭,在她小手背上輕輕吻了一下,好似一千多年所受的苦厄都因這一吻而煙消雲散。
若雨是在新年的第一天出生,是迎著希望,面向美好而生!
屋內的三人圍著小若雨歡聲談笑,溫馨和諧的氣氛徒然升騰,獨留宋忘塵一人在寒風中凌亂。
之後的十多日,小若雨便成了俞氏所有人的掌上明珠,除了待在奶娘那兒和夜晚睡覺的時間外,她都是被俞氏弟子爭相搶抱,一群持劍的大老爺們兒,也能溫柔地將她捧在手掌心,就連俞遠洋也時常因此笑得合不攏嘴,長嶼的陰霾也因小若雨的到來,一點一點的散去。
元宵佳節的這日,俞遠洋特地在沁香園備下薄晏,與宋忘塵、季暖一起陪著俞漫吃團圓飯,溫馨和諧的談笑聲久久飄蕩在風中,舉目一家親。小若雨便乖巧的待在搖籃里,不哭不鬧,時不時還會咧嘴一笑,這個家因為有她,變得圓滿了。
晚飯後,季暖與宋忘塵相伴行走在沙灘上,聽著潮起潮落的聲音,感受著海風刮來的潮濕之氣,由心生出了一種滿足的感覺。
走的累了,她便背靠著宋忘塵坐立在海邊的岩石上,盯著海中投映出的圓月,唇角輕揚,笑容浮面。
若雨就像夜空中的皎月一般,每日都是群星擁護,她的身邊從來就不缺人關愛,以後也不會缺,長嶼也已經恢復了往日的寧靜祥和,他二人也是時候該離開了。
她轉身環抱著宋忘塵的手臂,斜靠在他的肩頭輕聲喚著忘塵,待他「嗯」了一聲,側目看向自己時,又道:「等若雨滿月晏后,我們就離開長嶼,攜手天涯,四海為家,你以為如何?」
「好!」宋忘塵撫上她的小手,將頭輕靠在她的頭頂上,隨著她的目光眺望遠方,眸中彷彿匯聚了星空大海一般,讓他心醉神迷!
二人均是面容浮笑,久久沒有再發一言,直到璀璨星河瞬間失了顏色,明月也消失的無影無蹤時,一種不好的預感隨之而來,隨後便見電閃雷鳴奪空而發,疾風突起,海浪狂嘯。
他二人對視一眼后,又心照不宣的急急起身,疾步往俞府奔去。
剛奔近沁香園外,便聽見了若雨嘶啞的啼哭聲,那哭聲好似能將他二人的心也撕裂一般,憂慮瞬間便爬上了眉梢。
若雨向來都乖巧得很,這是她自出生那日後的第二次啼哭,剛才吃飯時分明還好好的,這會兒又為何會哭到連音色都變了?
園內所有的油燈都被疾風撲滅,就連俞氏弟子手中提著的燈籠也已熄盡,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唯有俞漫的房間燈火闌珊,忽明忽暗。
宋忘塵率先奔向了,試圖用靈力強行推開房門的俞遠洋,擰眉問「俞島主、發生了何事?」
俞遠洋被房門處下的禁制反傷,他腳步虛浮,踉蹌著退後了好幾步,才捂著胸口,氣喘吁吁的答道:「若雨一直在哭,但無論我怎麼喚漫兒,她都沒有回應,房門也好似被下了禁制,漫兒到底在幹什麼?」
巨雷轟轟作響,長空電光閃現,隨後便是暴雨傾盆而下。
宋忘塵墨袖一拂,房門上便顯出了一道透明色的幻影牆,這是……天煞伏魔陣?
天煞伏魔陣是宋忘塵千年前的師傅,赴遙獨創的陣法,此陣以布陣之人的鮮血為引,畫陰符,請天煞,誅妖魔,學會此陣法的就只有他與暮寒兩個人,莫非俞漫要用此陣對付若雨?
他心下錯愕,當即便咬破食指,凌空畫下了一道血符,口中默念著逆行咒語,隨後便一腳踹開了房門。
「俞漫、」
「漫兒、」
房門打開的一瞬,俞漫便嘔出一口鮮血,整個人也癱軟著往下墜,俞遠洋與季暖扶住她的同時,宋忘塵已接下了從半空中緩緩墜落的小若雨。
若雨面色漲紅,嘶啞無力的哭聲逐漸平緩了下來,宋忘塵心疼的勾著食指為她拭淚時才注意到,她的額心多出了一枚小小的紅楓印記。
「你對她做了什麼?」他抬眸凝視著俞漫,語氣極度不善。
三道疑惑的目光齊刷刷的投向自己時,俞漫啞然失笑,她是若雨的母親,無論她對若雨做了什麼,必然都是為了女兒好。
從若雨出生那一刻起,俞漫便知道這孩子異於常人,她只要一哭泣,便會引雷喚雨,這一定跟狐王所修鍊的雷霆萬鈞有關。
千年前,狐王剝離半顆妖丹救夜靈時,他的功力也隨之而至,只是這份力量被夜靈腹中的江雨給搶奪了,最後過渡到了若雨身上。
但若雨太小了,這份力量她根本就承受不住。
月圓之時,雷霆之力尤為顯著,方才若雨便因承受不住體內的力量,一直高燒不退,啼哭不斷。
季暖的冰凝之力也可以緩解若雨的痛苦,但形勢緊迫,俞漫沒有那麼多時間去尋她,更何況這是治標不治本的下下之策,於是,她想到了江雨留下的焰丹。
焰丹是江雨一半的命源本體,是純火之力,能與若雨相剋,亦能共生,俞漫散盡全身功力,才用焰丹封印了若雨體內的雷霆之力,化作了楓葉印記落在了她的額心,而布下天煞伏魔陣也只是為了避免他人貿然闖入壞了事而已!
俞漫娓娓道出了事情的全部經過後,宋忘塵扭頭乾咳一聲以掩飾自己的尷尬,是他關心則亂了。
不得不承認的是,即便過了一千年,他還是不如暮寒心思縝密,若雨出生時天降異象,宋忘塵也有過顧慮,但他探過若雨的脈象后,覺得她骨骼平平無奇,便本能的當那一切都是巧合而已,自然也沒料到這一切還能跟狐王有關,幸好,問題得以解決,情況還不算太壞。
俞漫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一般,搖頭否定道:「我原本以為焰丹可以徹底壓制若雨體內的雷霆之力,但事實並非如此,隨著她的長大,體內的力量便會隨之增升,或許未來的某一天,若雨會因抑制不住那股力量而入了魔。
所以季暖,若雨一定要待在你身邊才行,還有,千萬別讓她修行,也只有這樣,她才能過最簡單最快樂的生活。」
她抓著季暖的手腕,眸中帶著期盼,帶著堅定,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也是她能光明正大離開若雨的最佳理由。
「可是……」季暖欲言又止,她茫然的看著俞漫,又看了看俞遠洋和宋忘塵,她沒明白俞漫到底什麼意思,這是讓自己一直留在長嶼還是有其它的用意?
俞漫隨後又笑了笑,告訴三人自己乏了,若雨也該睡覺了,讓他們先回去休息,卻又死抓著季暖不放,讓她陪自己待一晚。
宋忘塵深鎖眉心,他本覺得俞漫是女子,與小暖姐妹情深,怎樣都無所謂,但方才見俞漫用了天煞伏魔陣,才覺得她不僅僅是俞漫,還是暮寒,讓自己的娘子跟暮寒待一夜,想想心裡都憋屈得很,但小暖已經應下了,他也不好多說什麼。
俞遠洋早已離開,但他卻在行了兩步后,又轉身立定在房門外,豎耳聆聽著屋內的動靜。
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風雨雖已停歇,夜裡依舊透著寒涼。
季暖扶著俞漫躺在若雨身旁,又替她掖了掖被角,便坐在了床榻邊,對她微微一笑。
俞漫一直握著她的手,與她聊起了自己與江雨在乾坤畫中發生的所有事,還說自己從千年前到現在都是個孤僻的怪人,是江雨同樣的孤寂引起了她的共鳴。
其實她喜歡上江雨,是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變成棕紅狐狸的時候,他展現出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她的心也因此被軟化了,只可惜那時,她不願承認自己愛上血魔的事實,於是又想到了以死亡來擺脫痛苦的方式。
但當二人相互誅心時,江雨說出了她懷上了若雨一事,她覺得自己很愚蠢,江雨欺她辱她,又怎麼可能真的喜歡上自己,不過就是為了孩子虛情假意罷了。
所以她想殺了孩子殺了自己,被季暖搭救后,她再次覺得這世上只有季暖才是最真心待自己的人,所以見到江雨焚燒乾坤畫時,她會再次怒不可遏到拔劍相向。
而她最後一次瀕死之際,江雨不眠不休照顧了她七天七夜,也是在那時,她知道了他的真心,知道自己誤會他了。
在知道自己時日無多的情況下,她也終於敢於面對自己的情感,敢冒天下之大不為,與他偷得十日清歡。
俞漫說她乏了,卻拉著季暖聊了一整夜的江雨,她眼角掛著淚滴,但臉上一直帶著笑意,幸福的笑。
季暖能感覺得到,她愛江雨,很愛很愛!